他说他叫青锋,我心里暗想,姓青,还真是奇怪。不过想来,也许是的确有的,我的见识实在有限的紧。他孩子气的很,有时候很好面子,有时却又没有一点坚定的信念。就像之前他想跟我要东西吃时一般,他明明深受诱惑,却偏偏又非要顾及那一点点颜面。宁愿呆在一边流口水也不愿开口讨要。他以为他保全了面子,可实际上,一个流着口水的男人,早就没有了任何颜面。不过总的来说,他,该是一个好人吧。或者说,其实是一个极单纯,还没有被污染人。
我怀疑,他是从某个深山里出来的,而且,还没有吃过这个世界的食物,否则,不会被我的几个螺丝就给俘虏了,他几乎成了我的跟屁虫。就为了偶尔吃我那极其简单用火烧出来的各种能吃的东西。比如螺丝,比如龙虾。
我放弃了走大道,而是一直顺着河流走,我不知道我会到哪里,反正对我来说,到哪都是一样的。而顺着河流我能活下去,顺着大道走,天知道我能走几天。青锋在我赶了几次都没赶走,他就好像刚出壳雏鸟,遇到第一个看见的人,或是对他好的,给他一点恩惠的人,他便巴住不放手。我确信了他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之后,便也是随他了。反正路不是我的,他想怎么走便怎么走。只是每每转身,看到他牵着马跟在我的身后,以龟速的走着,我就觉得很诡异。
“青锋,你真的没有事吗?”遇到他的第二天,这话我已问了十几遍。
“没事。”青锋用力的摇头,将手里的鱼快速吃完。
今天青锋在水里抓了几条大鱼,所以,今天吃鱼,没有任何调料,鱼显得有些腥气,他却非要说那是鲜美,让我再次怀疑他的舌头有问题。不过,鱼肉到是真的鲜嫩,比前面吃的那些螺丝要好嚼的多。
我叹气,倒不是讨厌他,只是担心,他一个大好青年被我给耽搁了。而且,还是并不美味的吃食的耽搁了,要他要是有家人,知道这样的结果,不知会不会把我给喀嚓掉。
“你知道附近哪有小村镇么?”对他是否知道我表示怀疑,因为他看起来实在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会知道才会让人奇怪。
可是,他居然知道。“向前三十里。”于是,我对我对他的观感表示了怀疑。他与我所想的,还是有区别的。我突然发现,其实我十分不会看人。我一直以为,顾君寒该是喜欢我的,可结果证明,他跟我之间只有恩情,我一直最讨厌李清,可到最后才发现,原来我们之间也有一点点情谊的。那么眼前的这个人呢,我以为他是一个小孩子般纯洁的人,可其实又是什么呢?我无从猜测,不过,很显然,他并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多久能到?”我皱眉,为自己的发现。
“骑马半天可到,走的话,大概明天晚上可以到。”青锋突然道:“你要去么,我骑马带你,很快的。”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他似是很高兴。
后来,他便真的带着我一起骑在马上,一起向那个小村进发。骑马很不舒服,哪怕是有个人扶着,护着,也依然不舒服,两腿分开的时间久了,让我有了撕裂感,到了最后,居然有些麻木,没了感觉,马背上并不平稳,尤其是在他让马速度快之后,更是一波三折,头晕脑胀。我想吐,可又极力的忍住。待得后来,我能做的只有闭上双眼,直至最后,我不知是晕了过去,还是睡了过去,总之,我失去了一切意识,没有了一切感观。
醒来时,我躺在床上,身下的被褥并不柔软,硬邦邦的,原来竟只铺了一层床单,也是,夏天呢,铺着被子才奇怪。没有人在我身边,我也没觉得有什么难爱,便自己爬了起来。
屋里有一个桌子,桌子上有茶壶杯子,我走过去,倒了水,自己喝了,不知是不是野外生活的久了,竟然觉得那白水分外的甜密。我一气喝了两杯,才停下。然后,我突然想自己的包袱,心里开始有点慌,我下意识的望向床上,接着便松了口气,包袱还在。我走了过去,打开,一一细数,还好,东西都还在,一样不少。包括那个梳子,和那个钱袋。抚着那个梳子,我轻轻的笑了。
敲门声传来,青锋不请自入。看到我已起来,他有些进退两难的站在门口。
“咦?!你醒了?”总于,他还是进来了。
“恩,多谢。”
“哦。”
然后,我们之间开始静默。我有些奇怪,他一直都是很多话的,怎么今天这么安静。我转身看他,他好像被吓到一般,呐呐的说道:“我去给你要洗澡水。”说完,几乎是夺门而逃。
我不解的看着他慌乱的背影,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身上,才明白为何他是那般模样,我这些天一直在野外,竟然从来不曾梳洗过,身上的衣物,不但脏,而且已有一股异味传出。
我不禁笑了,这个男孩,是怕伤了我自尊才不好意思说的吧。想想,他还真是特温柔的呢。不过,我皱起眉,我身上的味道,还真是不敢恭维。
很快,在青锋的代领下,两个人给我抬来了大木桶,两桶水,一桶热水,一桶冷水,然后,他又是落荒而逃,想来是怕我尴尬。我心里有些感激他的体贴,却是无话可说。舒服的洗了个澡,连头发都好好的洗了洗,我才明白,原来清清爽爽竟是这么的舒坦。之前,虽然一直没有在意,可现在比起来,那简直是太痛苦的一件事了。我有些奇怪我之前怎么都没有发现那种难受,居然要人提醒才能发现。难道,我竟是挺适合那种身份的么?一个乞丐的身份,像我之前的那样情况,也只有乞丐了吧。
一切收捨好之后我出门,刚才送水来的两个人就在不远处,见我出来,便很快进去将水连桶又弄走。青锋站在不远处,看着我的房门,见我出来,脸红了一下,却终于走了过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没等着让他先开口,他本就单纯,又遇这么尴尬的事,想来正不知怎么开口呢。果然,我开口之后,听他轻呼口气的声音。
“这里是凉城。”
“凉城?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离得很近的地方?”我皱眉,本来以为只是一个小村,或是小镇,没想到竟是个城。
“恩。”他点头。
“凉城?凉城。”我沉思着,突然心中一动,道:“出去转转吧。”
“好。”他点头,跟在我的后面,我们一起离开我所在的叫安心的客栈。来到大街上。
凉城比我想象的要大,要繁华。这让我惊喜万分,同时也坚定了我心中所想。“或许,我可以定居在这里。”
是的,我便是这么想的。我对环游世界没什么兴趣,从很久以前,从前世开始,我的目的便只是活着,活的更久,活的更好。院长曾跟我们说过,即便看过全世界的风景又怎样,那些都不会成为你们自己的。只有身边的,才是自己的。才是能抓住并从中体会到生的意义。那是一次,我们在看电视时院长说的,那次的电视,似乎是放的某个国家的风景,我们好多人从那时,给自己定下人生的目标,要环游世界,要看遍天下美景。
可是,好多人到死连我们所住的城市里的风景都没看到。我们很伤心,很失望,后来,院长便这么跟我们说了。
我并不明白院长话里的意义,我只是从那时知道,要活的更久,才能看得更多。有时,看不到全天下没关系,只要活着,看清一个地方,发现他的美,其实也是不错的。
青锋说,凉城离京城很近,骑马的话,只要半个月就可以到达。我偷偷换算了一下,他骑马半个月,那用走的话,我估计要小半年。而这才是他所说的不远。于是,我更加确信,我在这个世界并没有报有去环游世界这个目标是多么的明智的一件事。
我问了他洛阳在哪里,离这里有多远。问完之后我才反映过来,为何我别的不问,却偏问这个,后来想起,原来,之前顾君寒曾说,他要去洛阳。我心中有些痛苦的想到,原来,他早已住进我的心里,他的一言一行,早已刻在我的脑海里,总是时不时的,有意无意的跑出来。
洛阳离凉城更远,比京城还远,以我的速度,一年也到不了。于是,我总于明白我跟顾君寒之间的距离,这一辈子,我们可能再也无法相见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是我永远无法跨越的。
一天之后,我告诉青锋:“谢谢你一路的照顾,现在,我决定留在凉城,你,不用再跟着我了。”我的话很容易让人觉得是过河拆桥,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本没有什么说话的艺术,我所能做的,只是将自己的意思完整清晰的表达出去,不造成我们的误会和困扰。这,已经很不错了。
青锋愣了一下,然后问我:“你这里有亲戚?”
我摇头。
“有认识的朋友?”
我再摇头。
“那你准备住哪里,又以什么为生?”
我依然摇头,可是我坚定的告诉他,“在这个世界,任何一个城市里,我都没有亲戚,没有朋友,我也无处可去,可能,也无以为生。可是,我必须的活下去,必须的找一个地方,扎下根来。于其花更多的时间去寻找,不如就留在这里。”
至于将来何以为生,我心里苦笑,反正到哪里结果都是一样,不如早些面对现实。我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做乞丐,或者是饿死。不过,我想我大概是饿不死的,必竟,这样一路下来,我都活了过来呢。
青锋看着我,许久,才突然笑道:“好吧,反正我也无处可去,不如就投靠你了。我会陪你的。”
我张大嘴巴,吃惊的看着他,好久,才问:“你,真的没事做?”
他用力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