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正好是大队人马收工的时候。
东方伊浩很奇怪自己居然能够坐在椅子上睡着觉,而且醒来后也没什么腰酸背痛的后遗症——不仅如此,精力还异常充沛,有种一拳能够打死一头牛的感觉。
“种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种奇怪的感觉有点儿象气功,但它毕竟是从梦中得到的,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嗯,传说程咬金也是在梦中得到仙人传授的三板斧,难道说,有些人确实能够从梦中获得好处?
回监狱的路上,东方伊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怎么也想不明白。
到了营地,太阳即将落山。被管理者们领了馒头和稀饭回房间去吃,而农业公司的员工则去单独的小食堂吃。
今天的菜没有昨天的接风宴丰盛,只有三菜一汤:青椒榨菜肉丝、胡萝卜烧羊肉、大白菜和西红柿蛋汤。令东方伊浩稍稍有点奇怪的是,三菜一汤中胡萝卜烧羊肉明显偏少。大家吃完后,别的菜和汤多少还剩下一点,但胡萝卜烧羊肉却很早就光了。和昨天不同的是,今天几乎没剩下什么饭菜。显然,管理者的生活水平虽然超过被管理者,但是离腐败的标准还远得很。
“发现没有,胡萝卜烧羊肉一下子就被吃光了。知道为什么吗?”
看到东方伊浩茫然地摇头,大头勾着东方伊浩的肩,一脸的诡笑。
“第一次来这里的人都会奇怪一件事:为什么这里的人总是对胡萝卜兴趣那么大。想必你也有着同样的疑问。其实你应该看得出来,营地附近根本种不出粮食,放牧也不成。所有的食物全都从百里之外调运过来。由于运费的缘故,什么东西运到这里来都是豆腐盘成肉价钱,所以食物实行的是配给制,而且量也较少。”
“这里的空气干燥,咸肉可以保存很长时间,但是新鲜蔬菜就没办法长时间保存了,因此蔬菜基本上以胡萝卜为主——胡萝卜可是好东西啊。胡萝卜含有大量的胡萝卜素,进入小肠被吸收后可转化为维生素A。而缺乏维生素A则会导致夜盲症。我们这里,只有管理人员才允许吃胡萝卜,被管理者是不允许吃胡萝卜的。知道原因吗?长时间不吃含有维生素A或胡萝卜素的食物就会患上暂时性夜盲症,到了晚上根本看不到东西。”
看到东方伊浩面露惊异之色,大头解释说:“并不是故意虐待他们,那种因为缺乏维生素A而患上的暂时性夜盲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将来他们出去后只要多吃猪肝、胡萝卜、鱼肝油等,就可以补充维生素A的不足,很快就能痊愈。之所以不给他们吃胡萝卜,主要是为了防止他们在夜间逃跑。”
怪不得胡萝卜烧羊肉的量为什么会特别少些呢,原来是这个缘故。照这样看,估计这里越狱的情况肯定极少。晚上,夜盲症患者和瞎子没什么两样,根本没法逃。白天虽然视力正常,但最快的交通工具也只是三轮车,在这种一望无垠的半荒漠地带,靠三轮车能够逃到哪里去?
大头搂着东方伊浩进入房间时,房里立即安静了下来。
“竹杆、黑皮,你们一人一个,那个谁谁谁,下午表现不错,你们也一个一……”
原本笑嘻嘻的大头突然沉下了脸,于是屋里的气压一下子低了下来。
东方伊浩惊讶地看着大头。他那张圆圆脸,也许说憨憨傻傻有点过了,但绝对给人一种无害的感觉。没想到此刻他瞪眼怒视时,竟然给人一种狰狞的感觉。
“大头,怎么了?”
大头咬牙切齿地吼道:“早上出门时东方放在桌子上的半个窝头现在怎么没了?嗯?……谁他妈不想活了?自己站出来!”
东方伊浩不禁有些诧异:不就是半个窝头嘛,至于吗?看大头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呢。
见没人自首,大头立即召开现场会。
查起来也简单。早上东方伊浩和大头最后出门,那么失窃只能发生在下午——谁最先进这个门,谁就最有嫌疑。挨个挨个地排查,最后,一个戴眼镜的年青人浮出了水面。
大头没有马上继续下一步的行动,而是一个劲地冲着那个戴眼镜的青年狞笑。东方伊浩仔细研究了一下,觉得大头此刻的表情确实蛮凶狠的,基本上,和食人生番比起来差点,但是将小孩子吓哭却毫无难度。
“照老规矩。”
大头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后,立即有一伙人兴奋地冲过去围着眼镜一顿暴打。眼镜不敢躲闪,更不敢反抗,只是抱头缩起身子。由于人太多,兴奋不已的竹杆死活挤不进内圈,竟然干脆提起腿胡乱踹起来,引来被“误伤”的“革命群众”一顿臭骂。
昨天余中华说这些人都是渣滓,东方伊浩还觉得有些过了。现在看来,这里的人确实大都不是好东西。所谓“洪桐县无好人”放在这里并不夸张。一见要打人,他们一个个兴奋得象是闻着血腥的鲨鱼似的。东方伊浩真的想不通,同类相残难道就这么有吸引力?
有一种说法是内在美比外在美更重要,东方伊浩不完全否认,但觉得这种说法应该辩证地看。比如说此刻如果被围殴的人长得很猥琐,东方伊浩多半不会有任何表示。但那个戴眼镜的青年长得很斯文,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看到他被围欧,而且又仅仅只是因为半个馒头而被围欧,东方伊浩不禁有些同情,于是小声对大头说:“不就是半个馒头嘛,算了吧。再打下去,万一打得内出血就麻烦了。”
大头哼了一声。
“停!”
大头的话确实管用,简直是令行禁止。他的话音刚落,那群打手虽然满脸的意犹未尽,却立即停了下来。
眼镜呻吟了一会儿,喘过气来之后,趴在地上摸索了一会儿,将已经歪了一根镜脚的眼镜捡起来戴上,然后挣扎着走到大头面前,低声说:“大头哥,我实在是太饿了……”
大头大骂着踹了他一脚:“你还敢找理由?!太饿了就可以偷?”
眼镜哼唧几声,没有太激烈的反应,老老实实挨了这一下。“大头哥,我……我……”
“打住!别装可怜,这一套在这里没用!告诉你,这次是因为东方哥帮你求情我才从轻处罚的。下回你只管再偷,看我不把你隔夜饭打出来!滚!”
眼镜满脸感激地看了东方伊浩一眼,然后蹒跚着回自己的床铺。
“贱骨头!”大头骂了眼镜一句,然后继续分配馒头。“那个谁谁谁,这些馒头你们一人一个。对了,还剩一个馒头谁要?”
屋子里很多人都大叫着“我我我”,大头轻蔑地笑了笑,指着一个人。“你下午表现也还算不错,这个馒头归你了。”
那个受惠者小跑着拿起那个馒头,象是得了天大的好处似的对大头千恩万谢。大头不耐烦地摆摆手,回到床铺坐下。过了一会儿,大头突然对东方伊浩说:“想起来了,我说过晚上为你组织个节目的。”
大头拍拍手。
“安静,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东方哥。他是我的同事,现在正在实习。”
大伙们看着东方伊浩的目光里不由带上了一丝敬畏。
“东方哥刚来,对债务人劳动偿债的模式还不太了解。”大头笑笑,手指虚点了几下。“你们按欠债数额,从少到多一个一个介绍一下自己的具体情况。”
被点中几个人相互望了望,然后一个皮肤黝黑大概四十岁左右的汉子站了出来。
“俺是因为乞讨被罚款,没钱付罚金,东方财务公司代为垫付,然后被送来以劳动偿债。”
东方伊浩愣住了。
对乞丐罚款?没听错吧!
看到东方伊浩疑惑的样子,大头道:“说详细点。”
“俺听说南北湖开发区的人非常有钱,而且那里的人也非常好,所以跑去乞讨。谁知道刚在人行道上趴了一小会儿,就被一个城管逮着了,说是违反了南北湖治安管理暂行条例第三十条,罚款一千元……”
东方伊浩插嘴问道:“有这种治安管理条例?”
没想到,那个汉子居然真的将那个条例背诵了出来。
“南北湖开发区治安管理暂行条例第三十条规定:严厉禁止在政府机关、商场店铺、车站、码头、飞机场、居民小区、人行道及天桥等地乞讨。违者遣反原籍并责令具结悔过,可以并处一千元以下罚款。”
听到这里,东方伊浩简直有种震惊的感觉。“对乞丐罚款?!乞丐哪有钱缴纳罚款?”
大头解释道:“印尼第三大城市,北苏门答腊省首府棉兰市在三年前就制订了一条法律,禁止施舍钱财给乞丐。根据规定,施舍者将被处以660美元罚款,而乞讨者本人则要面临6周监禁。可惜,自从取消收容制度后,我国就没有类似的法律规定了……”
“你要知道,所谓民事治安处罚最多只不过十五天拘禁。把乞丐关十五天,他们只当是放了两个星期的假。所以南北湖开发区便制定了变通的治安条例,对乞丐进行罚款。在南北湖开发区乞讨的人,如果有劳动能力而又没钱交罚款的,则会被送来以劳动偿债;有钱交罚款的更糟,因为他们会被判处诈骗罪——有那么多钱还乞讨,不是诈骗是什么?”
东方伊浩的脸色不是很好,因为他想到一个问题:当时如果没有接受周观察员推荐的这份工作,而且当天没有找到工作,那么……自己岂不是同样有可能来到这里。只不过那时候,却是以被管理者的身份进来!
大头望着脸色变得很糟糕的东方伊浩,问道:“你是不是觉得那个南北湖开发区象魔域?”
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的同时,东方伊浩略带余悸答道:“难道不是吗?虽说乞讨的人当中确实有不少是骗子,但其中毕竟确实有一些残疾人或是没有劳动能力的老人、小孩以及因为特殊情况需要乞讨的。对这些弱势群体来说,南北湖开发区难道不是一个魔域?”
大头摇着头说道:“你在这里看到残疾人或是没有劳动能力的老人小孩没有?”
东方伊浩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这不就对了!”大头用力一拍大腿。“如果是丧失劳动能力的乞讨者,老弱病残会被送往福利院,小孩则会被送到东方集团建立的免费学校去……”
东方伊浩忍不住问道:“小乞丐们大多还是有父母的,怎么不交还给他们的父母?”
“只有少数小乞儿是被拐卖的,如果是这种情况,小乞儿会被交还给他的父母。其他多数小孩,通常都是在父母或是长辈的带领下乞讨。这种情况下,小乞儿的父母或是长辈通常都会以虐待儿童罪被判入狱。所以说,多数小乞儿都会被送进东方集团建立的学校。”
“中国的乞丐越来越多,主要是因为职业乞丐数量的大幅增加。真正生活无着落的只是少数,他们之中大约80%是‘职业乞丐’。你大概不知道,在大城市做乞丐的收入比普通工人高,某些‘成功’的乞丐甚至比白领的收入还高。他们的平均月收入两千多元,高的甚至可达七八千乃至上万元。”
“在有些人眼里,南北湖开发区是魔域,但是在另一些人眼中,那儿却是桃源……”大头很神往地咂咂嘴,回过神后很用力地叹了口气,似乎为自己没能在南北湖开发区生活很遗憾的样子。
回过神来,大头瞪着那个汉子问道:“乞丐,你说,象你这种四肢健全身体健康却进行乞讨的情况,难道不应该接受严厉的惩罚?”
“应该,应该。”绰号乞丐的汉子很卑微地连连点头。
大头道:“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罗马帝国之所以衰亡,一个重要原因便是风气严重败坏。人们以劳动为耻,宁愿乞讨也不愿劳动。现在不可能会有因为乞丐过多而导致一个国家灭亡的情况发生,但是有劳动能力的人热衷于以乞讨为生,却必然会导致国力下降。所以,这种情况自然应该被严厉制止。”
“……你们在等什么?!下一个接着说!”
乞丐坐了下去,一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站了出来。
“我是因为打架被罚款五百元;后来拿人家一个西瓜没给钱,罚款一千元;偷窨井盖又被罚款两千元……最后一次是因为偷自行车被罚款四千元,这次家里不愿意再缴纳这笔罚款,所以我就被送到这里来了。”
不待东方伊浩提问,大头便主动解释道:“这是南北湖开发区在三年前出台的阶梯式罚款制度。”
“我国刑法有累犯这么一说,就是被判处有期徒刑以上刑罚的犯罪分子,刑罚执行完毕或者赦免以后,在五年以内再犯应当判处有期徒刑以上刑罚之罪的,是累犯,应当从重处罚。”
“而美国有项法律叫三振出局法,即:如果一个人已经有两次案底,那么第三次再犯时无论罪行多么轻微,也要被判处二十年以上乃至终身监禁的严厉刑罚。三振出局法的立法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那些屡教不改、主观恶性很深的罪犯与社会长久隔离,从而杜绝其再次危害社会的可能。”
“从力度上讲,三振出局法比我国的累犯制度严厉一些。因为我国对累犯仅仅只是从重,而从重,也只是在法定幅度内的从重,而非加重,以至于在裁判中即使认定了累犯并从重,也很难让人一目了然。但无论是三振出局法还是我国的累犯制度均有一个盲区,那就是轻微违法而不构成犯罪的行为。”
“象他这种人,”大头厌恶地指了指那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长期偷鸡摸狗打架闹事,今天从邻居家偷一只鸡,明天向一名小学生勒索五元钱,后天在大排档吃一顿霸王餐,虽说神厌鬼恶,但所犯的事又构不成犯罪。对付这种人,用阶梯形罚款对付再好不过了。罚款的金额越来越高,除非能够改邪归正,否则迟早有一天他的家人会不肯帮他交罚金或是交不起罚金。这样,他就被送到这里以劳动偿债了……下一个接着说,都自觉一点,别老让我提醒。”
第三个人赶紧站了出来。
“我是因为销售假冒东方牌的商品,被人举报后,东方集团先是派人和我私了。那个代表一开口就要求我赔偿东方集团的各种损失费用二十万元……我只是做小本生意,砸锅卖铁也赔不了二十万,结果东方财务公司垫付了赔偿金然后就把我送这里以劳动偿债了。”
第四个人是疯哥,看到他站了出来,大头挥挥手。
“你坐下,下一个接着讲。”
疯哥迟疑地坐下后,第五个人一脸沮丧地站了起来。
“我和他的情况一样,也是销售假冒东方牌的商品。区别在于东方集团派人和我私了时我没答应,谁知道到了法院,东方集团又提出了一项收集资料费。如果答应私了只需要十七万的,可是收集资料费有十万,加起来就有二十七万了。早知如此……”
看到这个人唠唠叨叨地准备长篇大论,大头打断他的话。“敬酒不吃吃罚酒就是这回事!别罗嗦了,下一个。”
第六个人赶紧站了起来。
“我和他们的情况类似,只不过不是销售,而是制造。”
东方伊浩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然后问大头:“他们这种情况很多?”
“占了以劳动偿债的总数的四分之一强。”
“怎么有这么多?”
大头耸耸肩。闲聊的时候东方伊浩说过自己患失忆症在医院待了三年,所以大头只得耐心向东方伊浩详细解释那些人人都知道但东方伊浩却不知道的事情。
原来,东方集团远比东方伊浩想象得还要庞大。它的子公司遍布全国各个城市,触角伸入了几乎所有的行业。在帐面上,东方集团的总资产已经多达六千七百亿美元。虽然比起某些具有垄断性质的巨型国有企业来说资产略少,但以资产排名,世界十大企业中就有四家企业是中国企业,成立才四年的东方集团比不上它们倒也正常。
即便如此,东方集团仍然能够排入全国十强之列。只不过,东方集团的行业结构相对其他九强来说颇为另类——其他九强基本上只是专注于本行业,最多也只是向相关产业发展而已,但东方集团的身影却能够在任何行业中看到。这样一来便带来一个问题。如房地产、机械制造、大型家电之类行业倒也无所谓,但其他很多商品却是很容易被仿造假冒。
对于这种破坏东方集团声誉的行为,东方集团的态度极其强硬。凡是提供制假造假窝点者,奖励至少是十万;指证商铺或小贩出售“伪”“东方”品牌商品者,奖励至少一万——当然,羊毛出在羊身上。对于举报者的奖励,最终还是由制假售假者买单。
重奖之下必有勇夫,往往市面上刚刚出现伪劣假冒的“东方”商品不久,制假售假者很快就会被逮到,然后便是数额惊人的,足以令制假售假者倾家荡产的惩罚性赔偿金。制假售假者的财产很少能够支付巨额的赔偿金,所以,通常情况下都是东方财务公司出面垫付赔偿金,然后以债权人的身份将他们弄到西北农业公司劳动偿债。
在大头解说的时候,东方伊浩极为惊讶。他好几次想打断大头的话,但都忍住了。待大头说完之后,东方伊浩问道:“他们以劳动偿债都是自愿的吗?”
大头暧mei地笑了笑,扫视了那些人一眼,问道:“你们这里劳动偿债,是不是自愿的?”
这些人迟疑地交换着眼神,然后稀稀落落地回答:“自愿的。”
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够看出这其中有猫腻,然而东方伊浩还没有将疑问提出来,一旁的黑皮却嘴一撅。
“别人我不知道,疯哥却跟我说过他的情况。能不自愿吗?东方财务公司的员工每天象追高利贷一样逼他,没被逼疯已经是万幸了——我说错了,不是什么象高利贷,而确实是高利贷。月息10%,而且还利滚利……”
大头有些恼了。“喂,有些过了啊!你的事大家都佩服不假,但你也别蹬鼻子上脸!”
大概来这里还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话吧,黑皮愣了愣,随即梗着脖子说道:“我又没瞎说,那都是事实!再说,现代社会只听说欠债还钱,没听说欠债还要卖身的。自愿?哼,谁会自愿来这儿遭这种罪?除非是有病!”
大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黑皮,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直看得大家心里都有点发毛了,大头才缓缓摇头。“来这里劳动偿债的,没有谁是纯粹的欠债,全都是因为有别的缘故。如果说他们在这里遭罪,那也是罪有应得。就拿你一贯维护的疯哥来说。他不肯将弟弟送到精神病院去,结果导致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终生高位截瘫……”
黑皮仰首打了个哈哈。
“疯哥又不是故意的。再说,法无明令禁止便不算违法。难道有哪条法律规定精神病患者必须被送往精神病院?”
大头生硬而冷漠地一字一句答道:“我只知道八个字: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疯哥不肯将弟弟送往精神病院,又不管好他,导致无辜的小女孩终生高位截瘫是‘因’。现在他到这里来受罪是‘果’。如果真的是举头三尺有神明,那么疯哥至少也应该遭受意外而瘫痪才对。如今让他受这么点小罪,能比得上人家小姑娘一辈子只能躺在床上更苦吗?”
黑皮不停地眨着眼睛,看起来象是正在寻思着应该如何反驳。大头却不耐烦地摆摆手。
“不聊了。现在时间也晚了,睡觉吧。”
大头话音一落,屋里的人立即整理床铺起来。东方伊浩咂咂嘴。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弄明白,现在根本没心思睡觉。不过,既然大头已经发话了,也不好落他的脸。
……唉,那就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