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话的燕云歌有一种静谥的美,一如沉静的山水温婉大气,素衣长剑,墨发飞扬,在秋日盛大的阳光下,飘逸如仙。此时正垂了眸,不知在想些什么,根本没注意风华为难的目光。
“云歌……”风华终于忍不住开口。
“嗯?!”燕云歌从沉思中抬起头来,一脸无辜。
风华心里于是有些挫败,看着她半晌不开口。
燕云歌被他看得久了,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四下检视自己,发现全身上下没有不妥的地方,不由问道:“什么事?”
风华:“……没什么。”
也不知道是谁先策马奔行起来,于是烟尘渐起,渐渐将官道上的尘土扬得漫天飞扬。行不多久,前方有快马疾驰而来。那马奔行已是十分迅速,马上骑士却是不断的狠抽马鞭,看起来十分心急。
来人眨眼就至近前,风华和燕云歌两人都心思重重,谁都没有去注意对面马背上是什么人,来人却是看清楚二人,一拉马缰,已是高声叫起来:“公子……公子……”骏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在原地打了几个圈之后停了下来。
“聆泉?!”二人同时出声,都有些意外,风华更是心里一沉,这个时候聆泉急着赶来,难道是……不由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聆泉也顾不得行礼,急急道:“卫将……卫公子失踪了!”说罢看一眼燕云歌,这才将目光转向风华。
风华的声音终于有了波动:“你说什么?无名失踪了?”
这位卫公子对于风华来说,必是十分重要的人,不然也不会让一贯云淡风清的风华变了脸色。燕云歌知道他们主仆要说的事必是十分机密,再加上聆泉那一眼明显是让她回避,燕云歌于是笑笑,策马走开,临走开时,听得聆泉的声音里已是带了哭腔:“是!”
“云歌!你不必走开。”策马不过几步,就有风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速有些急。
燕云歌身形一顿,回头,风华身姿挺拔坐在马上,白衣翩然。深秋盛大的阳光在他身上笼罩出一层淡淡的光晕,隔着几步距离,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竟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投在眼底的阴影。之前只知道风华面如冠玉,眉目疏朗,长得很好看,却不知道他的睫毛竟然这么长。
对上他的明净深遂的眼神,燕云歌笑道:“没事,我到处转转。”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的事情云歌已经开始回避了,风华心里忽然间有些难过,只是现在无名危在旦夕,他已没有时间顾及这些,原本想说些什么也终究无语,算是默认了她的理由。
燕云歌看着他眼里那一丝挣扎不定,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到底也是犹豫了。心底轻喟一声:终究是有些不同了!
换了以往,他必是不会让她回避的吧。可是如今,他的心里终于也开始犹豫了。带过马步向一旁驰去,远远的离开。姓卫?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那个人了。她身后聆泉赤白着脸的叫道:“公子!”生怕风华不肯让她避开,燕云歌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她又岂是如此不识趣之人。
风华一眼看向聆泉,眼神清冷明澈,神态间早已是惯常的冷静:“说清楚!”
聆泉看着远处的燕云歌,这样重大紧要的事情,关系着家国天下,怎么好随随便便让外人知道!确定她已听不见这里的声音,急忙把情况向风华详细说来。
燕云歌已是离得远了,回身看着二人边说边急速赶路,知道事态定是十分严重。刚这么想,便听得风华的声音:“无名!你定要活着回来见我。”他震惊之下,不觉连声音也大了起来,近乎嘶吼。燕云歌目光一凝,便看到风华用力一鞭,跨下的马吃痛,一声长嘶跑得更急。
聆泉打马追去,却因为坐骑不敌“朱紫”的神骏有些吃力:“公子,我们的人已经在那附近展开搜索,只怕……只怕……”聆泉不敢说出那样的可能来。
正在此时,声震耳的呼啸,接着远远的天际上空一大篷烟火炸开来,绚烂的烟花后拖着长长一道尾烟。
“公子……”聆泉伸手指着天边的烟火惊叫。
风华瞳孔一缩,那是他们特制的信号。
燕云歌也看见了那篷烟火:“南越国特制的烟花信号,有人遇险了!”她勒马立在一旁的路上等,果然,风华与聆泉急急而过,在官道上扬起漫天沙尘。
“云歌,我有急事要处理。”经过她的身旁,风华马速稍减。
燕云歌了然的点点头:“知道了,那你快去,不要耽搁了要紧事。”
见她立在一旁,并没有一起同行的打算,风华勒马问道:“你不随我一起去吗?”那马被勒得紧了,在原地趔趄了好几步,鼻孔奔着大气。
若是以往,他定不会这般询问,而是直接开口邀请自己同行。燕云歌心中了解,摇头道:“不了,我去也未必帮得上忙。”
风华想来也早知她的决定,闻言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脸色有些难看,聆泉已是急得连唤几声公子。
燕云歌正色道:“你快去吧,不要误了正事。”
风华一点头,他本是果决之人,此时无名生死关头,更是不会犹豫半分,一抖缰绳,“朱紫”一声长嘶化成一道紫影向前冲去。聆泉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燕云歌,紧跟在风华身后急驰而去。
燕云歌看着烟尘渐远,最终不见身影,眉宇间终有一丝惆然之色,几年的风雨江湖,终究敌不过这一转身。良久她才轻声自语道:“风华,有些事我并不方便参与进去。”她轻叹口气:“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只是不知,再见时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是否还能如现下这般把酒言欢,生死与共。
放任座下的马匹乱走,燕云歌也不甚在意,等回过神来一抬头,阳光刺目得让人有些睁不开眼,太阳已是老高,把自身的影子照在地上只一个黑点,这一走神,竟过了大半个上午。
放眼四顾,目光所及有些陌生,已不是前些天过来时走的那条官道。一大片日光之下,皆是染了疏黄的秋草,颇有些满目苍凉,一眼望去,方圆数里竟找不到落脚休息的地方,连茶寮都没看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