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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隐隐的不安

“姐姐,你怎么那么快就回去了呢?”

莫茶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只是睡了一觉自己已经在飞机上了,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里但心里却是那么踏实,这些都无法告诉小倩,“这里还有点事,你的身体怎么样?”

“恩,我的身体早就没什么事了,姐姐,有件事……”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犹豫,莫茶猜想小倩有事找她,“小倩,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不是我,是之航。他决定进公司帮爸爸的忙。昨天他突然和爸爸说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他放弃了画画?”莫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曾经为了坚持画画不惜离家出走的他如今却放弃了,心里隐隐地有个想法却不敢往深里想。

“我也很奇怪啊,以前他对画画那么执著,我怕他心里有事,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倩,你既然这么担心他就应该和他好好聊聊,你们是夫妻,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敞开说的。”

“他只是说突然觉得画画没意思,而且既然娶了我就该为家里做点事。”

和小倩的电话一打就是一个多小时,莫茶挂了电话之后心情并不轻松,她担心之航是因为她而选择进公司的,之航想顶替她做莫家的接班人。

回到英国未冕没有让她再进公司,休息了很长的时间,时令也在养了半个月的伤后回来了,她没有来习家见莫茶,只是打了一个电话说想和阿九一起去非洲玩玩。

在时令的电话之后莫茶有些心神不定,“一向都是阿九配合她,她怎么会突然……”

“可能是因为爱情吧。”

从未冕嘴里听到这个答案对于莫茶来说太过新鲜,突然想起那一天他在母亲墓前说的那句关于“女人”的话,表情突然变得很不自然,那天的事他们很有默契的谁都没有提起过。

“要见她吗?”

“不用了,让她去吧。”

有些朋友不需要整天见面,甚至没有需要可以一辈子不见面。时令是被她羁拌住的风,如果她想飞了,她等在原地就行。况且这是第一次时令主动离开,她知道那个丫头一定遇到什么想不通的事了,她愿意给她时间,给她自由。

“我还要呆到什么时候?”闲在家里什么都不做的日子她并不觉得无聊只是知道这不会长久,既然注定是要结束的也就不必拖到不舍得的时候。

“你想干什么?”

“去看看弗利,劳顿太太……”

“可以。然后呢?”

“科茨沃尔德。”

“可以,然后呢?”

“回去。”她指的是莫家,他们都知道。

弗利的墓就在劳顿太太的旁边,他们都埋在习家的墓园里。未冕站在远处没有陪着她,莫茶独自和他们聊了很多,远远的看着,她在笑。突然就很满足,终于知道这几天自己在干什么了,突然自己也觉得要去一些地方。

和弗利说再见以后就不见未冕了,莫茶以为他已经离开了。但却在一个拐角看到了他,好象也在说着什么,她停了下来。

“回去吧。”十分钟以后他走向她,只说了这么一句。

两个人在比赛,也没有约定,也不知道目的,就是在比谁先告诉对方自己都说了什么。

莫茶回到习家以后就独自上楼去整理行李了,未冕知道她在等他开口问她在弗利那里都说了什么,或者是他告诉她在他站在谁的墓前又说了什么,知道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就是不想开口,他也在等她先说。

这样的他们都知道自己幼稚,可没办法。

去纪原家的路上两个人甚至都不说话,未冕看着公司的文件,而莫茶也在一长纸上不知道在画着什么。

小忆陪纪原叔叔出去写生了,家里只有合合子一个人。

未冕出门去找那对父女,莫茶则陪着合合子去了厨房,“阿姨,收我做徒弟吧,我想和妈妈一样做出最好吃的茶点。”

“好啊,小忆做事没耐心我还真怕手艺没人传下去呢。”

“阿姨,我妈妈以前是什么样的?最近真的很想她,都快忘了她做的茶点是什么味道了。这样会不会有一天也忘了妈妈的模样……”

“你妈妈……”

“妈妈……”小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合合子忙擦擦手出去。

莫茶看着阿姨忙碌的身影,“妈妈好象也这样接过我……”

“天呀,你们父女两个掉河里了吗?怎么全身都湿了……”合合子忙进屋去给丈夫女儿拿毛巾。

父女两人相视一笑,“不要告诉你妈妈,这是秘密。”

小忆点点头,“我和爸爸的秘密。”

“小忆,你爸爸腿不好,你应该照顾着……”

小忆躲到纪原身后,“爸爸……”

“是我和孩子胡闹,你不要怪小忆了。”

在门后面的莫茶静静的站着,这样的场景是在梦里想了好多次的呀,可以撒娇,可以躲藏,甚至可以打骂……现在她只觉得小忆已经健康了真好。

“莫茶来了。”纪原看到莫茶显然很激动,那天她就那样离开真的让人很不放心。

“纪原叔叔,”莫茶走出来的时候笑的亲切,可画家的眼里那是画外景,她比什么时候都显得远不可及。

未冕知道她为什么不要回纪原家了,不是讨厌这里,而是太喜欢。在她的眼里藏着深深的羡慕,而这种羡慕有的时候也会伤害她充满希翼的心。

晚饭之后莫茶突然不见了,未冕在后院的花园找到了她,看得出一整天她的心情都不是太好,“这座花园大部分都是我建的。”

“你对纪原叔叔一家都很好。”他们看起来就像一家人。

“纪原叔叔的腿就是为我残废的。”

第一次听未冕提起关与他自己的事,总感觉他的故事也不简单。

“昨天我去了我爸爸的墓前,我爸和叔叔是很好的朋友,为了救我,我爸死了,叔叔也残废了。”

这是他嘴里最不简单的故事,用了最简单的句子。

“谢谢,”莫茶牵着他的手,“把他们葬在习家,还在墓碑上写着我是弗利的母亲,劳顿太太的女儿。还有……和他们说了以后我会努力的。”

未冕突然笑了,“包括家务?”

“真的,我已经求阿姨教我了。”

未冕笑得更厉害了,莫茶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却突然发现自己一直牵着他的手,此时未冕也顺着她的眼神看向他们相握的双手,眼神触碰到同一个焦点时仿佛时间和空间都定格了,彼此的严重有着最单纯的笑容。

“哐当”一声,水果盘落在地上的声音,打破了花园最后一丝的暧昧。

“阿姨,”莫茶看着好像受了惊吓的合合子,看着地上翻落的水果,不明所以的她跑过去,“怎么了?”

合合子回回神才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她看着莫茶眼神里的担心露出了一丝微笑,“没事,刚才有只野猫跑了过去,我手一哆嗦就撒了。”

莫茶蹲在地上把那些水果一个个捡回了盘子里,“幸好这些说过都不多汁,不然弄脏了这么漂亮的地毯可可惜。”突然发现这里只有自己说话的声音周遭变得异常的安静,抬起头发现阿姨和未冕在对视,她看不懂却能感觉到其中的严肃。

“我以为她只是倔强而已,却没有想到她的坚持已经是一种信仰,我知道我输了,不是输给爱情,是输给了命运。

离开她之后我开始了新的生活,在渺无人烟的地方寻找,找什么我不知道,只是在这片原始的地方徘徊寻觅,手中的笔再也无法挥动。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没有她的无法再呼吸了,就不再想拥有。

做一个旁观者,看着她,即使是眼泪我也不能上前去擦,不是想眼睁睁看着她不幸,是想成全她的信仰,站在不能靠近她的地方,做她要做的事,不想她的以后的幸福也沦落成我们的悲剧……”

——小倩把那本日记合上。

“之航要为姐姐做什么?”她想不透,却明白他在离开姐姐后在也没有画画的欲望,“难道这就是他去公司的原因吗?”

“啊……”门外传来一声尖叫。

安妮自杀了。

没有成功,在医院却持久昏迷。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陈凤衣望着病床上安妮惨白的脸心疼的流下了泪,“为了见远你……”

小倩好象被吓着了,“表姐会醒的……”

“安妮你要醒过来啊,我会和你姨夫说的,没有人会抢走见远!”

“妈!”小倩拉住妈妈,“你要去哪?又要去让爸爸和姐姐说吗?想拆散姐姐和之航一样再拆散姐姐和见远哥吗?”

“小倩,现在躺在这里的是安妮,她也是你的姐姐!那个莫茶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药,你总是护着她!”

“那妈妈为什么就那么讨厌莫茶姐呢?”

“我……”

“我真的很不理解,为什么你们都要讨厌姐姐,她是那么努力……”

陈凤依看着女儿流着泪的控诉,心里有很多话都无法说出口,突然之间她更加讨厌莫茶,她总是在剥夺她和她女儿的幸福。

午后的阳光洒在小道上,莫茶静静地走进那间小屋,听小忆说她爸爸正在里面画画,莫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那句玩笑。一起出去郊游莫茶开玩笑说如果能让纪原的笔记录下这些快乐该是多么美好的事,纪原却答应会画好了送给她。

不知道该不该敲门,他在里面已经一个上午了,担心却也害怕打断了他的灵感,悄悄地走到窗边朝里面张望。

透过这扇窗她却正好看到纪原的脸,他也看到莫茶了,笑着朝她招手示意她进来。

“有一次我画太久生病了,那以后每一次都朝着窗口做,太久了你阿姨就会站在窗口对我笑,我就知道该休息了。”

“你们真恩爱。”莫茶走到他对面,“可以看看画吗?”

“当然。”

画里正是正午,餐布上已经凌乱的食物,还有一只不知谁遗落的高跟鞋,细想应该是小忆的,湖面泛起的话击白了画面,叔叔的鱼竿旁边静静地坐着一个女孩,长长地秀发已经快触及地面,她只有微微的侧脸却能那么明显的看到……笑容。

“这是我吗?”抻出手去触碰画里的那个女孩,油墨还没干透粘在了她的手上,模糊了画中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她更像我母亲,第一次发现我原来和母亲是这样相似……”

纪原看着面前这个只比她女儿大一岁的女孩,心里顿时又生出了怜惜,她笑起来很美应该是像妈妈。

“叔叔,我弄脏了你的画!”这才发现那花了的少女的脸。

“没关系,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怎么处置都归你,不过这样一看这个大花脸倒像我们家小忆。”纪原拉过莫茶的手,“只是希望你能永远像画里那样快乐就好。”

“画里的我很快乐吗?已经多快乐了?”莫茶喃喃自语着。

纪原发现站在窗口的妻子,“看来我今天又画了很长时间。”他朝妻子微笑却发现妻子看着莫茶出了神。那眼神是那么复杂,不似从前那么单纯的怜爱不舍,他猜想或许这几日妻子的心事与莫茶有关。

在纪原一家出去购物的时候,莫茶留下了一张纸条,她说她离开了。

如果现在的她出现在机场一定会被找到,不想解释不辞而别的原因,也不想面对依依不舍的场面,所以她开始了这趟旅程。

前些日子小忆曾经陪她去过西伦澈斯打镇碧百利鳟鱼场还有平斯域镇古古典洛可可风花园,对于那些优美的风景她固然觉得不可多得,但内心一直有个想去的地方,因为这里也是她最喜欢的作家简奥斯汀的故乡。

她并没有直接前往简奥斯汀的家乡巴斯而是想就这么慢慢地徒步走过去,像一个刚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孩子,对着周围的一切存在着强烈的好奇,而这里的人们的热情总让她感到无比的愉悦。

夜晚来得也很快,她在一家小旅馆住下了,老板热情为她推荐着附近可以娱乐消遣的地方,可她却提着一瓶红酒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手机一天没有开机了,她至今也不想开,丢在包包的最里面,晃动着高脚杯里的红酒到阳台吹吹风。对面住的应该是位钢琴家,优美的钢琴曲悠悠地传来,她依着栏杆静静地听着,直到一曲完了她小小地鼓起了掌,在这里她丝毫不必压抑内心的那种热情。

但是当对面窗上的帘子向两边拉开之后莫茶所有的笑容都停滞了,原来习未冕也会弹钢琴。

直到打开房门看到他真真切切地走进房间莫茶知道自己被捕了。看着他倒红酒再看着他优雅地坐在对面,莫茶才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愚蠢,纪原矢介在这里整整二十几年都不为外界所知与习家的关系,可见这里已经被习家从骨子里管制了。

“我早说过了,来这里过阵子就要回去的。”莫茶开口解释,他却只是随意地点点头表示明白。

莫茶发现他越来越近,发现他们就要贴到一起去了,下意识的想要退后一点却被他狠狠地来回来,他的吻来的突然。

就像世界末日前的最后一吻,想要把自己所有的感情与思想都传送给对方,唇舌间她承受着来自他的狂野,像是一场惩罚,惩罚她的离开,她却只想沉溺。

“知道你走了,我就后悔没有这样做。”

莫茶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有藏不住笑意,随手打开电视机,想借着电视机的吵杂打破这种尴尬,一个频道一个频道地换着。

“最新时讯,近日来非洲多国发生战乱交火,目前已经死亡人数不明……”

莫茶紧紧的盯着电视,“应该不会的……”

“可利,尽快联系时令!”未冕早已经放下红酒拨通了电话。

“老板我们早就联系了,可是联系不上,那么的通讯设备本来就差。”

莫茶从包里慌慌张张地掏出手机,一时之间连开机也不会了,她深呼吸安定了心情,开机播出那个不能再熟悉的号码,可是打不通。

“可利说什么?有时令的消息吗?她怎么样?”

看着焦急的莫茶未冕只能实话实说,“联系不上。”

“我要去非洲!”

“莫茶!”

“不要对我凶!我不是在耍孩子脾气!你不明白……”

这时候,莫茶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还没死……”

电话那头只有这么一句,可是那时令特有的嗓音让莫茶的心放下许多,“快回来。”她哀求过,就像在母亲面前,就像在弗利面前

电话那头却只剩下嘟嘟的声音,断了。

“我就知道,我不该那么快乐了!”莫茶愣愣地望着手机,“一刻的快乐总要付出十倍的痛苦为代价。”这就是她突然离开纪原家的理由,她像疯了一样从包里搜出那幅画,连打开都没有就撕了个粉碎,未冕连阻止都没来得及。

电话又响了,莫茶根本来不及看显示冲着手机就喊:“时令,你快回来……小倩……流产了?”

有很多时候人都希望有分身之术,就像现在的莫茶,可最后她的选择只有一个。没有太多的犹豫,“我需要马上回去。”

未冕知道她要回去的地方不是非洲,随即打电话让人安排了飞机,等他电话打完以后才发现莫茶蹲在地上拾着那些碎片,每一片都承接着一片泪。

后来的莫茶回忆说,我当时很想去找时令,在时令和小倩的选择中我只有一个可选项,所以总是放弃时令。可如果还有一次选择,还会是今天这样的结果,因为一切好象都是命中注定那样。

回来之后才知道安妮自杀还在昏迷中的事,见到小倩之前先看到了之航,他在房门口站着,憔悴了许多。

“到底怎么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从出事到现在他把“对不起”重复了无数遍,没有一遍比现在更歉疚。

“为什么对我说?你应该对小倩说,无论事情是怎样的,你都没有照顾好你的妻子。你也要对你自己说,因为死去的是你的孩子。”

“进去吧,她很想见你。”面对莫茶的质问之航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离开了,莫茶这才发现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阳光男孩了,岁月留下了许多。

小倩见到莫茶就哭了,抱着莫茶她好象在发泄着一种委屈。

等她情绪恢复后,莫茶也没有开口问什么,她的心异常的沉重,害怕原因里有她的一份,不是你不想就会不伤害的,例如对安妮。

“我不知道,如果知道有小宝宝就不会喝那么多酒了……那天晚上我梦到表姐自杀时的情景,血流了一地,真的很害怕。之航又不在,我真的不敢一个人呆在这里所以才去酒吧的。”

“不是你的错,真的,你还年轻小宝宝还会有的。”

问了王嫂才知道之航忙公司的事每天很晚才回家,有时甚至就不回来了。

“把公司的事辞了吧。”

“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进公司,你不适合。当初不是为了画画都和家里闹翻了吗?不是说你就像是为画画而生的吗?”

“这不用你管,小倩的事是我的错,以后我会注意的。但我不会离开公司的,你过几天就回去吧。”

“是……是为了我吗?”虽然心中有过猜测但是总是忽略,可是在小倩出事以后她不允许自己再去忽略任何的细节。

之航沉默。

“真的是为了我对吗?”

“不是!”之航起身,“我是莫家的女婿帮忙家族的事业是我应该的,你不要多想,我去看看小倩。”

“站住!”莫茶拉住他,“我并不希望你为了我放弃画画,小倩很担心你。”之航看着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如果她能早点伸出这双手那他们不会是今天这样,心里无限感伤。

莫茶看到他眼里的伤痕松开了手,“对不起……”这一句似乎晚了。

“很久以前我就被你放弃了,所以我不会再傻傻的为你做任何事,现在的我已经对画画没有兴趣了,就是这样而已。我想为我的妻子,为了现在这个家族做些什么,不可以吗?”

莫茶在他的眼里找不到丝毫虚假却也找不到当初他对她说及画画的那种激情,但却无法再开口规劝什么。

“还有,偶然也伸出手吧,是家人才提醒你的,那个习未冕是个不错的男人,不要错过了。”

莫茶看着自己的手,“它有的时候已经不是我的了,我怎么伸的出去?”

“你已经睡了半个月了,还不想醒来吗?”见远看着安妮手上的疤痕,知道自己欠了她的。

“我要出去一段时间……”替她拉了拉被子,“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或许我快就回来了,也有可能我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看你,所以你醒来吧。”

安妮还是没有反应,见远轻叹了一口气,安妮如果不是那么倔强也不会为他做到如此份上,如今怎么会轻易醒来。

“莫茶回来了,你不要再欺负她了,你应该比莫家任何一个人都明白她的痛苦的,我知道你并不坏,只是不服气而已。”

见远突然笑了,“到底你喜欢我什么?其实不应该吃莫茶的醋的,她和我根本不可能的……算了,还是快点醒来吧。”

“现在她一定有很担心了,小倩流产她必须回来,可时令还在非洲,没有时令莫茶会活不下去的……所以我必须去把她找回来。”

如果那天晚上他没有告诉时令那些真相或许她不会一气之下去了非洲,他本身就是不可饶恕的,只是不能让莫茶的身边再缺少一个了。

握住安妮的手,“如果我回来了,你醒了,我们就结婚吧,虽然很努力了还没有爱上你,但你如果想,我们就结婚吧,至少你可以不再恨茶儿了……而且在她心里,我也已经是罪人了。”

见远走了,很少背影那么萧索。

莫茶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不知道他和安妮说了什么,可她知道他的心里一定不好受,所以还是没有上前,没有告诉他时令的事。

想到时令她的心又开始纠结,每时每刻都在祈祷。

推开门,安妮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没有平时犀利的模样。

“这些年我很过分,你用生命追求的爱却被我轻易的放弃,这样的我对你太残忍吧,从你进入莫家那刻起我就把你当作姐姐,虽然脾气很怪。但我知道在那里最懂我的只有你,能懂你的人也只有我,比较那些从前我们走的很相似。”

“听小倩说你很羡慕我,其实我更羡慕你。我们原本应该更亲近的。”

“虽然我知道见远哥心里爱的不是你,但我曾经真的很希望你能够陪在他身边,因为你爱他,比谁都爱他。”

安妮睡的太安稳,好象什么也没听到。

黑色的房间里重重的喘气声,那种呻吟属于时令她听得出来,终于看到了,可是只有无力的眼神和惨白的脸色,她好象看到自己了,在微笑,像天使离开时最后的微笑,。

“时令……”没有回音,她在被抽离,抽离时令存在的世界。

是一场噩梦,她却无法从里面解脱。

突然有一双手,轻轻的把她纳入一个温暖安心的港湾,让紊乱的气息可以平复。靠着的墙为什么有温度,有她熟悉的气息?

“你怎么来了?”

“睡一会吧,我在这里。”

或许真的累了,不去追问他为什么出现,只是依靠着休息一下,只想一下。

清晨,以为睁开眼就会发现一切只是梦境,可是那个坐在椅子上小睡的男人证明昨天晚上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只是一个梦而已……”回想起那个噩梦她还在喃喃自语。

“你醒了。”他的声音总是清醒的。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否该问他为什么来,又为什么没走。

“你去哪?”看到他起身出房门突然问出口。

“去做早饭,”突然转身,微微一笑,“难道你做?”

红着脸低下头,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喜欢拿这来说事。每次她都无力反击,可心里却没有丝毫不快。

洗漱完了之后她就闻到食物的香味了,倚在门框上,看着一个男人穿着西装为自己的早餐而忙碌,晨光中一切都是亮亮的。

“怎么了?”

走进来,拉开椅子坐下,“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

“那就不要吃了。”未冕作势要收回盘子。

莫茶按住了他的手,“如果你每天都给我做的话,我想我会习惯的。”

看着一脸通红的莫茶,未冕突然不说话只是抽出手,默默的喝着咖啡,看不出那是怎样的思绪。可是下一刻他就意识到自己错了,因为感觉到莫茶开始不安开始隐忍,开始缩回自我保护的躯壳。

“我要去医院陪小倩,你公司的事应该很忙吧,可能不能去机场送你了,真对不起……”

絮絮叨叨地说着,手一刻不停的忙碌着收拾着。

“莫茶!”未冕情急之下吼住了她,“刚才我……”该怎么解释,想说的还不能告诉她,看着她变得小心翼翼,这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这样。

“说出来,把你想说的都说出来,好吗?在我面前不用忍着,大吵大闹也好无理取闹都可以,因为你没有错……”

“我不会泡咖啡,不会做饭,不会打扫,还有那些你知道的不知道的过去……就算再多的花在我面前都只是凋谢的命运。”她不想否认内心那慢慢滋长出来的不同情愫,但却不敢轻易接受,如果又是一种伤害她还能用什么承受。

他会泡咖啡也会做饭也会打扫,那些所谓的过去他只有心疼,只是开不了口。现在的他还不能给出一丝承诺,他们是那么相似,后悔曾经那么冲动地吻她,不是因为爱她的心还不确定,只是知道她对于爱情不能容忍一丝的杂质,一粒沙子都会引起绞心的痛,那种痛会让他们永远地拒绝对方,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

面对爱情,他们是同样青涩的孩子。

小倩要之航陪她去医院看望安妮,一路上却一句话也没说。

还没进门就听到陈凤衣的声音,“什么?见远已经几天没有来医院了?果然那个狐狸精一回来就变样了,安妮啊,你这是何苦呢?”

“妈,”小倩推开门的那一刹那陈凤依就停止了,她看了一眼之航,“今天没有去公司?”对于这个女婿她最满意的就是他放弃了破文艺主动要求进入公司。

“没有,想陪陪小倩。”

“那你们在这里吧,我刚好约了人。”

陈凤依匆匆的离开了,小倩支走了护士,“没有心,姐姐回不回来都没有关系,不会来就是不会来。每个人都不愿意承认事实才找个人背黑锅,而姐姐就是最直接的选择。”

“见远哥最近也没有去公司。”

“表姐从小就喜欢跟着见远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那么喜欢见远哥,但我能体会那种感觉,或许这样很傻,可能连表姐自己都知道不应该,可就是没办法,因为心已经不在自己身上,所以自己也不能决定放弃。”

之航知道这是安妮的心情也是小倩的,他能够理解,因为这也是他的。

“我比表姐幸运,至少你还在我身边。安妮姐是不想醒来,可又舍不得这样离开,所以就这样睡着。”

“小倩……”

小倩提起袖子,一道疤痕清晰的印在手腕上,“曾经我也这样做过。”

“对不起。”之航不知道除了这还能说什么,他知道她对他的爱是他这辈子无法偿还完的。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要的是另外的三个字,你却总那么吝啬给予。

小倩抱着之航,“一定要陪着我直到我不再爱你的时候,不然,我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会的,我会永远陪着你。”

好想开口问他的陪伴是否只是为了陪在莫茶的身边,但怎么说出口,是她一定要留住他的。

“还是没有时令的消息吗?”

“那里已经成为禁区,进不去了。”

“是吗?那怎么办?那个丫头如果受了伤就算死也不进医院的。”

未冕不知道是否要把见远的事告诉她,这到底对她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连他也说不清楚。

“那见远哥呢,你有看到吗?”

未冕沉默。

“不要告诉他时令去了非洲。他会担心的……”

“恩。”第一次撒谎却只能这样,如果知道两个人都在那里,莫茶会疯的,这是见远离开的时候拜托的……

那一天见远来到英国找他,说想办法让他去非洲,他一定要去。

“一定不要告诉她我去了那里。”这是他那天重复最多的一句话。

“我不会送你去,时令已经生死不明如果你有什么意外你想过她会怎么样嘛?”

“你不明白的……如果我不能活着回来,你就帮我好好照顾她,还有时令。如果我还没来得及和他们说对不起你就帮我说一声吧。如果我和时令都没有回来……那不可能的!”

“我不会帮任何人的,包括兄弟。”

“幸好你还当我是兄弟。还有一件事,我答应过莫茶的,但可能办不到了,你可以帮我吧?”

“自己回来做。”

…………

见远是混在维和部队里去的,临走的时候他忍不住对未冕吼着,“真的,很想亲自给她幸福……”

“如果你不平安回来,那她永远不会幸福……”这句话他没有让见远听到却深深明白是事实。

“在想什么?”莫茶很少见他发呆,“是不是你有事没告诉我?”

“是不是时令……”

“不要胡思乱想。我只是好奇你们之间的感情,你,时令,见远……应该可以为彼此不惜生命吧?”

“恩。”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太久了,忘了。”

一起度过了这么多年在一起已经是习惯的事,“听说忘记是怎么遇见的就永远不会分开的。”莫茶笑得像个孩子。

“从我认识他开始就知道他的生命里有一个很重要的女人,他真的很在乎你。”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希望你记得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爱你的,他心里这样说。而这一切在莫茶眼里是那么不对劲,她想了想贼贼地笑了,“你不会……吃醋了吧?”

对于“吃醋”这个说法未冕还是一愣,避免她胡思乱想他只好沉默。

“其实只有我知道,见远哥和我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我们是兄妹,亲兄妹。”

这句话倒是让未冕吃了一惊,“这是真的?”

“不是。”

莫茶笑了却不像是个笑话,“这的确不是真的,但是见远哥一直以为我是他的亲妹妹,曾经我也以为使这样。”

“所以见远一直觉得他对你有责任也有义务,所以他一直那么想照顾你关心你。”

“是的,见远哥有时候真的很笨,他妈妈的胡思乱想和他爸爸的一时气话让他以为我就是他爸爸的私生女,曾经因为这样他恨过我可后来也因为这样他怜惜我,但是这其实是个因为我的自私而没有解开的误会。”

莫茶好像又回到了外公去世前的某个午后,那个花园里外公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丫头啊,你见远哥就是个小笨蛋,咱们谁都不告诉他真相,看他什么时候能明白。”

“外公知道自己就要离开人世所以他希望见远哥可以傻傻地继续守护我,而我也是真的不想失去像哥哥一样的他。”

手机响了,未冕却没有察觉只是盯着莫茶看,陷入了一种沉思。

“手机!”莫茶提醒他,觉得他太奇怪了,一定有事瞒着她。

是可利。

“好,我知道了,不,送到家里,雷恩在那里等着。”

“怎么了?”

“时令找到了,受了伤,没有大碍,我让他们送到雷恩那里。”

莫茶突然之间不知道怎么反应,只是嘴里不停的喃喃“太好了,活着就好,还活着。”

“我要去英国,立刻!”

“恩。”未冕的脸上没有太多笑容,莫茶在场他不能问见远怎么样了,心里的石头还是没有落地,因为不应该可利打电话给他,伤了残了也是应该是他的声音的。所以不敢让她继续留在这里,那里至少有时令。

一直在昏迷,莫茶就在旁边守着她。

阿九也平安的回来了,只有他知道见远的情况。

未冕把他单独叫来了书房,“见远呢?”

“不知道。”

“不是他找到你们的吗?”

“是,”阿九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他时令可能就已经死了,我们一起去找药,可半路遇到了****,他掩护我先拿药回来,就没有再出现过。”

未冕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这个混蛋!”

“时令和莫茶都还不知道吗?”

“先不要告诉她们。”

“可以瞒多久?”

“不知道。见远只是失踪,我会派人继续找的,他会回来的。”

有人来敲门说时令醒了。阿九匆匆的赶去了,而未冕却独自留在了书房,无论怎样他已经预料到了结局,其实见远离开的那天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沉寂的夜,无眠。

那个背影现在在他的眼里是无助的,他知道现在的她感觉自己就在世界的外面,因为一直陪伴着她的人也把她遗忘了——时令失忆了。

“还好吗?”能问的只有这么一句,明明知道她不可能好。

“你也知道了吧?其实这不是件坏事。自从遇到我她的人生就被我打乱了,好象一切都是为了我,为我做许多许多的事,她已经忘了自己的生活了。现在她可以过自己的日子了吧……”

未冕只是静静的聆听,“遇到我真的很不好,明知道她要去非洲却不阻止,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放弃她,世上还有比我更糟糕的……”家人,她想这么说,却从来没说过。

“后悔遇到她了吗?”

抬起头,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未冕,她懂他的意思,这是属于他的安慰,很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可以不用解释就明白他的话了。

“她还在我的身边,我感觉的到。”

“时令还在你的身边,见远也在,你看得见他们可以和他们说话,只是他们或许要很久之后才能回答你,记住,一切都没有变。”他像是一个催眠师在催眠着莫茶的思想,只是他忘了自己早就教会了她怎么预防被催眠。

“见远哥,怎么了?”莫茶的问题简洁明了,她的眼神直直地盯着他,只求一个同样简洁明了的回答。

“为了救时令失踪了,生死不明。”

莫茶一时之间忘了怎么呼吸,好不容易找回了思考的能力,“你一开始就知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未冕没有说什么,他知道她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莫茶提起未冕的领口,“就算他跪地哀求你也不应该放他去,他凭什么代替我生死不明,你又凭什么代替我决定他可以代替我!”

“你们在干什么!”小忆匆匆地赶过来,“莫茶姐,你怎么了?再怎么生气也不能这样对未冕哥,快放开!”

“我不放,凭什么放开,凭什么叫我放开,好不容易抓住的凭什么就这么放开!”莫茶像是在大海中好不容易遇到一根浮木,她怎么也要抓住。

“凭她是未冕的未婚妻。”合合子突然出现,开口却让莫茶彻底清醒了下来,她内心的那深埋的怨恨顷刻之间就瓦解了,她凶的并不是小忆,她放不开的也不是这面前的人。

未冕感觉她的手在慢慢地松开,他明白她在有所失的时候就会下意识抓住些什么,但她更擅长放弃,可是现在他却无法阻止她抽离自己的行为。因为他本就是小忆的未婚夫,手已经伸出去了却只能拍拍受惊的小忆。

小忆这才发觉莫茶的不对劲,“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是在莫茶不告而别之后很担心,又听雷恩说时令受伤住在这里所以才赶来的,一进来就看到莫茶一副要揍未冕的架势,一心急才把话说急了。

“对不起,是我的不对。”这句话说起来并不困难,觉得自己说了这么多年心却还是一样的痛。她回头望着这栋别墅,突然看到习爷爷了,在那个窗口朝她微笑,还有个声音在她耳边回荡,“傻丫头,说好了你要照顾好自己的……”

“你知道时令的伤已经让我很头痛了,等这个丫头醒来告诉她如果不想耽误时令就给我吃好喝好休息好。”雷恩走了,小忆急匆匆地追过去想问问时令的事。

“莫茶会没事吗?”合合子现在很后悔,她是真的急了,看着纠缠不清的未冕和莫茶她就像失去理智一样脱口而出了,她知道自己的话是刺向她的最后一把刀。

“阿姨,她迟早要知道的,那都是事实。你不需要自责,是我不对,上一次就答应你告诉她的,因为时令出事了我没找到机会说。”如果还有一次机会他知道自己还是不会告诉她,因为失去她是那么容易的事,他还舍不得。

“未冕,和阿姨说实话,你爱上莫茶了,是吗?不然怎么会把时令接到这里来医治,对于你来说这里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入住的。”

“把时令接到这里的确是为了莫茶。时令是被父母抛弃在医院的,所以她宁死也不会进医院,送进医院就等于让她死去,而对于莫茶来说时令没了她就只剩躯壳了,这里对我很重要,但对莫茶同样重要,是我的家也是她的。”关于所谓的爱与不爱,他避开了,那一天在她身后看着她游荡在那个诗意的城市,本来想告诉她他有未婚妻的事,可最后他突然想隐瞒了,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了他爱上了她,只是此时这些没有丝毫意义。

“时令是被父母抛弃在医院的?”合合子脸上有着震惊,注意力好像被转移到了时令身上。

“只是听莫茶这样提过。”

小忆回来了,眼睛有些红红的,她依靠着母亲,“妈妈,刚才时令她问我是谁……”

“如果她醒来也问我是谁那该多好……”未冕望着床上的莫茶心里这么想着,他希望她和时令一样失忆,即使忘记了自己也没关系,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是她身上一道伤疤的制造者。

昏睡了一整天的莫茶醒来了,小忆和她道歉她只是笑着说是自己太过分了,她把合合子熬得粥都喝完了,合合子却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阿姨,我知道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我还是厚着脸皮想求你件事。”

“孩子,你这是什么话,我和你叔叔一直没有那你当外人,有什么事尽管说。”听到莫茶有所要求自己心里反而好受了许多。

“我继父刚刚过世,我要回去处理他留下的公司,时令的伤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想可不可以请你帮我照顾她,不是单纯的让她养伤,而是接纳她让她融入到你们的家庭中去,我保证她是个善良的孩子。”

“这……”合合子犹豫了,不是不愿意接纳时令而是她不确定莫茶身边没了时令会怎么样,未冕的话至今还在她耳边。

“时令照顾了我很多年,终于把我忘了,我想让她知道什么是家人的温暖,这也是她渴望的。到如今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了,阿姨……”

“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阿姨一件事。”

莫茶点点头,“什么都答应。”

“什么事我现在先不告诉你,阿姨答应你一定好好照顾时令。”

清晨,这片草地凝结了足够的晨露,未冕是看着朝阳升起的,那些微弱的光没有吸走他身上的薄薄的那层水雾。

渐渐地有牛奶面包的香味飘过来,他回头望去有些诧异,以为那个人在近期之内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可是她就是如此真实地托着餐盘走向他,脸上的笑容就像是从前,老头子还在的那个从前。

“尝尝我做的早饭有没有进步。”把早餐放到他的面前,“这一次面包烤的刚刚好,鸡蛋只煎了一面蛋黄没有散,你的牛奶有记得放一块冰。”

“你一旦下决心好像没有办不到的事。”未冕开始动手吃面前的早餐,他突然想起叔叔前几天临摹的一幅画,《最后的晚餐》。

“是的,我要办到的事总是狠得下心。”她知道他已经坐在这里一晚了,就像她站在窗口一晚上一样,她知道他们都在默默决定着什么,结束和开始一样都是一场赌局,开始时他输了那这结束就让她当输家吧。

的确,这是一顿早餐做的不逊于他,但是吃起来却那么难以下咽。

“莫茶,下一次我们遇到了,你喊我哥哥吧。”

“应该的,”莫茶点点头,“第一次见面就该那么喊你的。”是从下一次见面开始我们的一切回到原点的意思吗?莫茶抑制着内心的那一抹酸楚,她其实有着期许的,虽然会拒绝但也希望他能挽留一下下。

莫茶伸出手停留在他的手上,对他微微一笑,只是突然记起之航的话,这一次她要主动伸手一次,不是害怕自己会有遗憾,是怕他还会有些许不甘。

未冕没有反握住她的手,因为读得懂她的眼神,更读得懂自己的心,爱情对于他们来说太过轻盈,不是手可以握住的,对着她笑得即使勉强他也努力去笑了。

“姐姐,”莫倩轻声的唤着,“你又走神了……”

“对不起,”莫茶接过莫倩递过来的橙子莞尔一笑,“可能是最近公司事情太多了,我也有点累了。”

“你还会说累吗?我以为你是铁人呢,那么拼……连回来陪我吃过饭的时间都没有,这就算了,你看看你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有多少了。”

“对不起……”

莫倩直接把一片苹果塞进了莫茶的嘴里,“说了多少次不要跟我说那三个字,我是你妹耶!讲那句话还不如把宝宝接回来……”

“我知道你疼宝宝,但是那是对宝宝最好的安排……”

“什么最好的安排,那么远,你找的人可靠吗?”

“你还不相信我吗?”

两年了,看着老虎笨手笨脚地照顾着宝宝,除了她所有的人都想给予这个孩子更多的爱,就在前几天她把宝宝送走了,她知道自己无法给予那个孩子最纯真无私的爱,而宝宝也开始会自己思考问题了,所以她要给他一个可以让他感受单纯的地方,而那里就有单纯的温暖。老虎说她比所有人都爱宝宝,她说她已经忘记“爱”很久了,只是懂得什么是“应该”。

“这种事哪里是一个人努力就可以的啊……”莫倩低着头看似无意的一句话。

“之航还是只忙公司的事吗?”

“不是的,他对我很细心,但是你知道孩子也是种缘分,或许是我们缘分还没到吧,对了,不说我了,你呢?时令身边还有阿九,你呢?还没有遇到你喜欢的吗?”

时令?每次听到这个名字都会抽动她内心最脆弱的那根弦,莫倩偶尔会问起她莫茶都只是回答她时令还和阿九在非洲流浪。阿九的确还在非洲,只是不知道时令在哪里,很久没有见到她了,流浪上次说她现在在意大利,今天不知道又在哪里。

“就像你说的,靠缘分。”

“那你可以积极一点去创造缘分啊,至少不能抵触啊。”

看着莫倩古怪的表情,她已经知道今晚的饭局不是很简单了,“这次又是你……”

“不是,不是我!是爸爸,他朋友的儿子,和我没有关系的。”莫倩赶紧撇清关系,她不做红娘很多年啦。

听到妹妹的解释莫茶还是真的有点惊讶,这两年,不知道是体会到她管理吴家产业的辛苦,还是很满意她在生意上提供给莫家的方便,莫家上下的人都很少去打扰她,这一次既然是舅舅出面拉的线,看来她的清静又没了。

“小姐,客人来了,老爷喊您和表小姐下楼。”

“我们这就下来。”

“姐,我有把关哦,这次的还真不比我以前介绍的差哦,是年伯伯的小儿子,从英国读完博士回来就在大学教书,相貌还不错。”

莫茶细细的挺完了莫倩的介绍,对方是个和商场没什么关系的读书人,心里渐渐明白了舅舅的意图,有时候太过聪明会让生活太没意思。

老虎不能理解为什么小姐要把这次股东大会交给他来主持,而这些股东们对他也突然殷勤起来了,例如今天,非要和他一起喝酒,还要来KTV续摊。

“小姐,难道传闻是真的?你要结婚所以不再抛头露面了?”

“老虎,我不一定结婚,也不一定不再抛头露面,但是我让你学英文,学经营管理,学着生意场上的交际应酬不是没有打算的。现在或许就是到时间了。”

“小姐,你要离开吴……”

“老虎,”电话那头突然喊住了他,“你是越来越聪明,但是这嘴比心快的毛病还是改了比较好……你还是进去好好配那些股东们喝两杯吧。”

莫茶挂掉了老虎的电话,第一次走进吴氏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用质疑的眼光看着她,她用了两年的时间稳定了所有人的心,“黑蔷薇”的名号渐渐在那个灰色地带变得响亮。就如老虎猜测的,她即将要离开了,内心一丝留恋都没有,从开始她就知道吴氏不过是个暂时停留的码头。

在听完莫茶话之后老虎额上的皱纹越来越多,这时候离开的话,那也太不值了,在吴氏她花费了多少心血……

还在寻思着,就见一个醉汉撞到了他身上。

“对不起,我朋友喝多了……”

和他道歉的女人他看着眼熟,但又说不出来认识,他看着一个女人抬着喝醉的男人就好心帮着扶了一把。

“莫董?”老虎一眼就认出这个喝醉的男人就是莫茶的大舅舅莫驻言,他又撇了一眼那个女人,不像是酒家女,心里暗自猜测应该是个演员什么的,“他喝醉了,这样出去遇到记者不好,你把他交给我吧,我们认识。”

女人看着完全没意识的莫驻言,他的秘书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勉强的点点头,“麻烦你了,谢谢了。”

“不用谢我。”他只是不想让他家小姐多一份麻烦,看了一眼莫驻言,心里想着前几天一家报纸还采访了他们这对模范夫妇。

女人一直盯着两个男人离开的背影,眉宇间担忧之色难掩。

“莫茶姐,刚才听你妹妹打电话了,是不是又去相亲了?”小忆啃着苹果一脸的幸灾乐祸,这些年被老妈派到这里来“出差”,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莫茶相亲。

面对莫茶的满不在乎,老虎的神情显得有些暗淡,“小姐,你真的要回莫氏吗?”

“老虎,你知道我这两年打理吴氏凭的是什么吗?”

“小姐黑蔷薇的名号在这一行已经打得很响亮了,大家都知道黑蔷薇凭的是胆量和智慧。”刚刚进入这黑白模糊的灰色地带,连手下对她都不信服,想趁机吞并吴氏的人也都虎视眈眈,可如今黑白道上听到她的名号至少会忌惮三分了。

“论智慧我斗不过那些江湖老狐狸,论胆量我估计还不如小忆来得敢打敢拼,我凭的是对任何人的都信任和对任何人的都不信任。有些事不要开口问我,即使猜不到结果。”

办公室里只有小忆啃苹果的清脆声,这已经不是莫茶第一次对老虎唠叨了,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这里就只是莫茶的一个暂停码头,留下来可能并不是她自愿的,但她却自愿培养着老虎成为下一个可以掌握这里的人。

“小姐,人活着有时候谨守着那些应该做的事会很累,偶尔放纵一下不顾后果一下会轻松快乐很多。”老虎何尝不明白莫茶的苦心但是那些他本能的排斥,说完这些话他便离开了办公室。

“虎哥说得没错,莫茶姐,我们也去放纵一下吧!”小忆朝莫茶眨眼,“听说西街那边新来了一批设备……”

“不行!”莫茶就知道小忆今天乖乖待在她这边这么久就一定目的不纯,原来是听到风声西街新来了一批军火,也不明白小忆为什么就对危险品特别有兴趣,“过几天就是叔叔的生日,你还想和上次一样带着伤回去?你不怕疼我还要向他们交代呢!”

“上次是我太大意了,这次你带我去,我就看看决不手痒!”

“纪原忆,你能不能每一次都用同一句话来表决心,这样骗我也太侮辱我的智商了。”

小忆叹了口气,看样子这次赖不过去了,“好吧,我去楼下帮洪大妈打扫打扫厕所。”

莫茶看着她临走还不忘朝自己做个鬼脸忍不住笑了,她把时令留下的同时合合子让她带走了小忆。在吴氏要站住脚免不了打打杀杀你死我残的,虽然也用不上小忆为她去拼命但是她至少一个会照顾自己的同伴。

护士小薇细心地替面前的花草浇水,刚从护校毕业来到这家医院,这间屋子里躺着的人是她第一个病人,可是发现当她已经送很多病人出院以后,第一个却还在,一如初见。

淡淡的风信子香味,开门的动作很轻微,那个人每一次都这样,像是怕吵醒床上的那个人。小薇放下水壶,回转身子朝那个人点头微笑再退出病房。

莫茶拿起了窗台上的水壶,她接着小薇做着那些小事,“那个女孩真的好心,应该是每一次在舅妈来之前把这些都藏起来吧,它们长得都很好。”

安妮一样的平静,风吹动着她腮边的碎发。

“刚才我该和她说声恭喜的,我有看到她的无名指上有枚钻戒,她好像找到自己的幸福了,可我就是没办法开口和她打招呼,可能是大家都习惯了,笑一笑就可以。”

莫茶从包里拿出指甲剪,安妮的指甲总是长得很快,那双手在她的掌心是那样无力,“最近又有人和我说在什么地方见到见远哥了,我虽然不相信但还是派人去找了,结果还是一样。”

左手剪完了,换右手。

“小倩劝我不要再等见远哥了,但是我还是相信他会回来的。知道吗?有你陪我一起等的感觉还不错。”

脚趾甲比较费劲,莫茶站起来弯下腰,声音也显得小了很多,“下个礼拜我要出趟门,就差横塘那里的事了,和你说过的,老虎比较重义气,走之前我还是要把他以前那些兄弟的事清算好了。你一定知道见远哥最爱吃横塘的水饺,我会带点回来的。”

午后的风,和煦。絮絮叨叨和安妮聊了很多,莫茶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沉了。来接莫茶的车因为临时些事来不了,她只好选择打的,却半路杀出了一个意外。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他摇下车窗后的第一句话,“你妹妹给过我一个提醒,说下一次在街上遇见,你认出我一定不要惊讶,你记得的人不多。”

“年先生,我妹妹只是爱开玩笑。”她只是用这招来打发那些相亲的男人,但他既然搬出了小倩那她只好偶尔不失忆了。他就是最新一任相亲对象,年少瑞。大业集团的五公子,不从事家族事业在大学任教,主攻好像是什么心理学,莫茶能记住的只有这么多。

“我可以送你一程吗?”

莫茶也觉得打的很麻烦,这里的的哥一般都很热情,她还不是很习惯那种漫无目的的热情洋溢,或许面前这个男人会好应付一些。

房间很暗,仅靠小天窗传些光线出来,小忆睁开眼睛之后就在这里,她给自己按摩着手脚,好久没有打得这么痛快了,后遗症就是全身酸得很。

等体力感觉好了一些,小忆起身试图寻找可以离开这里的方法。嘴里还在嘀咕,“这些家伙都是哪里冒出来的,莫茶姐好像都没和他们打过交道啊。”

门,准确地说是一面墙上有块地方自动下降了。光强烈地有些刺目,小忆本能地用手去挡住那光。

“你可以出来了!”

无论如何,在别人的地盘首先要听话,这一点小忆还是明白的,她很快就适应了光,看了看面前那个男人,很明显他的脸上还有被她踢的青青紫紫。

“你们是要放我走?”

阿吉实在是不喜欢干这种活,被打还不许还手,现在被这种小丫头盯着看都丢脸,连问他话都不带一丝恐惧的。

“不是的。”最关键是他下意识还是回答得很恭敬,“我们少爷想请你喝杯茶。”

“可以,只要你告诉我最后是谁一掌把我劈晕的!”小忆说得是咬牙切齿,阿吉不禁有点恐惧,谁让少爷最近总让他当沙袋,这时候他当然义无反顾地说:“我们少爷。”

如果妩媚还可以用来形容男人,那面前这个就完全适合。一脸春风笑得好比杨柳弯腰,眉眼之间还残留着不经意的流年,本来一肚子的火气在看到他的一颗竟什么都发不出来。

“如果持续盯着我看是要收费的。”男人的声音也可以如此酥入骨髓,小忆一阵寒,这一阵寒也让她的思绪回到了正常。

“怎么这么好心放我出来?”

一杯红茶游离在他的手中,那腾腾的香气把他的脸熏得温温地红,小忆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怒吼质问有些过分。

“因为我已经达到了我的目的,”他眉眼一紧,“似乎我没必要和你解释,你比你们头话多。”

“你见过我们的头?你达到了目的,那对莫茶做了什么?”

“小忆,穆棱公子只是请我吃饭品茶!”莫茶意外地从侧门走了进来,神情自然好像真的只是在朋友们家吃饭串门。

见到莫茶小忆就快步走过去打量一番后,在莫茶的示意之下跟在了她身后。

“穆棱公子,我想饭也吃了,茶也喝过了,我们也不方便多做打扰,这就告辞了。”

“人若走这茶就容易凉了,虽舍不得丢弃了这茶茶水水但好像更舍不得如此佳人,阿吉,你说你家少爷我该怎么办?”

阿吉翻翻白眼,这柔若无辜的声音才不是在询问他的意见,只是通知他当人肉沙包死守住大门。他庆幸自己已经在胸口垫了两块大铁板,老大靠不住自己就要心疼自己。

“砰”的一声,阿吉深深地抚摸着胸口,哪里不痛,只是不知道谁从外面踹开了大门,到最后还是受伤了,下次要用铁板把四面八方的自己都绕起来。

尘埃落定,只听小忆的呼喊里有着诧异还有骄傲,“时令!”

“未冕没有来,连流浪都没有来,”他连看时令一眼都没有,放下茶杯叹了一口气,“难道错了?”他直直地盯着莫查看,“那个曾在习家住了两年曾是未冕唯一一位女秘书的人不是你?”

莫茶这时候才明白他抓自己到这里来的真正目的,不是她而是未冕,但女人的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男人无论是对她还是对未冕都没有恶意。

“对付你这样的人妖何必要我未冕哥哥出马,我和时令联手就能帮你把房子拆了再盖上!”小忆对时令笑了笑,转身就给了穆棱一个白眼。

“要拿我来威胁习未冕,你高估了我的影响力,也低估了他的无所顾忌。”

“真的吗?”对于莫茶的话穆棱突然来了兴趣,刚才他一直在观察这个女人,她的确是有足够的胆气和智慧。“那如果连你们三个都留下,下一个来的会是谁?我很好奇!”

“娘娘腔,你说够没?”时令掏掏耳朵,他受不了面前这个男人的腔调,早知道就不该自告奋勇来,“我说我是一个人来的吗?你要见习未冕的话,出去就可以了。”

“未冕哥来了?”小忆是反应最快的一个,兴冲冲地跑了出去,连阿吉也来不及判断他敬爱的少爷是想阻止还是想放行。

在那一刻地停顿之后,穆棱那妖娆的声音又在空间里飘来飘去了,“看来你的确不够了解未冕,他并没有对你那么无所顾忌……”

莫茶不想再和这个男人纠缠在这里,她知道自己可以走了,路过时令身边的时候她还是停了下来,相视的那一刻时令的眼神还是那么空洞,这时候莫茶总庆幸这两年她并不在自己身边,怎么可以熬得起这样的空洞。

“谢谢你。”莫茶最后只是讲了这么一句。

时令皱起了眉头,这个女人自从她进来就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眼,现在正儿八经地跟她说谢谢,显然吓了她一跳。真的是因为这样她才觉得这句话刺耳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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