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闫嫂子将我唤醒:“妹子,妹子。”
我却觉得眼帘沉重得很,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看她,脑子里竟晕乱成一团。闫嫂子笑道:“妹子,雨还没有停呢,你们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快些起来吃饭吧。”
我应了一声,撑起身子坐了起来,不想脑子里一片混沌,竟支撑不住复跌在了床榻上,惊得闫嫂子忙不迭地叫了声:“妹子!”
正在外间的何盼兮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什么闺房伦理就直接冲了进来:“可怡,你怎么了?”
何盼兮在我的眼睛里幻化出了几道分身,一时看得我眼花,我便索性闭了眼睛,答道:“没事,就是头有些晕。”
“头晕?”,何盼兮伸手抚上我的额头,顿时惊叫了一声:“这么烫,可怡你发烧了!”
何盼兮在现代学的便是医学,如果在现代的话,这点小病对她来说简直就的小菜一碟,即便是我也能把自己治好。可是如今却是在劳什子琰朝,何盼兮对中医是没怎么研究过,也不晓得开什么方子。前几日风瑾受了风寒,我倒还给他治好了来着,只是如今在这荒山野外,估计也没什么药铺。
闫嫂子一脸的担忧:“妹子想是受了风寒,不过妹子莫怕,我家有祖上传下来的方子。嫂子这就上山去采药,妹子你吃了药就好了。”
我拽住她的手:“嫂子,外面正下雨呢,山路太滑,你莫去了。我不打紧的,多喝些水就好了。”
闫嫂子笑道:“傻妹子,嫂子我是什么人,自小山林子里跑着长大的,哪里会出什么事?”,遂拍了拍我的手:“放心吧,嫂子很快就回来。”
我还想说些什么,闫嫂子却已走到了门外,何盼兮叹了口气:“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我看了她一眼:“嗯。”,想了想,问道:“胡子大哥呢?”
何盼兮道:“说是出去捕猎了。”
我蹙眉:“下这么大的雨还要出去捕猎,大清早的?”
何盼兮笑了笑:“你别想了,发着烧呢,要是烧傻了我怎么向蓝美男交代?”,看到我沉默,何盼兮忽然意识到这个时候不是提蓝景汐的时候,便干笑了两下:“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一时,何盼兮端了一碗水过来,刚进门便吆喝:“水来了!”
我就着她的手喝下了水:“何大夫,如今是没有用武之地了?”
何盼兮点了点我的额头:“你不也一样?你的那些中医道理呢?”
“哎哟!”,我抚了一下额头:“别点,晕。”
何盼兮给我拉上了被子:“睡会儿吧。”
我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依稀听见何盼兮的一声低叹,兀的让我满心酸楚。我知她在想什么,我却不知为何在何盼兮进宫‘上朝’之后,一反大力支持我与蓝景汐的态度,反而有些反对了起来。
算了算了,不想了,顺其自然好了。
正在昏昏沉沉之间,我听见大门被打开后又慌慌张张地插上,小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却是闫嫂子回来了。她全身被淋得湿透了,何盼兮迎了上去:“嫂子,怎地如此慌张?”
闫嫂子看着我们俩:“兄弟、妹子,你们是不是官府的人?方才我在山上的时候,一对人马正漫山遍野地搜找,我听他们有喊‘可怡姑娘’、‘段将军’,莫不是你们俩?”
我和何盼兮对视了一眼,我们都猜到了,是段大哥和蓝景汐在找我们。想到蓝景汐,我的眼睛暗淡了一下,何盼兮与我十几年的姐妹不是白混的,极是默契地说:“嫂子,你能不能让我们躲一下?”
闫嫂子点头:“好,我和你们闫大哥有挖着地窖,兄弟妹子快些下去吧,那些人估计一会儿就该到了。”
何盼兮扶了我,随着闫嫂子去了地窖,六月的天虽已变热,可是地窖里却是阴冷的,加上连天的阴雨,愈发地冷。闫嫂子抱了两床被子悉数盖在了我的身上:“妹子,先委屈你一下了,等这些人走了,嫂子再给你熬药。”
我笑了一下:“谢嫂子了。”
闫嫂子爽朗地笑:“妹子,我们之间不必道谢。嫂子先上去了,何兄弟你好生照顾着妹子啊。”
看何盼兮笑了点头,闫嫂子才返身回去了。何盼兮回头看我:“可怡,当真不想再见到他?”
我冷淡着一张脸,看不出有什么波澜,其实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过。何盼兮的叹息在我耳边响起:“可怡,你说你这是何苦呢?你大可以随了风瑾走,他待你好,一辈子也是个好归宿。怎么就撇着劲儿跟这蓝景汐拗上了呢?傻不傻啊你,既然不是林璇,是谁不都一样?这不是你当年的原话么?”
是我当年的原话,我承认。
当初林璇去世之后,过了许久,何盼兮和寒凌洛与我讲起男婚女嫁的事情,她们俩叽叽喳喳谈论着自己理想之中的Mr.Right。唯独我没有言语,她们俩问起,我只是笑了笑,道了一句:“既然不是林璇,是谁不都一样么?”
是真的觉得,少了这个人,生无可恋。可偏偏生不对,死不起,就这么寂寥地活着。于是不是这个人,真的是谁都一样的吧?
可是潜意识里,总是有一道声音死死纠缠着我的心神,那道声音一直在飘飘渺渺地说:“他不一样,他不一样啊......”,我想仔细聆听这道声音,它却又在心底消失不见。仿若心底有一扇大门,会不自觉地打开一道缝隙,可是每当我想将它完全打开看个究竟的时候,它却又轰然合拢,只剩了漆黑一片,留我彷徨在外。
光线暗淡的地窖里,我无声地笑了一下,我是个连自己都进不去自己内心的人,又谈何蓝景汐呢?他待我再好,也终有厌了的一天吧,总是一个人伸出手等着另一个人将手伸过来,是很累的。我明白这些,我都明白,可我在无尽的黑暗之中看不真切,我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于是唯有装作一切皆淡然,装作一切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