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玉缓缓走到伤者跟前,受伤的男子立刻哀嚎起来,只是目光闪烁,不敢与之对视。
宋青玉心中冷笑,毫不避嫌的撩起男子上身衣物,周围顿时一片唏嘘声,而那王婆更是叫得最凶,什么不知廉耻之类的话不绝于耳,宋青玉却是充耳不闻,只反复看了看男子身上的伤,而后双手环于胸前,冷笑看了米店婆子一眼:“大宋律法,见血为之伤,其余皆为他物,即兵不用刃是也,伤损条令大有不同,自然赔偿也不同。敢问当时我干爹是如何致你受伤,又是伤在何处?”
“这……我……你去问我娘!!”青年男子目光抖动了一下,不敢直视这个咄咄逼人的少女。
宋青玉挑眉:“真是奇怪了,伤在你身上却要问你娘,你又不是黄口稚儿不懂辩明是非,为何要他人替你作答?”
跟我玩阴的!?我会让你哭得很有节奏!宋青玉阴冷一笑。
四周围观者顿时又是一片嘲讽之音。
王婆不甘心:“臭丫头,伶牙俐齿是没用的,我亲眼看见你爹用拳头打我儿胸前,导致他一直叫唤胸口痛,郎中可为我母子作证!”
唯唯诺诺的郎中被推到前面,故作姿态的捋了捋胡须,轻咳两声替那母子说话道:“这位小哥胸痛之症却是因为令尊下手过重造成,不过想来宋仵作也是酒后失态,伤者既然不愿追究,姑娘何不……”他委婉的劝说宋青玉道。
周围亦有不少平素跟宋青玉走得近的也纷纷劝她息事宁人,不要跟这对胡搅蛮缠的母子纠缠下去。宋青玉却是自有主张:“大夫此言差矣,公门验伤并非只看伤在何处,既然王婆说她儿子胸口的伤是我爹造成,而拳掌之伤较大乃可比验伤痕,凡伤痕大小,又可分掌、足、他物,当以上作比方可定案,若真验出伤痕,衙门自会给爹定罪,到时候汤药银子自当分毫不差!”
王婆顿时一跳而起:“去公堂就去公堂,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没个说理的地方!到时候判了你爹的罪可别怪我老太婆不念邻里情分!小小丫头片子竟然吝惜银钱让老子吃牢狱之苦,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哟!亏平时邻里看你恭顺孝道,八成都是假的……”
王婆的话越说越难听,始终站在宋青玉身后的小少年气得面色越发苍白,双拳紧握,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缩在袖中的小手中寒芒微闪,只是这一切宋青玉并未看见,只是有些奇怪,为何那王婆会突然手歪眼斜,张口不能言,一副中风前兆的模样。
原本躺着的男子见老娘发病,顾不得撞伤叫痛,一溜跳了起来指责宋青玉,还说要一并讨要说法。
“究竟何人要上县衙讨要说法?”一身武士服,腰间别着宽背大刀的牛捕快步走了进来,却眼尖在在人群中看到另外二人,不由惊讶作揖道:“二位大人原来也在!”
宋青玉狐疑看去,这才发现之前在石府遇到的两个官二代赫然也在人群中,不由秀眉微挑,心中暗叫糟糕。也不知这两个好事者躲在一旁偷看多久,方才因被那婆娘挑起怒火并未敛住性子,这下算是被人看透了!
那男子一见衙门捕快立刻连滚带爬的告起状来,牛大力耐着性子听他颠倒是非说了半天,才扭头问宋青玉道:“青丫头,这人咋跟你爹说得不一样啊?”
牛大力向来耿直,说话做事也从来都是嘴巴比脑子快,问完后方看到宋青玉脸上促狭的笑容,顿时明白对方想趁机告刁状诬些银子,不由拉长马脸,一脸凶样:“好,说是被打伤是吧,那就等验尸……呃!等验伤吧!凡外物撞打,必会留痕,重者紫黯微肿,次重者紫赤微肿,接着便依次是紫赤色、青色,我看你身上光洁如新的倒从何处变个伤痕出来!?”
那男子脸色铁青,又急又气,偏偏他脑子本就不好使,今次也是受了其母教唆,想诬告那个酒鬼弄点汤药费,却不想对方明辨秋毫竟根本不怕他们威胁,反倒是他们自己吓得两股战战,口不能言。
“你们这等刁民,人家分明只是吃醉了酒在路上撞到你肩膀,反被你撞了个趔趄不说,你倒好,恶人先告状说人家打了你,还叫衙差先抓了人,那帮兔崽子也是狗胆包天,收了几个酒钱就敢动手抓人,哼——”牛大力资历最长,积威已久,冷哼一声吓得一干衙役直哆嗦。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小人母子是叫猪油蒙了心,还请大人大量原谅小人母子!”那男子开始服软求饶,这时那王婆也长吁一口气醒了过来,见势不妙,立刻又是哭天抢地的求饶,周围人看腻了她的做派,不由啐了口唾沫,纷纷无趣的离开。
“大人,大人,小人什么也不知道啊!”那郎中也知道事情转圜不过去,赶紧撇清自己:“是这母子找到小人,让小人这么说诬陷这位姑娘的,小人也是见钱眼开,那王婆给了几两酒钱,小人就,小人就……”
宋青玉站在一边冷冷的并未开口,直到看到那王婆悔不当初的样子和男子压抑的咳嗽声才叹了口气,略略蹙眉道:“算了吧,牛叔……还有,卖米的,你儿子生得是气胸之症,若是不及时就医,伤了肺经到时候死了可别怨我没有提醒!”
她心眼小,但是不缺,她脾气好,但绝不是没有!
宋青玉很快将刚才的事全抛之脑后,平静的向狄云、展昭二人行了礼后才用疑问却肯定的语气询问牛大力道:“牛叔,我干爹可是又去了酒肆!”
牛大力顿时满脸通红,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被她拿住把柄一般,嚅嗫着嘴唇不知该如何解释。反倒是宋青玉只略略苦笑便招呼道:“寒舍虽小却能避风挡寒,二位大人既然来了,就请入内稍作休息吧!”
没想她会主动相邀,狄云自然是高兴万分,毫不推迟就拉了展昭进去。宋青玉略略滞后两步,低下头皱眉道:“辰玉,你刚才做了什么?”
躲在姐姐阴影中的少年终于探出半边脑袋,低首垂目,习惯性的捏着手指,也不答话,神情倔强,却又默默为她挡着夜来的寒风。
看着少年异于常人的眼眸,宋青玉心中一软,习惯性的揉了揉少年的柔软的头发:“进去吧,以后不要了……那婆娘本来就丑,歪嘴斜眼就更恐怖了……”
“嗯!知道了!”辰玉的声音微微上扬。宋青玉溺爱的弯了弯眼睛,将一直捂在怀中的松蘑肉饼递给他:“去里屋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