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内便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暖意和饱含的温情,狄云顿时眼前一亮。之前听牛大力说起宋青玉的身世时,总不免想象这个性格坚韧的姑娘家境是如何贫寒,过着如何如何凄苦悲惨的生活,却不料眼前所见却并不如是。
只一眼便能看清屋内所有摆设,简朴却很温馨,因为知道宋青玉有个双目失明的弟弟,所以看到屋内的圆桌和几个包着圆角的柜子时,大家也并未多问什么。
“寒舍简陋,委屈二位大人了!”宋青玉挑帘进来,手里端着茶壶和几个茶碗,一边替他们沏茶一边说道:“干爹蒙冤多亏二位大人明察秋毫,还他老人家一个公道,青玉在此深谢了!”说完便是盈盈一拜。
“好香!”狄云正感叹此茶清淡爽口却听宋青玉的感激之词,不由疑惑的挠头道:“我们啥忙也没帮啊?刚才都是……”桌下,展昭轻踢了他一脚,狄云才若有所悟的收住话尾,神情尴尬。
趁宋青玉给牛大力倒茶之际,狄云压低声音问道:“我又没说错!”
展昭摇头一叹,真不知道这家伙是真傻还是假傻,人家姑娘家摆明是不想张扬,此事往他二人身上一推自然是最好,不然还有捕快大人,总而言之她就只是个低调的小老百姓,等待帮助的寒门弱女……然而实际上呢?他玩味的扬起嘴角,脑海中回忆起宋青玉刚才肆意绽放的才情和机智。
“宋姑娘,如果不嫌弃可否遂我二人去一趟辰州?”展昭语出惊人的问道。
饶是一向跟他亲近的狄云未免也被这句话吓了一跳,一时间不清楚自己的好友究竟要做什么?莫非他对她也有……完了完了,自己岂不是多了一个劲敌?他心中愁苦,再好喝的茶喝到嘴里也觉得喉中发苦。
“大人说笑了!青玉不过是一介女流,怎能跟两位大人一同前往查案,若是二位需要得力的仵作协助,不妨请王大人代为引荐!”宋青玉却似毫不诧异,只是淡淡的拒绝道。
如果说此时宋青玉表现出惊诧或者误解狄云都不会觉得奇怪,可偏偏她会这么说,让他不由后知后觉的领悟过来,展兄是什么人,在他眼中破案才是职责所在,怎么会想那些儿女情长的事情。转念又想到,若是一路有美相伴,倒是比无聊的公干更让他热血沸腾,只是人家姑娘几乎想也没想便拒绝了,这让他不免有些沮丧,难道一出京城他便魅力大减?
“既然宋姑娘这么说,展某也就不强人所难,今日冒昧叨扰,改日再来致谢!”展昭也不做强求,长身而立,倒是急坏了狄云。
“宋姑娘,你不妨再考虑一下,我们……我们去辰州真的很需要……”
“好了,狄云,宋姑娘冰雪聪明,自然会思量,多说无益,我们还是先告辞让人家姐弟好休息!”展昭打断狄云话头,拉着他向宋青玉告了罪便自离去,牛大力怕他们还没找到落脚的之处,连忙赶出去替他们打点。
宋青玉耸了耸肩,难得平静的日子,她可不想被卷入什么纷争之中呢!
撩帘进入里屋,却见温润如玉的少年郎正将松蘑肉饼捧在怀中,单手托腮,模样超萌。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少年立刻喜笑颜开的迎了上去,若非那毫无焦距的目光,竟丝毫不觉少年与同龄人有何不同。
宋青玉叹了口气:“辰玉,肉饼是给你吃的,你捧着它干嘛?”
少年伸手入怀,献宝似的掏出一个递到宋青玉面前:“姐,你先吃!还是热的!好香呢!”
宋青玉心头一热,脸上笑意浓浓,也不推辞便跟少年一起毫无形象的开始大快朵颐,偶尔睨一眼辰玉,抬起袖子,溺爱的为他拭去嘴角的肉末,小小的屋内洋溢着姐弟俩欢乐的笑声。
“姐,你说爹今天会回吗?”
“不会,你没听大叔说他又去酒肆了吗?”
“会流落街头吗?”
“也不会,黄老板对熟客还算照顾!”
“会着凉吗?”
“应该不会,黄老板会施舍条薄毯给他!”
辰玉抹了抹嘴角,心满意足的点头道:“那就好,要不又要浪费姐姐留作家用的银子了!”
宋青玉无奈的笑道:“你啊——爹听见又该骂你是白眼狼了!”
“姐,今晚你睡里屋吧!”辰玉摸索着朝外走,边走边边碎碎念:“我是男子汉了,不习惯睡热得发烫的炕头,我应该睡外屋的,也好保护你……”
宋青玉伸向茶碗的指尖颤抖了一下,看着少年消瘦却坚毅的脸颊,她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略带鼻音的‘嗯’了一声,随后扬声道:“喝点热茶再睡吧?姐替你铺床去!”
虽明知少年眼盲,宋青玉卷起里屋的铺盖时还是心虚的睨了他一眼,见他乖乖的坐在桌前才放下心来,将两床铺盖统统放在外间的床上,又细心的关上窗户和门,将厚厚的帘子放下,唯恐泄进来一丝寒风。
待辰玉的呼吸声变得均匀,宋青玉才回到里屋,坐在温暖的炕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这孩子分明是察觉自己只烧了一个炕才坚持要睡外屋的!想想他那倔强早熟的样子,早已疲惫不堪的她却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不是有这么句话吗——上帝在你面前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会为你打开一扇窗户!
虽然失去太多,无法弥补,但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却意外的得到了亲情!因为不曾拥有,所以越发弥足珍贵!外面的世界再是精彩,也不如一家人安安静静、平平安安生活在一起!想到这些,宋青玉微笑的进入梦乡。
而这时,外屋原本沉睡的少年却睁开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伸手压了一下身下的铺盖,发梦般喃喃自语的叫了一声‘姐姐’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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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很多事情都如同料想般一样发生。
宋仵作依旧是烂醉如泥的倒在自家门口,敏感的辰玉依旧会悄无声息的将自己床上多出的铺盖重新铺到她的床上,而牛大叔则会送来牛婶亲手做的分量十足的白面馒头。
接下去,忙碌的宋青玉便要在院子里开始研制咸菜和酸梅,这些是她稳定的收入来源,毕竟替死人敛妆只是她的副业罢了。而懂事的辰玉则会乖乖坐在院子里帮姐姐细细研磨那些入味用的药草什么。
宋青玉微笑着擦拭了一下额上的细汗,偏头看向另一侧,却正好看见牛大力眉头深锁的闯了进来。
她眉骨微微一跳,大叔虽不是个谨慎人,但也绝不会失了分寸。她细细搓去手中的糖粉,顺手接过辰玉递来的粗布,擦完手后便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