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绵绵,她的心也蒙上了一层阴影。八哥与悟明在说些什么,说到最后八哥露齿一笑,看到她进了船舱,八哥向悟明告退后,向她走来。
“你知道悟明大师为什么会知道你吗?”八哥神秘一笑,“你绝对猜不到。”
“说来听听。”她确实是好奇了。
她从小扮男装以祝家十公子祝英台自称,活跃在田间,市集中,以助人为乐。自此她的名字也就传开了,但那也只是在祝家庄,最多到上虞,她不会认为她的名字会传到会稽去。
八哥还想继续卖关子,此时她却没耐心和他玩,“八哥,你上次去青楼,玉姐姐她。。。”
“都说了上次去青楼是被逼无奈,我可什么都没干,你可不要告诉良玉,以免她多想。”看到她翘起的嘴角,祝英齐投降道:“我说我说,就爱威胁人。”
“记不记得上次你被一群女人堵在街口的事?”
祝九妹给他一个白眼,这不是废话嘛,就是因为这件事,她才被娘禁足。
因为她对谁都是笑脸迎人,不因自己是士族子弟,就看不起庶族。相反的,她结交的友人大多都是庶族。农活忙时,她还会带着银心下地帮忙,为此娘没少说她,但她还是我行我素。所以,农家的少女们暗暗喜欢上了她,最初她不以为意,像她这样年少有为,又有分姿色,有人喜欢她是自然而然的事。直到有天一个少女当街挡住了她,她才发现自己的魅力原来有那么大。
士族与庶族不通婚,那少女也知自己身份配不上她,所以她不求明媒正娶,只要能服侍她,她不求名分。就在她要拒绝她时,又有两个少女出来告白,搞的她哭笑不得。
“娶妻因德,纳妾因色,德能一世,色只能几十。妾的日子不好过啊,请你们三思。”她委婉的拒绝了她们。
就在她甩袖闪人时,却被人堵住了去路。
“十公子是小苗的恩人,如果没有十公子,小苗早已身首异处。小苗不求安,只求报恩,十公子收了小苗吧。”楚楚可怜的少女,虽然她不记得自己有救过她。
“十公子。”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几十个少女,齐齐跪在她的面前,“我们的命是十公子给的,我们愿跟随之。”
只是爱慕的还好说,那些自称命是她的那些姑娘就难对付了,抵不住她们的热情,她只得落荒而逃。这件事被传的沸沸扬扬,传到娘耳里后,盛怒下的娘禁了她足。后来经银心提醒,她才想起来,那些少女大多都是这几年她救下的。要么是家穷差点被父母卖掉,她就给了些银两,给她们父母安排了活计;要么是被人调戏,被她救下;更多的还是六年前的水灾遗留下的孤儿,她给安排了住处与工作的。
蓦然回首,原来她已经做了那么多好事。
“祝家十公子乐善好施,数年救人无数,被救者之女以身相许,只求报恩。这事经多人之口,十传百,百传千,就传到了会稽,悟明大师就是这么的听说了你的事。”祝英齐调戏道:“我们十公子声名远播了呀,啊,也可以说是艳名远播。”
做好事数年无人问津,遇艳遇后就声名大噪,果然是风流之事才能得以流传啊。
“哥,你在幸灾乐祸,还是在嫉妒啊?”祝九妹斜视他。
“自然是幸灾乐祸,我有良玉足以。”祝英齐的笑容还没展开,就捂着肚子蹲了下来,呻吟道:“暗算非君子也。”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祝九妹拍拍手,对银心说道:“雨已停,我们继续观江去。”
“是,公子。”银心轻声一笑,瞟了眼蹲在地上久久不能起的祝英齐,快步跟上她。
“你们兄妹俩的感情真好。”悟明不知何时来到祝英齐身边。
祝英齐拍手站起,脸上不见一点痛苦之色,轻笑道:“唯一的妹妹自然要疼爱。”
“如此甚好。”望着祝九妹的背影,悟明笑的慈祥。
经祝英齐一闹,她的心情又恢复了过来。她现在是祝九妹,也是祝英台,能文能武,背后更是有一家子的靠山,前世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一年一度的庙会,大街上行人比肩继踵,热闹非凡。
“大娘,这鸡蛋怎么卖?”
“一文一个,姑娘来几个吧,很新鲜的。”
“来六个吧。”
梁大娘挑了几个大的鸡蛋放进那人菜篮中,“走好。”
“娘。”梁山伯笑着来到梁大娘身旁。
“夫人。”
“山伯和四九来了啊,进来点外面太阳大。”梁大娘向他们招手道,“看把你热的。”梁大娘拿出手帕替梁山伯擦着额上的汗。
“娘,我来帮你。”
“不用,今天人多,等下就能卖完了。私塾难得放半天假,你和四九玩去吧。”
“公子,前面好热闹我们去吧。”四九指着前面人声鼎沸的地方,兴奋道:“看啊,是观音娘娘的轿子,公子我们去看看吧!”
四九猴急的样子惹来梁大娘与梁山伯一阵笑。
“就你顽。”梁山伯用扇子打了下四九的头,继而对梁大娘说:“娘,那我们去了。”
“去吧。”
四九迫不及待的拉着他一个劲的往人群里钻。
底下虽然热闹,她却不能凑热闹,坐在抬轿上的祝九妹无聊的只差打哈欠了。八哥早不知所踪,银心也被她打发掉,让她自己玩去。她只能坐着,手持净瓶,不能言不能动,还得保持微笑,累人的活计。她现在只希望快点结束游街,放她自由行动。脸僵,手麻,腰酸背痛啊。
“公子,这位观音娘娘真漂亮。”四九口含蜜枣,模糊的说道。
“吃你的东西,少开口。”梁山伯笑。继而又望向抬轿上观音,不禁说道:“乌云巧叠盘龙髻,绣带轻飘彩凤翎,端庄妩媚,慈祥可亲也。”
确实是美。
“公子你也觉得她漂亮吧。”四九灿烂一笑,露出沾着蜜枣的牙齿。
街道另一边。
“公子,那是祝家小姐?”
“祝家怎么会让九妹抛头露面,那一定是祝英台。”说到祝英台,许高就有咬牙切齿的冲动,“祝英台,看我今天怎么羞辱你!高强我们走。”
“不看了啊?公子,公子等等我啊。”
眼看庙门临近,祝九妹松了口的同时,也雀跃了起来,庙会我来了。
“危险!惊马了,让开。”一声声的吆喝,拥挤的人群躁动了,瞬时一阵慌乱。
许高驾着马车直冲祝九妹所在的位置,抬轿的人看到马车疯狂的往他们这边冲来,惊慌的抬着轿子打转。
“危险!”
“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祝九妹被甩下轿子时,梁山伯伸出了手。
白纱散漫,四目相对。喧闹的环境,她的眼里却只有他,心,悸动。这是从没有过的情绪,有些雀跃,有些不安,心跳的厉害。
马车离轿子还有段距离时,突然停住。
“姑娘,你没事吧,姑娘。”梁山伯的叫唤在她听来是那么的模糊,不真切。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书卷气,意识有些弥散。
“哈哈哈。”许高大笑道:“祝英台,你什么时候也用起女人的东西来了?”许高跳下马车,大步来到她面前,嗤笑道:“还靠在男人怀里装柔弱呢,祝英台啊祝英台啊,你这样还能是男人吗?”
刺耳的笑声,惹人讨厌的声音,除了竹竿高还能是谁?拜他所赐,她也清醒了。
推开梁山伯,祝九妹拍拍裙上的灰尘,站起。
“唰”纸扇展开,挡住了她大半的脸,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笑盈盈的看着许高,反击道:“本公子的容貌可男可女,怎么,你嫉妒?”
许家大公子许高仗着自家有点钱,叔父是个官,一向是目中无人,自大霸道。而且从小就和她不对盘,三天两头的就来挑事,最后都是落败而逃。就算这样,他还是不学乖,近年来有越挫越勇之势。
“嫉妒你?笑话,本公子。。。”
祝九妹打岔道:“骨瘦如柴,长的又像根竹竿似得,我猜你女人缘很差吧。”
其实许高不瘦,只是长的高了,看上去清瘦了些。
“我。。。”
他的话再次被打断,“还是说你想守身如玉,只等我家的九妹的青睐?可我家九妹好像对你一直是不理不睬呢。”
“你。。。”
“我和九妹长的可是一模一样,穿上女装简直就是九妹的翻版,有没有想过爱我试试?要是你向我表白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和你有段情。”
三番两次被抢了话,已经够火大,现在又听到了这等荒唐之言,许高气的火冒三丈,脸都憋红了。
“沉默呀,我能当你是在考虑吗?我可是知道你妹妹对我也是有些意思,这样我算不算是受齐人之福呢?”祝九妹玩世不恭的嬉笑道。
“你你你。。。”许高指着她,止不住的颤抖。
“啪”祝九妹收起扇子,上前两步,把脸凑到许高眼前,“我和九妹可是双胞胎,长的可是真的一个模样的哦。”
许高当她是病毒,红着脸跳出一丈外,气急败坏道:“九妹才不是你这样的!你给我等着,我会报复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