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时!溯烈身后的眉沧颂陡然冲上来——永晏还未反应过来——眉沧颂已经出手了——无数根银丝从手指尖向着他们身后某个方向射去!!
“公子!带着他先走!”眉沧颂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焦躁,少了一丝魅惑,永晏像是发觉了什么,她微微推开溯烈一点,然后看到有鲜红色的液体已经染红了他的整个前襟。
她脸色陡然惨白!!
一根明晃晃的鸟骨箭直直从后背射入他的身体!擦着沉水剑的边缘——如此精准!溯烈推开她,冷冷一笑,“暗算老子,还真是会找空子啊!”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动作却依旧敏捷,只见他伸出手去,几乎是瞬间,手中的沉水已经落布,而另一只手,竟然再次向着后背伸过去——
看出他意图的眉沧颂突然尖锐的喊出来,“公子!制止他!那箭——”
已经晚了,几乎是同时,那倒棱已经连着血肉一同被硬生生从他的后背被他拔出来!他的背部已经血肉模糊。滴滴答答的滴着血的箭已经被完全染红,他随手一扔,嗤笑道,“如此下三滥的伎俩,你们就是像这样逼宫的么,真真好笑的很啊。”
永晏的脸色恢复平时的冰寒,只不过多了一种杀意!她甩出长鞭,戒备的抬起头,看向溯烈说话的方向——果然。
在那高高的城楼顶端。
一男一女。
男子青衫金瞳,五官极淡,淡到就像是晕开的水墨,看不出表情。他负手而立,长发随风飘起。
女子玄衣,高挑的身姿,墨色的长发,血燃鸟盘旋她的四周,她的手中还拿着一把巨大的齐身的弓,呈刚刚射箭后的姿势,她用空着的手放到唇边,掩嘴轻笑,“唉呀,射中了呢~真是不好意思,这么远的距离,以为你会躲开的嘛~”
“戚兮。”她一字一顿的念,极轻极轻,却是蚀骨的恨意,她却是被旁边的金瞳男子弄得一怔。“苍伤……叔父?你怎么会……”你怎么会和戚兮,在一起?
“咦?”玄色衣衫的女子眼波一挑,“这位小公子是哪里来的?模样可真像奴的一位故人啊,表情一样,声音一样,就连那独一无二的眼睛,也是一模一样噢?”她露出妖媚的笑,歪歪头,故作惊讶,“唉呀,难道将军又骗了奴么!我们雍和的小小公主,竟然没有死?真是可喜可贺呢。是不是,苍伤大人?”
一边的男子并不说话,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个一双霓瞳的孩子。她竟是男儿装的模样,头发干练的束起来,白衣已经被血色染脏,眼神却是和记忆中的一样,少了一分少不更事的纯净和无邪,多了一分执拗,叛逆,决绝,还有那永不妥协的抗拒。此时,竟多了更多他看不懂的情绪。再一次,他忽然想要去探究。那双被称为“不洁”的双眸,究竟藏了多少的秘密。
若是这世界上有一样东西,是他苍伤最想要占有的,那便是这双眼睛吧。
不,就连这双眼睛的主人,他也想要纳为己有。
永晏看着那双金色瞳孔,那张曾经帮她摘下若挲果的人的面庞,什么都明白了。
她以为,他是少数她值得信任的人中的一个。那时候,他对她行礼,恭敬而温和,一如青竹的俊朗儒雅,他是唯一一个夸奖她眼睛漂亮的皇族,他对她说,“我同你一样,都拥有这样异于常人的眼睛。那只是神为了区别,哪些人是特别的,而哪些人不是。”
他是皇室成员中,唯一一个不曾露出厌恶她表情的,也是她最最信赖的叔父。
“苍伤……大人。”永晏缓缓地念出这个名字,目光竟带着丝丝悲凉痛苦,一如既往地清冷声音,染上了一丝凄然,“你,终究是背叛了父皇么。你,终究是背叛了雍和,背叛了皇族,枉费父皇如此信任你。终究还是……”
“笑话!”他一拂袖,清朗的面孔倒映在永晏的眼中,竟是如此的陌生。他的金瞳灼灼,“未曾忠诚,何来背叛?若不是先皇的落玺珠被你那无能老儿先我一步吞下,现在滋养整个雍和的,只能是我。作为神降之人,成为雍和之王,我当之无愧!”
“原来作为一个本该是王的人,却为了一己私欲而给国家带来如此沉重的伤害,也是值得吹嘘的哦?”眉沧颂妖娆的声音响起,苍伤眯起眼睛,只觉得有无数银光向他袭来!
“眉——”永晏话音未落,只见还不等苍伤亲自出手,身侧的戚兮已经一个健步冲上来,将他护在身后,灵巧舞动那巨大的弓,抵挡住迎面而来密密麻麻的银线进攻。
银丝细密而周至的攻击方式很难轻易破,就在这令人眼花缭乱的斗战中,戚兮猛然一侧脸,细细的一道伤口逐渐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显露。戚兮伸出舌头,****过那刺痛。嘴角慢慢露出一个阴毒的笑容。
她一声尖厉的口哨,随即整个人化作无数黑色的血燃鸟飞散开来,紧接着又幻化出形体,出现在原来位置的上空,用令人震惊的速度拉开弓,几乎是同时将羽箭射出去,还没等眉沧颂躲开,甚至来不及溯烈和永晏将她拉开,完全看不清箭的空中路线,须臾一瞬,那箭竟已经狠狠贯穿眉沧颂如瓷般的右手!只见她象牙色皮肤上,有淡蓝色的液体缓缓淌了下来。
同时,原本成千上万条银丝齐齐断裂!在空中无力的垂落下去!
眉沧颂的脸煞白,以手上那被箭射出的伤口为中心,淡青色的如树枝一般繁密细琐的花纹向四周开始——几乎是以令人心惊的速度——在延伸。不一会儿,甚至盘踞了整个右臂!
“那箭,有毒呢,公子。”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公子,不闭担心我,我是虚,死不了的。这种毒,说不定我可以自行痊愈的哦?……”
“那可是用我的血燃鸟们的血呕心酿成的毒液,你虽然是虚,不至于亡命,却也是可以致残的。”空中的戚兮冷冷嗤笑:“只是个鄙贱的丫头,竟然胆大包天至此?若是今日我戚兮再不给你点苦头尝尝,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竟轮得到你撒野!刚才的一箭是为了你竟然妄图伤到苍伤大人,而你弄伤我的脸的账,现在才开始算!”
话音刚落,她再次出击,轻盈跳起,就如离弦的箭一般飞过去,那围绕她飞舞的血燃鸟呼拉一下散开,接着紧随其后,墨黑的喙逐渐变得坚硬而锐利,像是尖锐的矛尖一般!甚至可以看见锋利的光芒!
她,还有它们的目的,再次直直的指向眉沧颂!!
“小心!”永晏和溯烈几乎是同时冲口而出!永晏一个转身抢入,牢牢将眉沧颂护在身下,却已经没有时间出鞭了。她低头看着怀中眉沧颂的眼睛,四目相对,眉沧颂只觉得心口一跳,永晏的霓瞳仿佛暗夜彩虹,深邃而璀璨。
“公子,为什……”她颤抖的想要问出来,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觉得黑影已经逼近眼前,有一股力量猛地穿过永晏抵达她,她惊恐万分的抬起头,却见永晏同样震惊的目光,她们齐齐看过去——
映在她们眼中的,依旧是那俊朗不羁的脸。溯烈单膝支地,有力地左臂将护着眉沧颂的永晏紧紧搂入怀中,他的右手执着沉水龙雀,整个右臂的一半插满了倒立的血燃鸟,尖利的喙已经深深植入肉中,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他的身畔,已经密密麻麻散落了一地的挣扎着垂死的血燃鸟。他瞧着她们,却慢慢的勾起一边的嘴角,露出一个纨绔公子才有的笑容。
那沉水美人的锋刃,与戚兮的喉咙,几乎只有一根发丝的距离。戚兮的红唇勾起,蛾眉微扬,声音还是慵懒暧昧的,“能受了我一箭之后还如此敏捷,真是小瞧英雄了呢,不过看样子你还是舍不得杀了我?对于奴的美色,英雄是否也心动了呢?”
“谢了,这等艳福,老子可吃不消。”溯烈冷冷一笑,永晏这才发觉他的身体正微微的颤抖,很轻微的颤抖,不仔细看确实发觉不了,但是她知道,他是在承受了巨大的疼痛的情况下,帮她们挡下了那些鸟箭的凶猛攻击。
她不看也知道,他的后背,刚才同眉沧颂受到的箭伤是一样的,此时必然也已经……
一滴汗慢慢从他的额间淌下来。
她渐渐攥紧拳头。
想必溯烈自己也知道,自己不会和这妖女对峙太久,当务之急是马上找到方法可以先让眉沧颂带着溯烈脱身离开,而她,要先去找到御刹,她一定要去找到御刹。
永晏缓缓开口,眼睛紧紧盯着戚兮,“说吧,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戚兮笑了一声,那魅人的双眸动了动,然后紧紧盯住一脸清冷的永晏。“你不知道么?我的,殿下。”
“我最想要的,便是你的命。”她一字一顿,如嗜骨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