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汀察不太喜欢黑夜玛朵,他还是喜欢在北境的雪狼城中自己的那个小屋,那里的一砖一瓦都是他自己添的,里面的褥子毛毯都是他亲手制作的。那才是让他有归属感的地方。
但他必须要来到这里,因为他欠人一个约定。他答应帮他杀一个人,只是那个人到现在都没有找到,这让必须要留在黑夜玛朵中的卡汀察分外烦躁。
"叮!"两柄武器在空气中发出清脆的交击声,卡汀察并不知道跟他交手之人的名字,但这没有什么关系。他只要打倒他就够了。这次的人很强,跟卡汀察打了快半个多小时,但他挥剑的速度比那个在雪原中重伤他的银发冰盗还要差一点。
在他们的周围还有很多正在观看这场争斗的人,坐在高高王座上的年轻皇帝被簇拥其间,而其它的就是些傲慢的贵族们。卡汀察尤其讨厌他们的眼神,看着他们就像是在欣赏猛兽搏斗一样高高在上。好像他成了他们的玩物,这让卡汀察心里也格外的愤怒,更想早点结束这场闹剧。
锋利的剑被卡汀察造型怪异的刀打落在地,他的手也掐着面前之人的脖子举了起来摔在了地上。被摔在地上的人还不死心,挣扎着还在伸手去拿他掉在一边的剑。
卡汀察没有表情的看着那只摸索的手,他还在挣扎着起来,而周围的贵族们则是在大声的为他加油鼓劲。毕竟他是作为西西罗亚的代表来跟卡汀察比剑,代表的也是西西罗亚的颜面。
卡汀察在心里对面前的人发出了嘲弄的笑声,而在行动上则是走了上去用脚踩在了那只手上——
周围的贵族们响起了一阵倒抽冷气和嗡嗡的议论声,卡汀察踩下的这一脚也是一记火辣辣的耳光打在了他们的脸上,一个个的脸色在青紫之间变化不停。特别是一个红脸的胖子脸色犹为难看,他的身份也像是很高贵,离王座也只有几步之遥,狠毒的三角眼不是盯着羞辱他们的卡汀察而是那个被他踩在脚下的年轻剑士。而那个平时总是控制不了自己情绪的小皇帝更是脱口骂了一句脏话,不顾阻拦就气冲冲的从王座上走了下来。
卡汀察听到那些嗡嗡的声音只觉得心里像长长的出了口气一样舒服,甚至让他在那只手上又狠狠的碾了几下,鲜红的血很快从磨损的外皮中流淌了出来。但他也掌握了分寸,起码不会再拿不起剑。
卡汀察的脚被另一只手扯了一下,那只手还在锲而不舍的想把卡汀察的脚从他的手上拿开。卡汀察看到额头眼角都是血迹的剑士抬起了头,鲜红的,冒着腾腾热气的血从那张还很年轻的脸上流下来,把他的视线都染成了血红的颜色。他蠕动了一下嘴唇,以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赢。"
没有回答,卡汀察也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他收回了脚,站在了一边对着赶来的狄奥兰多说:"这就是您国家中最强的人吗?西西罗亚的皇帝陛下。"他的眼中没有得胜的喜悦,只是一种已经厌倦的烦躁。
原本满怀怒气的狄奥兰多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尤其是卡汀察眼中已经厌倦的表情更是让他有一种被打脸的尴尬。
"这种人怎么能代表我们国家中最强的勇士水平呢?不过是我府中一个守卫的贱奴而已。"那个红脸的胖子走了过来,语带讽刺的回答了卡汀察说,"只是想着他的剑术还不错,虽然不是国内顶级的一流剑士但也算得上是一流,这才叫他出来让大家消遣消遣的。"
"好,希望能如你所言吧。如果能跟你们的顶级剑士交手那我也将倍感荣幸,也不会浪费太多的时间。"卡汀察敷衍着眼前这个身份不低的胖子,收起了刀后就向狄奥兰多告退。狄奥兰多估计也不怎么想看到他,挥了挥手就让他走了。
"不过是个北方的蛮族而已,竟然敢到我们西西罗亚面前来逞威风。"红脸胖子对着卡汀察远去的背影面色不善的说道。
"不管怎么也是我们技不如人,这是第多少个了?三十七还是三十八?传出去我们国家竟找不出一个能胜过这个北方蛮族的家伙也是够丢人了。"狄奥兰多深深的叹了口气说,"有这功夫还不如去找个人来打败他,那才是能让我们扬眉吐气的办法。"
红脸胖子立即弯腰在狄奥兰多面前请罪道:"是臣无能,"爱伦帕亲王的全名是希斯利·爱伦帕,在"红河战争"之前还是一个偷偷做贩盐生意的男爵商人,在战争期间靠倒卖烟草给平民发了笔大财,又倒卖武器炸药让这笔钱越滚越大,后来又把这笔财富全部捐献给了皇室进行战争。战争结束之后他接替了第六亲王的爵位,背后被人称作什么都要抓在手里的"毒蝎"。
"毒蝎"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他把手里的一切都能看作是赌本,当初没有一个人认为西西罗亚能在麦戈哈塔的铁蹄践踏下恢复过来,但希斯利·爱伦帕就对当时那个濒临死亡的帝国押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阿西泽斯家族把他看为帝国的恩人,只是当狄奥兰多这个在姐姐的呵护下长大的王子登上王位的时候,"毒蝎"终于无畏的暴露了自己残暴贪婪的本性。
身为亲王都要驻守在自己的领地,而爱伦帕的领地是离黑夜玛朵最近的湾。他经常以各种各样的借口回到黑夜玛朵城,还成为了狄奥兰多内阁的顾问。就是这样狄奥兰多也没有任何办法去对付这个老家伙。
狄奥兰多懒得再看他油的发腻的脸,耳边的声音也成了烦人的苍蝇叫。他的目光四处转了下还是回到了那个正在走远的剑士身上,雪白的头发在剑士修长强健的身体背后飘着,连他露在外面的肌肤也是雪一样的苍白冰冷。
狄奥兰多突然问身边的人说:"他是从北境的哪儿来的?"
周围的人一齐后退了一步,没人回答狄奥兰多的问题。
"算了,也指望不上你们这些蠢货。"狄奥兰多烦躁的自言自语,看都不想再看周围的人一眼就走了。
卡汀察在比完剑后就顺着走廊往他住的地方走,他住的地方是在王宫的西边,离这里还有很长一段路。一路上他也会遇到一些人,有些人会厌恶的从他身边匆匆走过有些则会向他打招呼,但卡汀察都像没看到一样。
也并不是他刻意表现得这么冷漠,而是他想不通,既然彼此又不认识更不想认识的话还假惺惺的打这个招呼干嘛。他心里明白,这里没有一个人真心的欢迎他,厌恶是出于利益喜欢也是因为利益,没人关心他是叫卡汀察而是叫卡兰察。
卡汀察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孤独的走着,脚上还一走一个血印。他有些恶作剧的想这也算给他们找了点麻烦,虽然脚下踩得更用力了但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就像虽然离开了故乡,但他还是把故乡的冰雪留在了自己的面容里。
在走到一处走廊那里的时候有一个人叫住了他,腰间佩剑的人王宫里有不少,起码所有的侍卫都会配剑。但这个人的佩剑姿势让人一眼就认得出来,全身没长骨头一样站得歪歪扭扭的,脸上也是常年沉溺于酒色的病态,手上还玩着一朵被摘下来的紫藤花。也不知道他这种人当初是怎么就当上了王宫的侍卫长。
卡汀察从这个有名的纨绔子弟身边走过的时候听到他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他像没听见一样的继续走,凯狄·乌尔斯也就还慢悠悠的喊了他一声——"这么急着是要去哪儿啊,卡汀察先生。"
卡汀察回头审视了他一眼,语气冷漠的回道:"比剑?"
"噢怎么可能,我可是还不够你一只手砍得呢。"凯狄·乌尔斯毫不在意卡汀察的冷脸笑嘻嘻的说道,还掏出手绢来擦着自己染满了花汁的手指,"您好歹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整日里在这王宫里闷着也无聊,所以我才一片好心的想请您去外面喝酒,顺便看看我们国家的风景怎么样?"
卡汀察沉默了一下,似乎也没怎么想到眼前之人会是这样的意图。他像是盯着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看着凯狄,凯狄也乐呵呵的回望着他。
卡汀察掉转了方向往前走说:"来带路吧。"
"叫我带路那你还走前面。"凯狄嘟囔了一句后马上就跟了上去,在比他高了一个头的卡汀察身边倒像个没怎么长大的孩子,凯狄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就故意的走在了卡汀察的前面。
"您来这听说过爱丽丝酒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