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灏只得无奈地笑了笑,松开了我,说道:“罢了,既然你来了,我也不瞒你,你父帝将你出嫁的日子定在三日后。”
我?难道烟华帝姬不去吗?
南宫灏对我的心思简直是了如指掌,便接着上句话应道:“我没打算让烟华帝姬到南国。”
他明显的话外有话,莫不是想在路上制造些“意外”吧?我苦思冥想也未有好的主意,不禁眉头微皱。
他应是看见了我那紧皱的双眉,耐心解释道:“回宴南都(南国都城)的路上,我会派刺客拦截轿子,慌乱之时,我们策马回京,趁机甩掉烟华帝姬。”
我甚是无奈地笑了笑,仔细一想,便接着他的话说道:“烟华帝姬只得回金陵(陵国都城),若父帝想要再让她嫁给帝子也难了,到时帝子就可以坐享渔翁之利,不必再思虑细作之事。帝子心思之缜密,婉懿实是望尘莫及!”他却没再说些什么,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
抬眼看了看窗外,月色渐渐暗淡了下来,天空渐呈淡蓝色,我才意识到天要亮了。若是被宫女发现我彻夜未归,宫中恐怕又要掀起一番风波,还是尽早回宫吧。
我道了声“告辞”便开始向门外走去,忽的,一双有力的手猛地拉了我一把,随即便撞入了他的怀中。莫不用猜的就是南宫灏,一时间,四目相对,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为掩饰眼中的紧张,我故意低垂眼皮,不与他对视。
他松开了我,转而拉住我的双手,声音浑浊有力:“只需收拾一套便服即可,驾马也带不了什么东西,过几日再派人将你的物品送到帝子府。”
我想了想,觉着有些不妥,便问道:“这么明显?父帝定然会发现我们另有计谋。”
他扬了扬嘴角,淡淡地回道:“他知道也无妨,算是给他的一个警告。”
我赞同地点了点头,若不略施以惩戒,父帝定然会更加嚣张,即使我们把烟华帝姬送走了,他也总有法子把她送回来。
我略有担忧地说道:“天要亮了,还请帝子允许婉懿先行回宫,若被发现又需多费口舌,却也麻烦!”
他笑而不语,示意我快些回去,我仍是悄然徒步回了懿德殿,幸亏加紧了些脚步,正值侍卫轮班之时,未有人看见我出入。
我轻轻关上殿门,双腿累的发软颤抖,只得微靠在花梨木椅子上调整呼吸。
此时,我的脑袋是非常清醒的,看着偌大的宫羽,眼前忽浮现出黑衣人的面孔,耳畔回响起他的那句话:“懿德帝姬大可细瞧自己身边的人,定然会有些特别的发现。”
身边的人?黛贵妃?或者是父帝?苦笑良久也没有半分头绪,不得不就此搁置此事。
后几日,我一直在思考怎样在南国寻到自己的同党,培养起自己的势力,我不能把我的一切都赌在这个男人身上,实是太冒险了。
显然,空想是徒劳无功的,一切只能凭机缘巧合,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恍惚间,我与陵国之间的缘分已经走至了尽头。
曾经多少次想逃离这片是非之地,临了的时候,竟有些不舍与眷恋,我的心仿佛被人揪住一般,钻心的疼。
凝望着早晨的第一簇光芒冲破天际,迎亲队伍的号角声也随即响起。
黎明,像一把利剑,劈开了默默的夜幕,也斩断了我与这寸寸土地的情缘,纵然有再多的难过,终究要迎来新的一天,迎来新的生活。
晨曦洒在我的脸上,显得格外光彩照人。一身火红色长裙,头发随意的披散于肩上,顶着一顶金色凤冠,耳鬓的碎发随风飘起,我素来喜爱远山黛,清淡雅致。全身上下都是红色,烈焰般的红唇,妖艳的玫红色眼妆,温润透红的耳坠,都在与这雪白色的玉台相互衬映。
我一步步从凤凰台上走下,裙摆轻轻抚摸着这玉台的每一寸砖瓦,这应该是它们最后一次的相见了吧。
坐上马车后,我没有再看一眼凤凰台,既然要斩断这缘分,就应彻彻底底,干干净净,不留下一丝一毫的遗憾。
不过,烟华帝姬的这些天可要好好愁苦一番了,她那美丽的梦将破碎于这金陵城,亦包括父帝的梦。
此刻我倒有些羡慕她,她还能再回来,我呢?恐怕不能了吧。
罢了,就让所有往事随风而去,让那美丽的回忆都化作芬芳的泥土。我不会再留恋这里,我会开始我新的人生。
这座城,早已了无我需牵挂的人,何必神伤,想想自己终究还是太过年轻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