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有言:智者乐水,仁者乐山。
当传闻中眉眼盈盈的山水胜地——千岛湖初现眼前的时刻,久困城隅的我们这才发现,原来,无论追步仁者,还是比肩智者,都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看不见山,也看不清水。
千岛湖,消失在一片弥天大雾之中。
想象中那散落如珠、星罗棋布的岛屿,波平如镜、清澈似玉的水面,苍崖古树,浩渺烟波,一切都归于眼前这无边的苍茫和昏暗。
一天长途颠簸的劳累,一夜半梦半醒的期待,换来的却是眼前这沉沉迷雾中欲罢不能的航程。
开船了,湖面上能见度不到30米。客船以蜗牛般的速度小心翼翼地前行。船老大从后舱来到前甲板,一边俯身向前方瞭望,一边用口令指挥着舵工操舵航行。
10点、11点、12点,浓雾丝毫没有消散的迹象。千岛湖,依然像一个被白色纱丽围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女。在视野的极限处,偶尔出现了一些隐隐约约若有似无的轮廓,但那些虚无缥缈的印象恐怕更多要借助想象而非通过直观来求证其中的美丽。苦守了半日的人们,在浓雾的捉弄下已经失去了雾里看花的耐心。打扑克,嗑瓜子,坐着发呆,成了旅行的全部内容。
一只硕大的水鸟不知何时从浓雾中钻了出来。在左舷上空自在地盘旋。接着,它在空中画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开始低飞俯冲。在掠过水平面的刹那,它那锐利的爪子突然向下狠狠一抓,顷刻之间粼光一闪,一条扑棱着尾鳍的银鱼被拽离了水面。
一声轻唳,水鸟又钻进了迷雾。
乏味的航程似乎出现了一点转机,船老大说,猴岛就要到了。
从四川归来的人,都说那里的猴子是天下一绝,然而天府之国毕竟有些遥远。因此,在好奇心被浓雾压抑了许久的游客们心中,千岛湖中这座独一无二的猴岛自然就更无异于域外奇山了。想象中的猴岛,定是群猴满山乱窜,或攀援树梢,舒卷有致;或跋水涉涧,纵跳自如。然而走近方知,原来不但猴子寥寥无几,而且有限的几只猴子并没有获得有限的自由。在一块标志性假山上,它们披着枷锁,在驯猴人的呵斥声中摆好了姿势准备与游人合影留念。此情此景,不禁让长坐围城渴望置身尘外潇洒一回的高级灵长类们吁叹一番了。
雾中的千岛湖似乎纯粹要与游人们作对。一阵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不宣而下,千万条细鞭抽打着水面,激起了万朵细碎的水花,千岛湖开锅了。而此时的猴岛也乾坤颠倒,满山乱窜、觅子寻爷的不再是猴子,而恰恰是这些自诩为万物灵长的人们。倒是那几只可怜的猴子,在暴雨的洗礼中仍然保持着优雅的坐姿,仿佛在维护自己那多少让人心酸的尊严。
雾里看湖,越看越糊;雨雾交加,不如回家。在归途中,游客们彻底丧失了游兴。预定的几个观赏小岛——鸵鸟岛、神龙岛、钱币岛都绝少有人再去涉足。山门冷清,门可罗雀,这恐怕是出门前始料未及的吧。
真说不清是遗憾还是幸运,在雾中旅途的最后,一天未曾谋面的太阳突然驱散了云层和迷雾,在湖面上撒下了万点金光。几乎同时,暴雨也戛然而止,青山绿水,欸乃一声,露出了梦幻般的容颜。
就在这时,终点已清晰可见。
然而千岛湖还是一个谜,一个未曾解开的谜。
不管你来,还是你走,大自然永远充满着诱惑。也许,这就是雾游千岛湖带给我们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