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秦悦儿几乎扭曲的脸，殷珞突然很想念季冉，如果秦悦儿是季冉般单纯的女子，或许自己会再次心软吧？可惜这位秦小姐不知道，自己今天的行为彻底让殷珞断了怜悯之心，无论如何都会把靳云贤带走，哪怕陪着他离开这里去上战场。
“如果没什么事，——秦小姐我怕是不能再陪你喝茶了。”殷珞站起身。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秦悦儿心有不甘地说。
“秦小姐的意思无非让我远离靳长官。”殷珞依然保持平静地笑容。“既然如此劳烦你转告他，以后别来我们百乐门就行了。”
丢下这句话殷珞走出咖啡厅，慌乱的秦悦儿在桌子上丢下几张纸笔，略显狼狈的追了出去，殷珞也懒得理她径直走向百乐门。
“秦小姐，请回吧，这里不适合你。”殷珞回身严肃地说。
“和你没有关系。”秦悦儿恢复趾高气扬。“我要见你们管事的。”
冷冷看着傲气的秦悦儿，殷珞朝门口的人点点头，那人立即转身进了百乐门。
“我已经让人去找了，请你在这里稍后。”
“不行……你不能走，得留下。”秦悦儿一把拉住殷珞。
尽量控制翻白眼的冲动，殷珞面色微沉的站在门口，岳姐出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一幕，毕竟是行走江湖多年，就算不问也能看出端倪。
“若雨，这位小姐是……？”
“我叫秦悦儿，是靳云贤的未婚妻。”秦悦儿不客气的抢答。
岳姐挑眉，“靳云贤？哪位啊？”
“就是靳长官，和我跳过两次舞的那位。”
“哦，那位英俊的小哥啊。”岳姐点点头。“怎么，你和那位小哥私下有来往？”
“不过是路上遇到巧合而已。”
“那我就不明白了，这位小姐——叫什么来着？”
“秦悦儿，靳长官的未婚妻。”
“秦小姐……你为何要找我们姑娘啊？”
眼看着两个人在自己面前一唱一和，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秦悦儿已经气的几乎面部扭曲，嘴角抽动着瞪视着岳姐。
“我来……是要告诉你，看好你的人，……否则我会让你们这家店关门，你信不信！”
“哟，秦小姐好大口气……。”岳姐上下打量秦悦儿。“看的出你的确有这个能力，不过——我这家店开了也非一年半载，秦小姐可以去打听看看，有没有人动的了我的百乐门。”
一句话就将秦悦儿的气焰打消了一半，脸部越发扭曲的她瞪视着两个人，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好，我们走着瞧……。”
目送秦悦儿跺着脚离开，岳姐露出一抹冷笑，看到她这个样子殷珞反而不以为，朝岳姐笑了笑。
“我们进去吧——。”
“这位秦小姐的品性和外表真心差很多。”岳姐挽住殷珞的胳膊。“我觉得你稳赢。”
“不是赢不赢的问题，云贤的心一直在我这儿。”
“那倒也是。”
“不过这次和她打交道，让我更坚定带走云贤的心了，这得多谢她。”
“看到你这么信心十足，我也就放心了，有我和晓月在没问题的。”岳姐拍拍殷珞。
靳云贤很快就知道秦悦儿去找殷珞的事，因为在百乐门前受过气后，秦悦儿第一时间就和他说了见到殷珞的事，还不停的描述殷珞的恶劣与刁蛮，企图让靳云贤“迷途知返”。
“你特意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靳云贤的脸色让秦悦儿有点忐忑，可是想到自己的幸福，又立即坐直腰身露出理直气壮的样子。
“怎么，还不够吗？”
“关于那位若雨小姐的事，我已近回应过你了，不打算再说第二遍，至于信不信是你自己的事。”
“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今天在一起。”
靳云贤依然淡定。“恰好遇到而已，没做什么亏心事，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那你们今天在防空洞，为什么抱在一起？”
“原来你也在那里……既然如此你就应该知道那地方人有多少。”
“人多就要抱在一起吗？”秦悦儿依然咄咄逼人。
“既然你看到我们了，就应该知道我们没有抱在一起。”靳云贤冷冷看着秦悦儿。“我不过是保护一个女性，不想她被人挤倒而已。”
秦悦儿一时无话可说，因为靳云贤毕竟说的是事实，但是一想到今天看到的那一幕，她的心里就觉得有股气咽不下。
“我已经无法忍受你对女性的绅士态度了，我……我要吧婚期提前。”
靳云贤挑眉，“可以啊，但是婚礼前你得和我去见我母亲。”
“你不是说婚后再去也可以吗？你家里人也答应了的。”
“你能更改婚期，我为什么不可以更改安排？”
秦悦儿咬着嘴唇完全没了反驳的气势，她了解靳云贤的脾气，知道就算看上去脾气很好，一旦把靳云贤惹急了，取消婚约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损失的可是自己的面子。
“我知道了——，对不起……是我不该吃醋。”
面对秦悦儿的道歉，靳云贤心里是有数的，他知道这不过是她的缓兵之计，既然她主动降低身段，自己如果不给她台阶下，怕会影响殷珞之后的计划。
“我可以答应你，以后离百乐门的舞小姐远一点。”
“云贤……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你对我最好了。”秦悦儿扑进靳云贤怀里。
抱着依偎着自己的秦悦儿，靳云贤宁愿怀里的人是殷珞，只是此时此刻，他必须扮演好未婚夫的角色。敲门声惊动了两人，松开怀里的秦悦儿，靳云贤在她不满地注视下去开门。
“长官先生，这是你今天的报纸。”门外站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我不是说了把报纸放在门房就可以了吗？”
少年羞涩的笑笑，“……我还想问你，有没有要洗或者要补的衣服。”
“你妈妈的身体又不好了？”
没有回答靳云贤的问题，少年只是低下头微微点头算是承认，靳云贤接过报纸转身走进卫生间拿出几件衣服交给少年。
“还是老规矩，另外有件衬衣的扣子需要重新钉一下。”靳云贤递给少年一张纸币。
打发走了少年，靳云贤回头看向还坐在沙发上的秦悦儿皱起眉。
“时间已经不早了，你应该回去了。”
“那个穷……我是说那个男孩子，是做什么的？”
“送报纸的，你不是看到了吗？”靳云贤拿着报纸坐在餐桌旁。
“那怎么你把衣服给他洗？”
“那孩子家里条件不好，我让他帮我洗衣服补衣服挣点钱。”
“我就知道我喜欢的男人是个好人。”秦悦儿走过来搂住靳云贤。
“我说过了，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靳云贤冷冷盯着她。
“云贤——我可以不可以留下来……过夜？”
不出乎意料的问题让靳云贤心里冷笑，看样子这位秦小姐还是没放弃主动献身的打算，不过他是不会上这个当的，当然他也有最有把握的回绝办法。
“悦儿——，你应该不希望你母亲知道你在我这里过夜吧？”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订婚了。”秦悦儿不肯放弃。
“结婚前就和我一起过夜，我可不认为你母亲会高兴。”
秦悦儿悻悻的起身。“只要你愿意，找个借口也能骗过她的。”
“你认为我会那么做吗？”
“为什么你对我就一点都不动心呢？”秦悦儿不甘放弃。
“动心和遵循传统是两回事。”靳云贤把视线转回报纸。“你应该知道我是遵循传统的人。”
靳云贤的话让秦悦儿放弃坚持，她知道除非自己给靳云贤下药，否则欧阳律给她的建议就完全不可能，可是秦悦儿也很清楚，如果自己给靳云贤下药会是怎样的后果。
“那我走了，你早点休息。”秦悦儿带着不情愿的表情离开。
绅士的将秦悦儿送到楼下才返回，靳云贤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报纸，在其中一张报纸上找到做记号的位置，然后从书桌抽屉里拿出瓶子和棉签，沾过药水的棉签在做记号的地方涂抹，很快就在空白处显示出几行字。
走廊上传来报时的钟声，殷珞没有抬头继续看着面前的书，桌上早就准备好了茶和几样小点，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殷珞依然看着书，直到门被人轻轻推开才微笑着抬起头。
“很准时啊。”
靳云贤耸耸肩在桌旁坐下，殷珞拿起茶壶给他倒水，顺手将自己面前的茶杯也倒满。
“他人呢？”靳云贤指指另一张凳子。
“一会儿就到了。”殷珞朝窗户挑了挑眉。“我以为他会比先到。”
“看来翻窗户不见得是捷径。”靳云贤慢慢喝着茶。
“那是因为我需要摆脱盯梢的。”严世昆双手撑在窗台上。
“没关系吗？是不是不顺利？”殷珞略显紧张的问。
“不是第一次了，想摆脱也不难。”严世昆翻进房内坐下。“茶……谢谢。”
靳云贤给他倒茶。“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有点不习惯。”
“看久了就习惯了。”严世昆端起茶杯。
殷珞知道靳云贤指的是严世昆留胡子的样子，忍不住笑意地她看着两个对她来说都很重要的男人。
“能再坐在一起真好。”
“是……可惜和以前已经不同了。”
靳云贤说完直视对面的严世昆，知道他话里所指的意思，严世昆没有回应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殷珞心里却叹口气，眼前这两个男人已经分属两个阵营了，一想到这一点她就觉得有几分心情复杂。
“好啦，约你们出来可不是为了谈这个的。”
“我知道……说说欧阳律那边的情况吧。”严世昆双手抱肩。
“大概的情况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这几天欧阳律找过我一次，告诉这次的事他很有把握。“
“如果他真的这么说，要么是在骗你，要么是他太信任你，你觉得哪一种可能性大？”
靳云贤思付片刻，“如果骗我，理由何在？用这样的事来骗我对他似乎没什么好处。”
“他一直在利用你不是吗？我的意思是他会不会继续利用你？”严世昆严肃地问。“而且得知这个情况后我们有做自查，除非他掌握我们的时间表强行拦截，否则这件事就没有半点的可行性。”
“那么他欺骗我的理由又是什么呢？我不认为我还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我不同意你的想法，逼你和秦悦儿订婚估计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靳云贤惊讶地看向殷珞。“你是觉得从逼我订婚开始他就开始计划这一切了？我不可不认为欧阳律是能掐会算的人。”
“我的意思是欧阳律虽然不确定将来的事，但他确定自己绝不能空手回日本，你应该知道他很爱他那个有问题的儿子。”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说欧阳律有个预定达成的目标，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就算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走，他都会想办法按照最大可能性去做准备。”靳云贤领会殷珞的意思。
“那么你是倾向欧阳律在欺骗任云贤了？”严世昆插嘴问道。
“不完全是，其实欧阳律是在赌，所以估计他的计划是半真半假，既不是完全要骗云贤，更不是绝对信任他。”
两个男人沉默着琢磨殷珞的话，表面淡定的殷珞心里有几分着急，担心自己说的太明白了让两个男人产生什么怀疑，又担心他们理解不了自己话里的意思，此时的殷珞完全忘记自己在这两个男人眼里，不过是个天资聪慧的普通女子而已。
“所以我觉得……。”殷珞迟疑地开口。
“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对付欧阳律了。”靳云贤眼睛发亮的打断殷珞的话。“既然他对我抱着那么复杂的态度，不如就好好利用这一点，给他好处取得更大的信任，也借此机会彻底打垮他。”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要想达成这一点，我们就需要合作。”
靳云贤表情轻松。“既然能联合抗战，你我当然也能协同合作。”
“看来我们的想法一致了，……那就先来讨论一下，如何发糖给欧阳律。”
看着对面而坐的两个男人，认真地为同一件事讨论，殷珞的嘴角就忍不住溢出笑容。
“笑什么呢，我们还需要你的建议。”靳云贤伸手摸摸殷珞的头。
“知道了，你们继续说，我听着随时补充好了。”
相视而笑的两个人并没注意到严世昆的神色，垂下眼睛遮住心里的心事，严世昆知道自己是该做出决定了。
“……目前来看这个计划可以打到90分了。”严世昆用手指敲着桌子。
“不，必须要超过100分的计划，才能做到万无一失不是吗？”
“你觉得还有哪里不满意？”靳云贤看向殷珞。
“欧阳律之所以找你，不过是想让你坐主导的位置替他挡枪子，目前你们的计划还是没有改变这一点，这在我看来是潜在的危险，所以必须想法把欧阳律推到主导的位置上。”
“既然他有心让我做挡箭牌，想让他做主导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何况是人呢？”
靳云贤似有所悟，“你是说利用欧阳律的弱点，让他主动和我交换位置？”
“没错……虽然我内心深处不想用这个方法。”殷珞咬住嘴唇迟疑地说。
“你打算利用欧阳律的儿子？”严世昆插嘴。
“对，利用那个孩子，……这样做我心里会不安，可是眼下却是唯一的办法了。”
“不——你并不需要不安，或许这个法子可以逼欧阳律回国，所以你也不用太介怀这件事。”严世昆安抚道。
殷珞面露无奈，“只能试着这么安慰自己了。”
“我答应你，只要欧阳律能在这件事上吸取教训回日本，我会想法用别的方式接济他们父子。”
“我知道——。”殷珞对靳云贤点头轻笑。
“那么，我们就把小珞想到的这一点加入计划中吧，而且不能再拖下去必须抓紧执行计划了，否则欧阳律一定会起疑心的。”
靳云贤看向严世昆。“那就看你怎么发第一颗糖了。”
“我？”严世昆用手指自己。
“让欧阳律觉得自己有十足把握拦截到那批药物，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严世昆会心一笑。“这个很简单，放出烟雾弹就可以了。”
“但是你要小心，不能让太多人知道。”靳云贤不忘提醒道。
“放心，我们自然会有计划。”
听到严世昆如此有信心的回答，靳云贤露出放心的表情，来回看着他们的殷珞忍不住轻笑。
“真的很久没见到你们坐在一起了。”
两男人同时看向殷珞又互相对视，嘴角的笑容却又显出几分不自然。
“……你什么时候加入他们的？”靳云贤终于问出口。
严世昆挑挑眉，“就是殷珞结婚后，我离开的那几年。”
“那么早你就——。”殷珞惊讶了。
“其实也是机缘巧合，我认识的一个朋友是他们的一员，带我认识了一群人，可以算是给我打开了新世界吧。”
“真的很令人意外。”
严世昆朝惊讶的殷珞笑笑。“觉得意外是因为我的身份吗？我自己也很意外居然能和他们成为朋友，虽然直到现在我还不算他们中的一份子。”
“为什么？是因为不信任你吗？”靳云贤忍不住插嘴。
“那倒不是，是我自己问题。”严世昆露出苦笑。“因为我始终下不了决心，有太多牵挂和放不下。”
严世昆的回答让靳云贤忍不住看向殷珞，作为当事人的殷珞显得很是淡然，她朝靳云贤笑了笑看向一旁的严世昆。
“不完全因为我吧，还有你家里。”
“这一点我承认，我对你虽然放不下，但更放不下的还有家人，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变故。”
靳云贤表示了然地点点头。“可是我看的出你很希望成为他们的一员。”
“我只是认同他们的价值观，并非是要站在你的对立面。”
“我知道……只是面对现在你的，觉得有种恍然感，毕竟现在的我们归属不同的阵营。”
“怎么，你担心我们会成为对手吗？”
听到严世昆问出的问题，殷珞心里猛然一紧，这是她早就预想又总是逃避的问题。
“说不担心是假话，……不过我想不论是我，还是你都会做出正确选择的。”
靳云贤没有回应严世昆的话，两个男人就这么深深看着对方，殷珞看着他们心里叹口气，除了在心里祈祷不会发生不想看到的事意外，自己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眼下我们一定要好好合作。”殷珞举起茶杯。“以茶代酒怎么样？”
两个男人也同时举起茶杯，三个茶杯碰在一起发出轻微相声，相视而笑的三张笑脸后面又各自隐藏着心事。
“好了，我得回去了，给你们留点相处的时间吧。”放下茶杯严世昆笑着说。
目送严世昆的身影消失在街巷，站在殷珞身后的靳云贤从后面搂住她的腰，感受着靳云贤身上的气息，殷珞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云贤，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殷珞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鼻音。
“你说……我听着。”
“不管以后你是否和我一起离开，都不要和世昆成为对手好不好。”殷珞转身依偎在靳云贤怀里。
“我明白你担心什么，我答应你——。”
殷珞把脸在靳云贤怀里蹭蹭。“其实这几天我感到很累，有一种想马上离开这里的冲动，……我好想小雪好想娘还有二姐。”
“我知道，我知道——。”靳云贤抱着殷珞叹气。“都怪我，让你和小雪分离这么久。”
“前天收到那边寄来的信，还有小雪的照片，可是从信寄出来已经过了一个月了，我想只是这一个月小雪也应该变化很大了吧，可是我却看不到……。”
感觉到衣服传来的潮湿，靳云贤觉得心脏好像被人狠狠地捏住了一般，搂着怀里的殷珞他恨不得自己能生出一双翅膀，带着殷珞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小珞——都是我不好。”
“不是的，你没有错，谁都没有错……。”殷珞拼命摇头却止不住眼泪不断落下。
靳云贤抬起殷珞的下巴，用手擦去她的眼泪，然后轻轻吻上她的嘴唇，感受到靳云贤传递出的情感，殷珞紧紧抱着靳云贤，忘情的两个人恨不得时间就此停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