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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翻转

公司反应超快,未等到易小冰手足无措,便立即补充了新鲜血液,调升了坚持留下来的人,同时调来大区经理。新上任的店经理,尽管丢了女朋友,也放弃了家里托关系得来的公务员。但心里更加认同自己观点,他为自己手机设了封面,金光闪闪“再难也要坚持”六个大字。只是那几天,他一直闷闷不乐,眉头紧锁,应该是在考虑得失,和关于人生的东西。

易小冰又忙起来,将两人的感情纠葛放一放,交给易安然去疏通。许多时间过去了,易小冰始终没能等到道歉,反而争执更加严重。她便提议,两个人都冷静一下,然后他再向她道歉。

结果,他居然挂了电话。

这下可把易小冰气哭了,她想:这个混蛋,自从成为她的女朋友,自己一没娇气,二没无理取闹,所作所为,全都为两人更好发展着想。可是他,真是贱骨头,一点不懂得珍惜。

此时此刻,柳叶青正因为在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地点拍摄到一副罕见的景象而狂喜,和漂亮的女搭档嬉笑打闹共同庆祝。她与她有同样的追求和目标,有比他更胜的热情和动力。虽然入行尚浅,但你和她交谈的时候,她眼睛里那份坚定和火热,让你毫不怀疑她会为此献身。

时间渐长,公司内部贫富差距拉大,人员出现两极分化,尤其当许多人发现自己并不能吃的苦中苦。少数人月余过万,生活无忧。而多数同事,年轻朝气,敢爱敢恨,却被工作折磨,又兢兢业业,看人脸色,每天匆匆忙忙,仿佛慢一点就要被淘汰。他们来这个城市寻梦,既想一夜暴富,又想稳步晋升,拼命而不踏实,又照顾不好爱情,一直在没有你要钱干什么和有了钱要你干什么中往来徘徊。

但现实之残酷,往往让他们一贫如洗,女友生日礼物都买不起,更没脸约来玩。甚至连自己都窘困的无以复加,凡花钱必动用信用卡,工资一到账立马全部归还,凡花钱又必动用信用卡。如果不是穿着体面,西服领带上身,给一根棍子就能去大街上要饭。最简单的选择都变成了奢侈。

哪怕辞职的老店长,典型的逐梦人,没有皇城根下的家,没有留洋的爸妈,出身普通农村,读书不好,又不甘于平庸寂寞,很努力很努力,却只能成为别人眼里的普通人。

他们的生活本来应该简单而美好:有一个安逸稳定的生活,一份不错薪水的工作,能耐心刮完胡子刷完牙齿慢悠悠走路上班,可以牵着妻子孩子周六下午肆无忌惮疯玩,面对夕阳西下,未来一望无际。

但人各有志,他们又希望过奢华的生活,其实本是俗人,追求的也是物质,却自以为是坚持和热爱。可这里生活节奏太快了,急匆匆起床,胡子来回蹭两下,牙膏沫往下一咽,就飞奔出门,根本停不下来。休养一周就会被世界抛弃,像疯狂原始人一头扎进先进社会,面对新同事,满脸的惊慌失措与茫然无助。

至于蓝天白云泥土花香,是小孩子干的事情。

他们也不会感到寂寞,周围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一批人,又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可是他们又常常感到寂寞,因为周围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一批人,又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有些同事试图挽回一些安静稳定,但接受信息太快还是让他们应接不暇,前几天还感情深厚喝酒到深夜的同事,今天就忽然不见了。每当回忆起他们,脑海里始终是一样熟悉的笑容和嘴角上翘的弧度,只是朦胧了脸庞,记不住名字。

他们都被冲走了,剩下的还在苦苦挣扎。

也许他们只是扎在了流沙里,却不被淹没,只是在即将窒息时就拔高一点点,然后被裹到东,被裹到西,一点点消耗了所有的青春热血和对抗世界的勇气。

他们都被冲走了,剩下的还在苦苦挣扎。他们已经快要忘了,当时来到此地的热情与追求。

单位的可爱同事们,身边也经常有人介绍姑娘,某某才华横溢,气质超群,博览群书,本身性格又好,而且有一手好厨艺,要不要见一见。他们就说不见,理由很简单:姑娘如果好看,介绍的人肯定会在前三个优点中强调出来,如果说一大堆优点,还没有提到容貌,那就不见为好。

也因次,易小冰总是不停的拒绝别人,他们总不是不愿了解她的内心,他们太忙。诚然,外貌决定你是否愿意与其接触,而内在则决定你是否愿意与其分离。这样一来,就苦了那些其貌不扬而气质内敛的优秀的同事。

大家就是这么肤浅,忙碌的生活已经不能让其深入思考。其实他们也相信,或许会在哪里,重新认识一个姑娘(帅哥),有一段美好的时光,但也许他们在被冲走时,连她(他)的手都拉不住。

苦涩的回忆涌上易小冰心头:当初,你的眼睛诚挚而火热,说我是世界上最美的风景,但现在你的相片里已不再出现我的身影。我本以为可以与你一起携手探索未知的人生,但你已经醉心于自己探索世界了。难道我不是世界的一部分吗!我为你放弃了天堂,你却把我独自留在人间。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天呐,这条路你走的太快,我跟不上了!易小冰心里难过又百感交集。

梦想这东西,大概就是这样破灭的吧!

有时候,你想跟世界谈谈,但世界太大,嘈声太杂,它根本没空倾听。

如今的易小冰,也不再是那个对什么都好奇,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少年了,她渐渐变成了一个为了生活奔波忙碌的螺丝钉。而这种角色,无论在哪里,都不会比这里担当的更差。

她终于动摇了。她一直认为,读书的目的不是为了赚钱,而是认识人生与世界。赚钱只是过程,但是太多人,认定了终途。他们一心出人头地,一心努力地向上爬,本应该一览众山小,却没想到世界更加狭窄。

最应该留在身边嘘寒问暖的人不在,甚至没打来电话,他就这样冰凉了人心。

易小冰又请了假,也不在乎大区经理老大不愿。她把自己关在家中,打开所有灯光,像个怕黑的小孩窝在角落里,不苟言笑不出门,时间一长,墙角的蜘蛛都以为是尊雕塑要往身上挂网。

突如其来的电话,惊吓了易小冰和那只垂下细丝的蜘蛛。她猛然拿起电话,奥,原来是易安然。

虽然与柳叶青沟通不畅,没能带来好消息,但好朋友安慰的话语,总会如春风般温暖人心。但易小冰还是忍不住滴下泪来,那泪汪汪的泉眼,像极了屋檐下融化的冰锥。她向她哭诉了近况。

易安然不出意外回答:“快回来吧,一起拯救世界啊!你不要总是很忙的样子,好像那个城市一直需要你,你又不是那个城市未来命运的决定者,有必要那么忙吗,总统还需要腾出时间性生活呢。”

易小冰正惊讶这个一直内敛的姑娘为何忽然如此好爽,是否两人没羞没臊在一起后就被带坏,她又突然发难:“我问你,你多长时间没给爸妈打电话了。”

易小冰哑口无言。

她又道:“说真的,快回来吧,我们的工作已经步入正轨,准备年底订婚呢,我想死你了,你爸也想你,他每次见我就唠叨你,担心你睡不舒坦吃不好,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然后易小冰听到,大地在一旁絮叨:“别说那么多,该吃吃,该喝喝,阳光那么明媚,她自然会做出选择,我们就做好准备,迎接到来便是了。”

易小冰道:“不行,我还没做出什么成就,不能就这样回家。”

易安然探口气:“冰冰啊,你还是那么固执呢,从小到大有谁不知道你的优秀?为何非要证明给被蒙蔽了双眼的人。”

易小冰忽然茅塞顿开,那感觉就像,你拿着一大串钥匙去开锁,试了一遍又一遍,你都要绝望了,忽然锁啪一声开了。她道:“对啊,怪不得一直活得这么累呢。虽然我来到上海,但只是将家乡的那口井搬到了上海,天地还是那么小,我当时还嘲笑别人,原来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真是可笑可笑。”

易小冰道:“然然,这辈子你是我最大的财富。我没想到,当初那个一直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凡事都要经我同意的小女孩儿,居然慢慢发展壮大,令我仰望了。经你一说,我瞬间轻松下来。但是我想要同柳叶青一起回来,只是怕被拒绝,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我在那里他就去哪里的他了。他翅膀硬了,独立了,有自己想法了……”

易安然说:“没事,别想太多,别为没发生的事情拧巴,先问问再……”

接着电话震动,易小冰从耳边拿下来一翻……

晴天霹雳!

手机从手上滑落。屏幕摔碎了。易安然的话也听不到了。

信息是柳叶青这个月唯一发来的,内容是: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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