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默生曾说:“我们认为摩西、柏拉图、弥尔顿的最大功绩是他们蔑视书本和传统,不是讲述他人之所想而是他们自己之所想。一个人应学会发现和注视那道掠过他内心深处的闪光,而不是吟咏诗人和圣人的漫天光辉。然而他却漫不经心地将它挥去,因为这是属于他的。在每一篇天才的作品里,我们都可以辨认出曾是遭到我们抵制的自己的思想,它们带着某种被疏远的威严又回到我们的身边。”
用这种尺度来观照我们今天的文学界,似乎过于苛求。在近几年大量流行的准思想家著作里,读者看到的正好是些“讲述他人之所想、吟咏诗人和圣人的漫天光辉”式的“小开本作家”。
大量报屁股文章被操作者精心搜集、包装起来,多以小开本形式面世。在起初,大约是在纸张上进行节约。后来发现,不少印刷厂在印张切割上,大32开与小32开所费相同,于是也不再谦虚,也大开本起来,俨然已成了大家,于是乎,不仅是单行本,动不动就套书成堆,并且定价还颇不菲。
好在于今天的人们大多认可,有万把人阅读就算得上畅销了。
这些书里,我们发现了一个个有个性的名字:吴亮、毛时安、陈村、谢咏、王彬彬、李辉、徐鲁、陈思和……
这些思考者是比较了解自己的深浅的,有些虽有时在论战中失之张狂,更多地却含蓄在自己的家门内。他们深知当世文坛是个聊天的地界,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一介文化普及的书生,哪怕发现自己“内心深处闪光”,抓住了也无济于事。著书除了为稻粱谋,大概也为了卡拉OK之后能有些捧场的掌声,好使自己有些专业的感觉。
何况,“闪光”的东西也许只是自己一时眼花,在别人眼里,并非金子的闪光而只是碎玻璃的反光而已。
从民国时期起,中国文坛即进入杂文、随笔时代。若以小说、诗歌论英雄,恐怕那成千上万的名字及格的不会多,杂文成了大家的倒是不少,连茅盾、郭沫若、老舍、巴金等操小说业者亦多半加入了侃家之流。有人说,在中国近现代文学史上要留名留姓,你至少得是半个杂家。
今天,专操杂家者为数众多,写不了小说或写小说累了的人,都干起了杂家买卖,进不了大门进个小门,进不了正门进个侧门,哪个门好进便进哪个门。
或者有人会问:别大门进对了,小门却进错了。其实,我敢说那些语录本本的炮制者大都会承认:大门可能是错开了,小门绝对进得正好。没看见嘛,大门正门里的长篇小说制作者们尽管工作卖力,却寂寞难耐,数量多佳作少,无有多少知音。如果影视界不给予关照,他们在街上拉读者都拉不到几个。反而,小杂院里人声鼎沸,发言人和听众都很雀跃。
谁叫这是杂家的时代?
自然,要想成为世界级,这么说白了吧:要想拿诺贝尔,恐怕偏院这厢虽有礼多多,也可能仍是坐不了正席的。
而多产生点蒙田、培根之类,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毕竟仍是文化快餐赚小钱的时候。
对于上述那些有才华的写手,并不能因其才华未用到大部头挖掘“内心深处的闪光”而有可惜之叹,总比那些泥沙俱下、废话瀑布、语言垃圾的制作者要好。
至少,他们还挖掘了别人“内心深处的闪光”,做一个文学启蒙者和复习者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