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领导搞好关系,与群众搞好团结,这对于文人来说都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尤其一些个性较强的文人,往往很难解决这种难题。古往今来,中外历史上就有不少例证说明这并非现在的一种文化现象,而是一种历史沿袭,文与官的对立,还成为文学史、哲学史的一种形成因素。
最著名的莫过于王安石、司马光和苏东坡。苏氏作为永久在野党,老是和当权派对着干。认真说起来这其实是文与文的对立,从资料上看,都不是为了私利,而是出于公务,是因民族、国家上的不同问题的不同见解,对立是高尚的。
与王公大臣乃至宰相不和,都不算要命的,最怕与最高领袖皇帝大人有过节,则危在旦夕。如屈原,总想让楚王按照自己想法来,办不到就终日以泪洗面,直至轻生,于今看来都不过是种小国利益的盘算者,设若都如屈原阻挡统一,中国还有今日这样的版图吗?
和下层官僚搞不拢,不妨越级攀阶。事实上,七品官往往比五品官更难缠,而五品官可能还不如三品官好打交道,三品官又不如一品官更能识人识才。有些文人长期深入基层,却不受顶头上司赏识,整天被训得孙子似的。如果就此罢休,活该倒霉。机灵的科长不行找处长,处长不行找局长,局长不行找部长,总有扬眉吐气之日。当然,前提是必须有真才实学。杜甫的日子过得不景气完全是因此人太过老实,喜欢管人疾苦,还老说自己穷,那当然不讨当官的好感;李白就不同,他虽然也恃才傲物,但却要看对付哪一号人,该服软时就得服软。服软的方法不同,所保存的面子也不同,拍起贵妃娘娘的马屁来,也不乏“云想衣裳花想容”式的妙语,这样才会讨得到酒喝。而且,趁着酒兴,可以大说空话假话而不怕脸红。如果反之,酒后吐真言,那就麻烦。
文人自古以来周游列国,从今日笔者考证来看,恐怕大都并非如徐霞客那般热爱大自然,畅游天下;而是搞不好干群关系,在一地待不下去了,只好挪动地方,失败了,嘴还硬,说什么人挪活树挪死之类自找台阶下的话。
文人中很少有人自信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地步。故土难离,既然得罪了一湾子人,那不得不背井离乡,到处流浪。
流浪中还要苦中作乐,浪漫主义便多半这样产生。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换的地方越多,得罪的人越多。红杏出墙红,单位里吃不开,外面名声可大。不接触时,老百姓可都爱看你的文章,一见面,敢情这德性,便唯恐送之不及,哪里好玩哪里去玩吧。
但又常常是,在一个地方体验生活的人又大多成不了气候,井底之蛙,没有见识没有情绪变化中引发的感慨,也就没有什么灵感,招乡党怜爱又有何用?
作家林白被领导下了岗,十分委屈,十分无奈,自称尚无断顿之忧,精神上却承受不了。不要紧,马上写出一部长篇小说,时人谓之下岗文学开山之作,要成立一个下岗党,她无疑能做领袖,至少是党内理论家,全国下岗人员皆可将其小说当党员大会的文件来读,心得体会要用火车拉。
所以,只要真有料,就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创造出意想不到的精神财富。池莉当年也是被原单位头头大会小会点名批评以至批判。如今,那些骂她的人早已退休,烟消云散。池莉,当年被批得体无完肤的小护士,却在今时如日中天成了著名作家,孰是孰非,社会风水轮流转,任何圣人都坐不了百年江山。有时候,敢于坚持自己的“错误”也是成功的秘诀之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