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大山死了?”听见这消息时,王蒙显得很震惊,那是在珠海的一次小聚上,笔者想,这种表情大概不是王蒙经常有的。
也许没有人想到贾大山的死会引起同仁们那样多的感慨:作为一位新时期最早出名的农民作家,至死也未能出一本专集。他的淡泊名利,可谓名副其实。
早在“文革”后期,贾大山就开始在复刊的《人民文学》上发稿,打倒“四人帮”之初,他就以《取经》的短篇小说名震当时的文坛。那时候,连王蒙这些尚未“解放”的中年作家也对他存有深刻印象。
贾大山的才气,还远不只写小说,他最让人难忘的是即兴创作语录体,在文讲所学习那阵儿,所有的作家,包括老师都对他的仿“最高指示”入迷,要知道,能引作家们开怀的笑话可不是一般的幽默。他的能力惊人,能把所有人事,用毛主席他老人家的口吻评述一番,讲话的语气、神态,遣词用句的方式、结构都几乎乱真。
那些学成归来的作家们(如今都成了各地文学界中坚),立时将在贾大山身上取到的“经”散播各地,语录体文学时尚一时,至今令人称绝。我想,贾大山令人难忘就在于文学术语中的“这一个”。单纯读他的小说,就凭他多年出不了书这一点上来看,起码也是未迎合市场经济的需求,还有,其小说也未算得上精品。
当然,这方面,贾大山所在的地方文化部门是有责任的,以其今天如此隆重力捧什么“三驾马车”,而忽视贾大山的存在,简单地说成是失误,还不如说是该省的一个笑话。
贾氏为人厚道,敢于直言。所以不被当地甚至也不被全国有关方面看好。
贾大山真正的成绩,在于对民间文学大宝库的充实,世事野史,就是这样创造出来的。
要知道,能流传于老百姓口头上的文学,远比见于白纸黑字的文学价值更高。谁都知道,能不靠书本、不靠电视广播,而能让自己的作品活在人们的口头,肯定是给人留下刻骨难忘的印象的。中外作家,能达到这个水准的不多。
在中华民族的大文化里,至今仍有许多藏于民众而未开掘的珍品,特别是那些经过千百年千口万口的传诵、修正的东西,不论是史诗还是乡间小调,那都是真正民族骨子里的文化。
贾大山生前未留下书本,但他留下了口碑,足矣。
不求做个成功的人,但要做个独特的人。
笔者近日在书店发现一批当年鸳鸯蝴蝶派们的散文选集,说不上特别好,但却都很独特。
我就喜欢这种独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