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骨笋”是我们宁波人对野生小笋的戏称,寓意小笋长长的,近根粗而上端细,犹如人的腿脚骨样;而另一层意思是采集这种野山笋煞是辛苦,全靠人的腿脚骨去翻山越岭地奔波而来。
在半个多世纪以前,脚骨笋干几乎是家家户户的“长下饭”。笋干的制作都是在春天里,要经过“采集、制作、储存”的过程。而准备工作在惊蛰就开始了,挑一个刮西北风的干冷天,将储存笋干的坛坛罐罐的内外在清水中刷洗洁净,用干洁的抹布抹净水滴,然后口朝下覆置在避雨的通风处,待艳阳天时移至室外承受光照,同时借光的还有选用的几片大箬叶。
采集野生的小竹笋一般是在清明前后的淅淅沥沥的春雨时节,在雾气迷蒙的“雨后春笋”的清晨去向山间,经过劳累的跋涉,往往在腰悬肩挎装满野山笋的土布袋回到家时,无不满脸疲惫。然而,人们总是顾不上休息就进入了竹笋干的制作过程。先是花费数小时剥去每支竹笋的壳衣,削去老根,然后放入铁镬内,加水烧煮至软熟,添食盐继续烧煮至收水,在黄绿色的竹笋干瘪、表面沾染上白渍渍的盐花后,出镬摊晾过夜。
至次日上午,将笋干储入准备妥当的坛、罐等容器中,这是笋干能长期保持品质的关键,所有人都是坚持着“放一层笋干,撒一层食盐,揿压一遍”的程序而一丝不苟地操作,直至笋干层高出容器的口颈时,撒食盐盖面,覆盖上折叠成稍大于容器口的竹箬,再剖削数片留有竹青层、有弹性的竹条,用力将竹条弯弓着揿压箬叶及其下的笋干层至容器的颈沿下,当竹条弹直,就将其下的笋干层挤压得紧紧密密。而后,将容器口朝下,“倒笃”在靠壁角放置的、比容器的口沿大的碗、盆、碟中,碗、盆、碟中预先注入了备下的“卤水”(无卤水时用浓盐水替代),并使容器口没入卤水中。至此,贮存笋干的工作才妥帖完毕。
为保证笋干的质量,倒笃的脚骨笋干都是随用随取,并需注意根据取用量的多寡,及时在容器里添加入相应的填充物,诸如干洁的箬叶或是早稻草之类,并在容器的颈口依旧用竹片弹压住,重在原处倒置。
如此储存的笋干能保持经年不坏,人们习惯取用些许切成寸段,浇拌上喷香的“小车麻油”下早饭;或是在夏秋的暑热天里,与豆板一起煮成鲜美的汤,让饥渴的劳作者来美美地下饭;或在寒冬时节,与腊肉一起烹调“粘笃笋”。然而,脚骨笋在当年的山村最为闻名的食用方法,是夹带在饭包里上高山斫柴,当斫柴人在饥肠辘辘的中午打开饭包,就着嵌在甜糯、软滑的糯米饭中的几条黄中夹绿、咸鲜爽口的脚骨笋干,大口嚼食时,其中的惬意,实难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