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鹿山呆呆得望着整座大桥,他脑中回荡起了他最爱听的那首歌,那首‘野草闲花逢春生’。他头一次这么想回家,他想回去见到家人,想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地方。
“天给的苦,给的灾……都不怪。千不该万不该,芳华怕孤单……林花儿谢了,连心也埋,他日春燕归来,身何在?”他缓缓唱出了歌曲,终于止不住泪水,落在了家信上。字迹随着泪水的低落,逐渐模糊。仿佛带着那最后一丝希望,离开了众人…………
“这他娘的什么酸曲子?别唱了别唱了!”廖勇的话把众人再次从失落和悲伤中拉回了现实,“不就是一座桥么。咱们又不是只有走这桥。还有船啊……”他大声说着,企图重振大家的心情。
只见陆云生慢慢吞吞地走到了何鹿山的面前。“鹿山,我对不住你。其实我,我也不知道,你的家人怎么样了。我在几个月前通讯还没中断的时候,打过电话给我爸。他说,你家人都没在隔离区,他们,他们…………”“他们怎么了?!你说啊!”何鹿山几乎是吼叫着问出来的,“我爸说,你的家人都在隔离区外面。根本不在隔离区里。对不起,我上次骗了你。我没办法了,我没办法再承担下去,这个担子,真的太重了,我不行了……”陆云生的眼泪如同雨点一般,一点一滴落在了地上。何鹿山拼命忍住自己内心的涌动,他再也没了声。
众人听着他俩的对话,气氛更加凝固。
陆云生踉踉跄跄地走到了隧道口,“诸位兄弟们,不瞒你们了。给你们吧……”他随手把之前在团部使用的吉普车内拿的文件扔在了地上,“我好想他们啊……对不住了,各位…………”他在众人面前拔出了手枪,“对不住了,你们保重。”
“别!别冲动啊!陆云生!”
“班长!!!”
“云生啊!别啊!!!”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去多下陆云生手中的枪。
‘砰!!!’这声枪响就像是宣判了最后的‘死刑’,陆云生举枪自尽了。
谁也不知道,他的家人也没有在隔离区里。他为了稳住何鹿山,骗了他,骗了自己。却终究逃不过宿命的安排,他终究没有骗过自己。他的父母在疫病爆发的第二个月,就已经被感染了,同时被那的驻军击毙了。他在进入隔离区时,就已经收到了这则消息。因为他是在役人员,所以上级特意递交了回呈,让他可以随着转移部队回东沪城。但是他看都没看,执意留了下来。他的尸体静静躺在所有人的眼前,血泊中,何鹿山仿佛听见了那句话“对不住了,兄弟……”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没有抱头痛哭,但是内心里早已五味陈杂,心上已经布满了铁丝,‘搅动’着他们的内心世界。
何鹿山缓缓捡起了血泊中的文件,他看到了他这个职位本不应看到的东西。上面的字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记又一记的‘拳打脚踢’,他感觉呼吸也是如此困难。
‘炸毁南部岛跨海大桥,各个港口的船只已经悉数被毁,隔绝南部岛的疫病扩散。迅速整合部队,北上设立防线。首都已经沦陷。’这些话简直就像晴天霹雳,让何鹿山雪上加霜。死刑对于他来说,可能只是一死,但是现在,活着却比死了难,一了百了在如今看来显得是那么划算。
所有人都不记得那天是怎么回去的。他们只晓得,那天之后,都是阴天,天永远都是灰蒙蒙的…………
蝴蝶儿飞去心亦不在,
凄清长夜谁来拭泪满腮。
是贪点儿依赖?
贪一点儿爱?
旧缘该了难了,
换满心哀怎受的住。
这头猜那边怪,
人言汇成愁海,
辛酸难捱天给的苦,
给的灾都不怪。
千不该万不该,
芳华怕孤单,
林花儿谢了,
连心也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