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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野草闲花(二)

“隔离区内,已经是谣言四起,不仅仅是内部的民众们,就连我们隔离区内的士兵们也都是蠢蠢欲动啊,副营!如果我们不去杀鸡儆猴,恐怕难以镇住人心啊。”王宪毕恭毕敬地站在副营长的面前,他看起来就像是一条不断讨好着主人祈求喂食的野狗。何鹿山和其他人回来后,第一时间将文件交给了宪兵队的人。自那一天起,谣言,不,换言之是整个事件的事实,便公之于众。民众们怨声载道,连续数次便同士兵们发生冲突,但是万幸的是没有发生流血事件,却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深深的不安。

“小王,现在隔离区周边情况如何?”

“啊?哦,报告副营。隔离区周边6公里内已经没有再发生感染者了。但是部分房区内部没有搜查过。”他低着头,偷偷看了看副营长。

副营长手中的烟,已经烧到了末端,却没有扔掉。“盛营长呢?”“他和自己带来的队伍,近期一直都在自发组织外出搜索。听说,也报销了几个人。”“嗯。小王,我告诉你件事情。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副营长对着王宪苦笑道:“千真万确。他们回来那天,给了我文件。上面白纸黑字,军用代码和文件盖章都是真的。”他从桌子的抽屉中,拿出了文件,“看吧。我要办些事去。”副营长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一个人走出了营帐,这一次,他没有向警卫的宪兵敬礼,反而是走向了自己休息的那间屋子里。

王宪的双手抖动着,他不敢相信纸上的文字和命令。他不敢相信,以前一直阿谀奉承的团部领导和上级们在关键时刻就像是抛弃妻子一样,把他们遗弃在南部岛。而且不止是南部岛,就连全国范围内也都逐一被疫病所‘肆虐’,首都也沦陷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摇着头,手足无措,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平日里的那股威风劲儿了。他感觉自己真的就像只丧家之犬,和别人在背地里评价他的一模一样。他咧开嘴,笑了笑……

民众们站在广场上,他们齐声向着士兵们抗议、辱骂着。最难听的字眼最令人反感的形容,如今从这些人的嘴里说出,无情地‘击打’在士兵们的脸上、脑袋里、心里。本应该出现的宪兵们一个都没来,本应该制止他们缓和他们的士兵们,一个都没有站出来。他们只是端着枪、穿着迷彩的作战服,呆呆地、痴痴地站在那。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有,有的人甚至已经把枪挂在了背上,在队伍中开始漫无目的‘梦游’。

1连、2连、3连、宪兵队、卫生营和通讯团的、从南边隔离区来的,一个都没有回应。他们不敢他们也不想,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信以为真,那就更加没有什么理由去反驳了。数百名民众组成的‘抗议队伍’占领了隔离区最中心的区域。他们的关注点已经不在那些可怕的感染者或者是平时的物资上了,他们的关注点在这群穿着迷彩服的‘混球们’、‘畜生们’的身上。少数不愿意参加或者能够换位思考的,没有能力去阻止没有地位站出来说话,他们也只是静静地看着。或者,待在自己的房里,默默等待着这一切的结束。

“你们这帮畜生!把我们普通老百姓留在这里,自己的上级领导一个个都走了!你们这帮没娘养的!”“把物资都给我们,我们不需要你们这群骗子的保护。”“对!把物资分出来!我们不要在这里!”“我们交的税,就是让你们来当骗子的?!王八蛋!”他们中的许多人,不久前正在夸赞褒扬着这些年轻的士兵们,有的人甚至还和士兵们称兄道弟,现在却是这幅景象。

“砰砰砰!!!”罗科62式步枪的声音很好认,它让‘沸腾’的人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副营长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也许是因为参加过战争,杀过人,他总是让人感觉有着一股望而生畏的架势。他慢慢走到了抗议人群的正中央,环顾了周围显得有些胆怯的民众们。他继续向前走,直到走到了士兵们的跟前。

“在下第4步兵师4团1营副营长,王盛君!有哪个王八盖子的敢到前面来?!吃我一枪子儿?吃过这个枪子儿,其他人就能拿着物资,离开这里!不再接受我们军方的保护!谁敢!”他怒目而视,瞪大了双眼看着抗议的人群。“好!没人出来,那在下就说了。”他把步枪放在了地上,把衣领的扣子解开了一个。“数月前,师部下达的命令。是,和你们听到的一样。我不怪说出这事的人,也不怪你们。”他向前走了几步,抬起了右手,指了指身后的士兵们,“你们大多数全部都是本地人!他们呢?他们背井离乡,从国家的各地奔赴军旅,和你们和我一样,都被抛弃在了这里!他们的家人、亲属怎么办?就你们这帮收我们保护的王八盖子,有什么资格骂他们?!啊?!”他的怒斥犹如晴天霹雳,让数百人都哑口无言,“先前我们保护你们,提供物资、提供生活用品,隔离区内的很多东西都是优先给你们使用的!你们那时候怎么不说分出来,给咱们用用?吃吃喝喝?如今就因为那些没良心的上峰做了那些恶心事儿,你们就把气撒到我们头上来了?那谁来给我的兄弟们说话!谁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转过身去,思考了片刻。“我王盛君今天告诉你们,物资,你们可以拿,东西也能拿。有人愿意出去的,举手!我会让军需官给你们按人头分配物资,出去了,你们永不会受到我们的保护和帮助!想滚出去的,就滚!我不阻拦!”

那一天,隔离区内再也没人说过这件事。有几十个人还是一意孤行,愿意离开军事隔离区,王盛君把唐文超给了他们,希望唐文超可以带着他们在某个地方安定下来。而士兵们,也出列了十几个人,他们大多是想回家结伴而行的。王盛君也没有阻拦,他给他们没人都配发了额外的口粮和水。那天,天空稍显变色。

女兵们很多都在哭泣着,她们多数来自中高层家庭,被父母给予了高度的希望而送入军队培养。但是现在看来,她们的娇生惯养和平日的养尊处优,没有了任何优势。那些关系户们,甚至是愿意为了前程出卖肉体的投机主义者,都失声痛哭。多么‘令人心痛’。

【桑口市军事隔离区,第112天】

在隔离区的整顿后,王盛君临时任命自己作为隔离区的最高执行长官,同事任命前些日子过来的盛华作为第二执行指挥官。他们两人开始名正言顺的执掌了隔离区,把原有的1、2、3连进行了整编,调度了人手。而卫生营和通讯团的女兵们,则统一整编在了临时医护站点。同时再次对外界开始了清理工作,每栋房子、屋子都开始进行彻查、清场。感染者一度消失在了大家的眼里。隔离区内巡逻队、负责搜集物资的外出队伍、侦查周遭状况的侦察队给安排的有条不紊。当然,所有人都希望找到离开南部岛的办法。

何鹿山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他喝光了水壶里的水。然后拿起了车里的望远镜,站到了车顶,观望着远处的别墅区。那里曾经是当地有钱人们居住的,但是如今人去楼空,没有丝毫的生气。简直就像是在讽刺着购买者们。

“准备下,前面大概1公里。有一片别墅区。我们去那里搜集食物和水。开车速度慢点,我们慢慢靠过去。”“好的,班长。”吉普车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车上的人除了陆云生,都在。“要是你们陆班长在就好了,一天天用不着想这么多。”他喃喃自语。

“再次检查下你们步枪和手枪的弹匣、保险,别他么出乱子了。”巨山在车里有一次叮嘱了其他人,本来是作为班里的机枪手的他,现在被晋升为了副班长,因为除了何鹿山,班级里已经没有任何士官了。只有上等兵和列兵。

车子停在了别墅区前的一个丁字路口处,何鹿山带着班里的人,迅速开始排查周围环境。这是一个非常难熬的过程,因为在排查危险的同时,他们自己也蒙受着心理压力。冷不丁的拍打和对话,有时候都会让他们自己吓一跳。别墅多数都是开着门的,任由风吹雨打。他们首先排查了左边区域,随后开始排查右边区域,让人意外的是,没有一个感染者身影。何鹿山把头凑到了左肩,他右手按下了无线电的通话键,说:“安全,暂时没发现危险。可以来了。”

远处,另一辆吉普车正驶来,车上坐的是他们新委派来的排长和3班的几个人。

“这么大一片别墅区没人?”“嗯,暂时没发现。怎么说?老罗?”“那就先两两分组,进屋子里找物资吧。”“你们都听到了,2:2分组,快点儿。”“抽根?”“好。”他接过了老罗的烟,“1连的排长调来咱们这里。感觉怎么样?”“能怎么样,慢慢适应。”“我们这个排还算好的。1排那几个是真难伺候的主。”“嘿嘿嘿,略有耳闻。你家乡是哪儿的?看你不像是北边的。”“我是南边的,东沪城的。”“挺好的呀。那你家人一定在有我们军方保护的隔离区里吧。哎呀,万幸啊……”何鹿山没有接话,他转而看向了另一边。老罗意识到了什么,他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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