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韦托的王者,拜托,忘掉那只金犀牛吧,为你自己的人做点该做的事情,现在还不迟。”桑顿语重心长地说道。
安德鲁显得有些窘迫,他从未料到自己会遭遇这种情形。“我该怎么做?”
许亮看了一眼桑顿,而后者也正看着他,两个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你应该考虑一下再和我合作,”许亮果断地说道,“现在仍然有很多人在盯着德利枫丹。”
“什么?”安德鲁好像突然被蛇咬到了一样,“还要跟你合作开发那个被诅咒的鬼地方?许,你真的以为我是傻瓜吗?”
“你当然不是傻瓜,在你的手下普鲁士出门之前,我答应过不但要负担今天晚上索韦托所有伤者的医药费而且要给这里四分之一的人工作,作为交换,我开出了两个条件,第一个你已经做到了,桑顿已经在这里了;第二个条件就是请你答应和我一起再次合作,我们一起开发德利枫丹。我希望你能答应,因为只有你答应了我才能履行我的第二个诺言,给四分之一的人工作。”
安德鲁看起来似乎是愣住了。他用那双和女人一样漂亮的大眼睛看着许亮,眼神还是像狐狸一般犹疑不定。“这么说,你们俩是早就商量好了?”说完他的眸子突然收缩成两个黑点,眼睛周围骤然黯淡了下来,光线好像都被那两颗眼珠吸走了。
“不,我也一直在找桑顿先生,至于我要求你先找到他的原因,那是因为他一直在替我保管一样重要的东西。没有这件东西,我就不能确定我们是否能够再次合作。现在既然桑顿承诺可以把这件东西交出来,我就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不过我们俩恐怕得补偿一下桑顿先生,毕竟害他丢了那只黄金犀牛。”
“补偿?认真的说,桑顿,你想从德利枫丹里得到多少好处?另外,你究竟替许保管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安德鲁漫不经心地问道,好像在打听一件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德利枫丹从前跟我没有关系,以后我也不想跟它扯上什么联系,谈到补偿,认真的说,安德鲁,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我继续在索韦托开酒吧,拜托你的人不要每次都来找我麻烦。”桑顿潇洒地摇了摇他那头湿透了的脏辫。
“就这么简单?”安德鲁惊讶地问道。
“对,就这么简单,哦,也让我尝一口你的圣诞柯塔吧。”桑顿张开嘴露出一嘴白牙,大大方方地笑着,转过身去从桌上安德鲁没有吃完的圣诞柯塔上用一根手指刮下一点帕玛森芝士,放进了嘴里。“原来做个芝士男孩的确很美味!”
望着桑顿那张洋溢着灿烂笑容的脸,安德鲁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生活在极度贫穷的索韦托,他从未见过如此这般心思单纯的人。
“至于那件重要的东西,我想你应该早就猜到了,是一个男人的尸体,我听说他曾经冒犯过你,是你的敌人。”
安德鲁哼了一声。他早就猜到了那是沈诚的尸体,事到如今,这个死人已经不会也不能碍他什么事了。他也就无须关心了。“许,就算我答应跟你合作也没用,现在德利枫丹没法开工。你知道,政府提的那些要求我根本没法做到。”安德鲁仔细想了一会儿,摇着头对许亮说道。
“这就是我想说服你跟我再次合作的原因,”许亮解释道,“现在光凭你一己之力已经没有办法继续推动德利枫丹的开发,除非你能让第二大股东沈氏的股份变得比你多。这样第一大股东就变成了外商,政府就必须按照现行的条文规定给你十年时间慢慢地增加管理层里黑人的比例,现在你为什么不让出手里百分之二十一的股份给沈氏?”
“什么?我好不容易从沈诚手里夺来了那百分之二十一,现在你要我还回去?那我当初为什么要帮你干掉沈诚?事情传出去,岂不是人人都要笑我是个傻瓜?”
“你不要着急,那百分之二十一由我来代持。跟在你手里不是一样吗?”许亮镇静地继续解释道。
“等等,你说得我脑子都乱了,”安德鲁打了个手势让他先停下,“你是说再让沈氏参与进来,然后你也加入沈氏那边?他们能够同意吗?再说了,你跟我合谋杀了沈诚,他那个妹妹也很清楚这件事,她会同意让你重新入股沈氏吗?”
“她会同意的,”许亮十分肯定地说道,“她不同意也得同意,除非她既不想要她哥哥用命挣来的那另外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也不想要让她哥哥的尸体回家了。”
周平听到这里,全身上下都凉透了。他总算是彻底明白许亮和卢莺莺这对父女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了。就凭许亮的老谋深算,他肯定早就想好了要他周平在众目睽睽之下代替沈柔嘉以沈氏的名义答应他开出的所有条件,而一直表现得好像备受欺凌的卢莺莺,却是从头到尾都在帮他的。这可真是一出好计策,如果换了潘明宏或者是沈柔嘉本人来,许亮开出的这些苛刻条件就不容易被答应;可是现在他人在矮檐下,岂有不低头之理了!
“哈哈哈哈哈哈。。。。。。”安德鲁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的笑声,只见他伸出手在桌子上连拍三下,震得那上面还没吃完的半个圣诞柯塔轰然倒塌了下来,碎芝士洒满了半张桌子。“许,干得漂亮啊!沈诚得罪了你,真是自找苦吃!即使他死了,尸体还得被你利用!看来我不是唯一一个被你耍得团团转的人!”
“如果他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也不会对他出手,”许亮满不在乎地答道,然后转过脸对周平说道,“周先生,麻烦你给沈小姐打电话,让她同意我开出的两个条件,第一沈氏答应和安德鲁再次合作,第二沈氏成为第一大股东之后,必须允许我加入沈氏,并且由我代持她手上百分之二十一的股份,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怎么样?你就要把沈诚的尸体扔到河里吗?还是一把火烧掉?”周平愤怒地打断了他,“你要不要这么狠?连个死人都不放过?”
“周平,你不要这样子——”卢莺莺赶忙制止他。她很清楚再这样下去,后果会不可设想。除了她之外,别人休想在许亮的面前肆意妄为。
“那我应该怎么样?”周平生气地一把推开了她,“不要再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了,原来你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还居然是跟你口口声声说最恨的人一起!卢莺莺,我真是瞎了眼看错了你!沈诚被你害死,现在做鬼也没个归宿,你居然还敢说你爱他?我问你,你要我跟你一起回南非的时候,是不是就计划好了要算计算计我?我真是个十足的傻瓜,居然会被你一直骗,如果知道是今天这个结局,我当初在上海就绝对不会把你从赵英杰手里救出来!”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你听我解释——”卢莺莺急着辩解。
“现在你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许亮把卢莺莺拉到自己身后,继续对周平说道,“周先生,我相信沈小姐派你和莺莺一起回来,就不光是要找回她哥哥的尸体,再说了,你不远万里而来,不做成一点事情就回去,以后在沈氏也站不住脚了吧?根据我对那位沈小姐的了解,她应该比她哥哥更不好伺候吧?她自己的未婚夫不也是一朝不合就被她扫地出门了吗?”
“那都是因为她被你们设计了,为了达到目的,你甚至不惜去陷害一个无辜的人!卑鄙!你不是要我打电话给沈柔嘉吗?好,我打,我就不相信她会同意再跟你这种无耻的人合作!”
许亮听到这番话,脸色立刻变得一片阴沉,那双眼睛也像被乌云层层罩住一样,可是没一会儿,他的眼睛就突然放出了光彩,嘴角上也挂着惬意不已的笑容:正如他所料,沈柔嘉同意了他的合作请求。
周平挂断了电话,两眼失神地看着许亮,脸上的表情错愕不已。沈柔嘉在听完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之后,只问了一件事:他是否真的爱上了卢莺莺,在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之后,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条件,并且承诺在周平离开南非之前给许亮寄去正式的协议文件。
“周先生,我想你对你的老板还不够了解,她是个商人,这可是刻在她骨子里的东西,让我教你一件事情,她当初赶走潘明之和今天答应我的合作条件一样,都只是因为这实在是一件好生意。我帮沈氏重新拿到德利枫丹的开采权,却只要她手里那百分之二十一的股份,而且还只是代持;换了是我,我也会同意。我很欣赏她做事的方式,如果当初跟我合作的人是她,可能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不愉快的事情了。好了,现在事情都解决了。安德鲁,问题我都替你解决了,沈氏的股份一旦比你多那么小小的百分之二,未来的十年里你就可以绕开那些讨厌的规定了。怎么样?”
安德鲁还没听完,就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亲热地搂住他的肩膀。“老朋友,我想不出这个世界还能有比你更好的合作伙伴了,我敢担保,耶稣基督也会喜欢你的!”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爆发出一阵大笑,就像无数根金条互相碰撞发出的声音一样,都是那么地悦耳动听。他们像亲兄弟一样握了握手,没人能想象几个小时之前他们差点要了彼此的性命。
这个时候桑顿突然开口说道:“先生们,既然你们都谈妥了,那么也没我什么事了,我先走了。许先生,我去河边等你们。”
“桑顿,谢谢你今天特地来这里,”安德鲁彬彬有礼地说道,“我为手下人粗鲁的行为道歉,下一次你开酒吧的时候一定记得提前告诉我。我免费为你提供所有的饮料和小点心。”
送走了桑顿,安德鲁又一次拥抱了许亮。“好了,老伙计,我就不多留你了。等你拿到了文件,我们再见。”
“我一拿到就会立刻通知你的,说实话我也不想留在这里,不过在我离开之前,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
“嗯?”安德鲁看起来有些迷惑不解。
“把地上的那个家伙交给我。”许亮指了指仍然躺在地上的普鲁士说道。
安德鲁的脸上出现了不可思议的笑容。“为什么呢?你喜欢普鲁士这种笨蛋做手下?可是我觉得你的那些手下要比他能干得多嘛,普鲁士一回来就告诉我了,他按照你说的话告诉了那些在聚会上受了伤的人,跟着你的人就出现了,在半个小时之内把所有的伤员都送到了医院里。既然你身边有这么多能干的人,我实在看不出来要普鲁士能做什么用?”
许亮的脸上也出现了有礼貌的笑容。“当然有用,比如说我可以拿他去祭奠我太太。我想她会很高兴看到杀死她的凶手被绳之以法。”
“哈哈哈哈,你不会告诉我你是认真的吧?”
“呵呵,我当然会告诉你我是认真的,百分之百的认真。其实我一看到他,我就认出他是布兰登的那个手下。我还知道你一直在收留他,但是我一直都没开口向你要他,也没有对他动手。现在做为一个完美的合作伙伴,我帮你搞定了这么大一笔生意,作为一点小小的回礼,你也总该把他给我了吧?”
安德鲁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恢复了众人刚刚进门时看到的那副毫无表情的神色。他那张俊美的脸搭配着严肃的神色,令他看起来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忧伤。“我现在还不能把普鲁士交给你。他对我来说,还有一些特殊用处。”
“你是说你不想把这个人交给我们吗?”卢莺莺毫不客气地问道,从普鲁士看着她的玫瑰钻石十字架出神的时候开始,她也认出他就是那个杀死养母的凶手。她比许亮更恨普鲁士,因为她现在遭遇的所有悲剧都是由那个时候开始的。
“许,你能劝你女儿冷静一点吗?”
“我想你应该得到一点教训了,安德鲁!”卢莺莺冲动地叫道。随着她的叫声,众人听到了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