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不会害我
不过既然她们愿意演，他就姑且看着便是了，横竖今晚他总觉得若儿分外的不一样。
这也是分离多年成亲之后，他第一次深入地了解她的为人处世，内心的世界。
兰紫听见封若夸别人却不乐意了，说道：“夫人，咱院月昔的厨艺也是好的，这汤香浓不假，可也不见得有何秘诀呀。横竖不过是煮的时候长了些，出了味儿而已。这心意咱是该受的，可也不能凭白落了威风去，这样岂不是寒了咱院的人心？”
叠景原就见不得兰紫勾搭她的主子，难得她说了句不合听的，就像苍蝇终于找到了鸡蛋里的缝隙一样，接着话头说了。她是以私下嘀咕的形式说的，很是不经意却又声音颇大的样子。
她说：“这汤可是我们夫人亲手熬了三个时辰才好的，当然香浓了，又怎么会是区区出了味而已？真是不知好歹。”
大抵嘀咕出声的，都是些不好明说的话却又很想让人听见的话。此话一出，自都是入了众人耳里的了。封若一乐，她自然是不好装听不见的啊。于是她惊讶地大喊了一声：“什么！这竟然是妹妹亲手，亲手花了三个时辰熬的？”
然后她又很是局促地拉着兰紫说道：“你看看你，你看看你，不说这汤有多好，就凭着妹妹花的时辰就非常珍贵了，却越发被你这嘴巴轻贱得不像样子了。你要知道，这可是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啊。一天有多少三个时辰啊。”
“夫人，奴婢知错了。”兰紫懊悔地说道。
封若说：“知错也没有用了，你这就去妹妹跟前跪着求她原谅吧！”
兰紫不愿，求情道：“夫人！兰紫真的知错了。”
“快去！别让我在爷面前没脸。”她冷声道，似是对她冲撞了舒雪儿很是不满。
于是兰紫无奈地走到舒雪儿的跟前，啪嗒一声地跪了下去，说：“兰紫今夜多次失言，冲撞了侧夫人，还请夫人怜奴嘴笨不知礼，原谅则个。日后奴自当在夫人跟前好好学矩，再不对侧夫人无礼了。”
兰紫的一番话说得非常乖巧，但是众人都听出来了她心中十分委屈，而且说着说着，她已经委屈地哭了起来。
舒雪儿看在眼里，爽在心里。原本她是想拉拢兰紫的，也不想让她跪太久。可这种敌人心腹在脚下跪着求饶的感觉实在太爽了。不管真情假意，入府以来，她何曾感受过此等快意。若这人换作夫人，她岂不乐死？
是以等她舒畅了过后，她已经什么防备都没有了，她说：“不妨事的，就三个多时辰而已，不过就是多费了些柴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姐姐身体能好，才最紧要。”
最后一句自然是废话了，其实这汤是她亲手煮的也不错了，只是她原本是打算拿给寮言喝的。谁知安排了多日的计划今日时机正好，就被她得手了，她高兴之下，就没有吝啬这点东西，让人带到了雅风阁来。
反正这女人肯定是不会喝的，也便宜不了她，横竖这汤端来她面子里子都有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她打的如意算盘自然是好的，然而封若费尽了心思设下的捕网，又岂会差了去？怎么着也得配得上她这满屋的参香啊。
这下好了，先前费心的铺垫，如今是时候收网了。不是说先问大夫后煮汤么？纵使大夫那儿问不出什么错处，可这汤么……
封若掩嘴一笑，她倒要看看这姐妹情深的戏她还能演到何时。而兰紫么，眼下她哭得越惨，一会儿戏的效果就越好。
这厢姐妹情深感天动地，那厢众人却嘀咕开了。尤其是隔着道门的，横竖主子也抓不住是何人说的，他们的话音更是肆无忌惮。
直到议论声沸反盈天喝止不住的时候，舒雪儿的脸色变了，寮言也是一脸奇怪，问道，“外面在说什么？”
屋内丫鬟皆面面相觑，不敢开口。寮言又着阿丰去问，待林丰进屋来回话时，脸色却已不似出去时那般的温和。寮言问他，“到底说了什么？”
林丰一板一眼地大声说道：“她们说最早到的大夫也是在酉时末，也就是一个时辰之前。”
寮言不耐烦了，“什么酉时末酉时初的，到底怎么了！”
林丰说：“她们听说汤是侧夫人亲手煮的，还熬了三个时辰，原本感激涕零，却有人说大夫一个时辰前才来的，不知为何夫人大中午就开始煮汤了。难道她不用问大夫就知道夫人会小产，早早地煮了汤来庆祝吗？”
见寮老爷亲自过问，群情激奋，等林丰一说完，门外就闹开了。有个妈妈高声说：“夫人小产一事定是侧夫人害的，否则她怎么会提前知道夫人小产？什么问了大夫才知道的也分明是借口，否则怎么会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人名来？”
另外又有人说：“要么她就是猫哭耗子假好心，知道夫人小产了特地过来看热闹，落井下石的。还偏偏要揣着恶心装好心，说得天花乱坠，实际上那碗汤还不定放了些什么呢？”
“是啊，见过害人的，没见过害了人之后还要到别人屋子里猫哭耗子假好心的。难道害了人家孩子不止，还要让人家对她感恩戴德吗？”马上又有人附和道。
“是啊！这望舒的就是一个蛇蝎毒妇！骗子！害人精！”舒雪儿的做派已经引起群众的反感，有人控制不住情绪骂了起来。
“对！什么问了大夫再煮汤，问了大夫才知道的事情全都是她亲口承认的，兰紫姑娘都替她着急了好久，还有何话好说的。不然什么爹爹老友，不愿出卖什么的，她也太会编了吧！”
“横竖就算是问了大夫才知道的是句托词，就算那汤也是借口，那她究竟怎么知道的也很可疑，绝对不可以放过她！”
不知道谁先说的这句，最终大家都跟着嚷嚷：“对，绝对不可以放过她！”
一番话说得舒雪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兰紫先前要和她叽叽歪歪地纠缠那么久，她只恨自己太过得意忘形，一不小心踩进了别人的陷阱。
舒雪儿一时之间是无法做出反应的，门外质疑的声音盖过了一切，就算她要辩解什么，现在也不会有人听的。
等众人把该骂的差不多都骂完，封若也听得爽了之后，封若激动地跑到门口，打开门，对外面的人说：“静一静，大家静一静。”
门外站着的都是原主院子里的忠仆，通通都在为原主鸣不值。此时封若踉跄出门求她们静一静，她们不舍得不从，纷纷平静，用一双双热切的双眼望着她。
这还是今晚她们第一次看见她们的夫人，先前只听说人快要死了，她们虽是心急，但实在是看不上一面。
封若对着十几双热切的眼，内心说了句不好意思要利用你们了，便开口说道：“诸位，静一静。我相信妹妹定然不会害我的，她这么做一定另有缘由。”
寮言看着她衣衫单薄地倚在门边与仆人们说话，眼前一亮，看来眼前这戏可还没唱完？又抬眸示意了一下林丰，他自然去安排了一个丫鬟把老爷用的那件大氅给封若披上。演戏就演戏，干嘛这么拼，寮言想。
门外的忠仆们可都不干了，小姐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一直以来都是天真烂漫心地善良的，可是也不该被人逼害到如此地步了，还这么天真软弱。
一个妈妈带头说：“夫人，妈妈知道您心善，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贵女亲口所认，没有人逼迫她啊。她誉满京城，说过的话都是做数的。”
又有人说，“是啊夫人，您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您失去的孩儿想想啊。”
还有人已经替她想好了退路，说：“夫人您别怕，虽然她是相爷之女，咱们惹不起。了不得明日咱就搬去二伯府上住了，他近日已经在二巷置了处宅子，又大又好，念着往日的恩情，定不会亏待咱们的。”
更多的人附和道：“是啊小姐，您别怕。即使姑爷不肯追究她的责任，咱大不了不过了，但是非黑白一定要弄清楚，一定要还咱们小少爷一个公道！”
“是啊，还小少爷一个公道！还一个公道！”雅风阁的仆人们齐心协力地说。
封若听了，很无奈转过身来对着舒雪儿的方向说：“妹妹，先前疑你是我不对，可是姐姐已经知错了啊。你快告诉姐姐，这一切都是开玩笑的对不对？”
兰紫听了，十分不忍地叫道：“夫人！我们居然被侧夫人骗了，被侧夫人骗了啊！呜呜呜，亏夫人还处处替她说话，还让奴婢在这儿跪着！”说罢她不忿地站起身来，不愿再对这个恶毒的女人再跪下去，又对在屋内坐着的寮言说道，“老爷。您一定要为夫人和小主子做主啊！”
封若看见兰紫自作主张地站起身来，又不听她劝告地控诉了舒雪儿一番，急火攻心，指着她骂道：“你！你胡说！你给我跪，跪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