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宁回到大厅，就看到了停在大门外的来接她的车，但她并不急于上车离开，视线在大厅中的各个路口来来回回地扫视，像是在找什么人。
但没有找到，她神情略显失落地一步步挪近大门。
“上来吧，宁宁。”那个衣着华贵时尚无法在脸上找着岁月痕迹的女人，又在催促她了。
这次她的脚步不再留恋，三两步走出大门迈下阶梯，打开车后门坐了进去。
“你在找谁？”身侧的女人状似不经意地问她。
“琦君姐姐”程雪宁的略显沉闷的语气里有着难掩的失落和遗憾。
女人的心中则是闪过一丝荒唐感，真想知道，你要是知道了她对你这么和蔼可亲图的是什么，还会不会这么依依不舍？
“开车，先找一家理发店，再到孙师傅店里。”女人吩咐司机，说完用余光瞥了一眼程雪宁，目光中有着不易察觉的不喜。
这个干女儿的穿着打扮还是一如既往地假小子风格，头发学着韩流小瘪三们剪了短碎还染得灰不溜秋的，本来就女性特征不明显的身材还穿的衬衣西裤大头皮鞋，如果不是还有那张有资格让她稍稍嫉妒一下的脸蛋，那根本就是真小子了！
真不知道她的好姐妹是怎么教孩子的，这样的拉出去见人，就是一个笑话。
而她谢蔷正好倒霉的领了一个穿针引线的任务，只好多费点心了。
一个小时后，一家门脸很大的理发店里，理发师功成身不退，站在边上喋喋不休地说程雪宁脸好看不管剪什么发型都好看、要不要办ＶＩＰ巴拉巴拉。
女人则站在程雪宁的转椅后面看着镜中的程雪宁，露出几分满意道：
“宁宁，你看，现在的发型是不是好看多了？虽然还是短发，但看起来知性、利落，这才是我们女人的发型。”
程雪宁面无表情的脸上眉头皱了皱，想到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资格任性了，舒展了眉头，默不作声。
“好了，现在去试穿衣服。我前几天按照你的尺寸给你定做了几条裙子，很漂亮，你一定会喜欢的。”
女人示意程雪宁跟上，走出这家理发店，往前步行大约二十米，来到一家挂着古色古香“孙师傅衣帽行”牌匾的店铺。
“李太太，怎么能劳您亲自跑一趟呢，我不是说好了下午关店后亲自送到您府上吗？”店铺里一个中年男子看到女人推门而入，立即从工作台上跳下来。
二十多平米、一个客人都没有的店铺，没有帽子，挂出来的衣服大多是传统款式，近现代一些的也都是西装，漂亮裙子在哪里？
女人略带歉意地客气道：“孙师傅不必客气，都怪我性子太急，现在就带人来试衣服了。”
中年的孙师傅转身进入店铺里面的小隔间，出来的时候抱着摞起来高出他头顶的六个包装盒。
“两套宴会晚礼服，三条裙子，还有一双鞋，都在这里了，全都是我家可欣设计的，这两套晚礼服和这双水晶鞋还拿到了国际大奖，晚礼服的设计引入了一点帝国传统服饰的设计理念，穿在身上堂皇大气，水晶鞋、、、、、、。”
孙师傅将包装盒的盖子一一揭开，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说到他家可欣更是神气得不得了，骄傲得六亲不认了。
女人笑着止住了孙师傅不厌其烦晒女儿的行为，扭头对身旁她认为明显存在审美偏差的程雪宁说道：
“衣服的设计师和制作者都是孙师傅的千金孙可欣小姐，她在法国留学期间荣获多个国际奖项，在服装设计方面的造诣放眼全球也是数得着的。
不过这些衣服都是按标准尺寸做的，没有具体的测量，可能会有偏差的地方，你先在这里试了，有不合身的地方，正好让孙师傅改改。”
程雪宁看了一眼在盒子里叠放整齐的衣服，女孩子的衣服，裙子还是生平第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从前，爷爷为了培养她果决干练的性格，杜绝她尝试所有能让她变得软弱的东西。后来，回到父母身边，爸爸不管他她，妈妈溺爱她，穿不穿裙子当然由她自己说了算。
穿起来费事，专用来取悦别人的目光的裙子，她有必要穿吗？从来都只有别人来取悦她，哪里有她去取悦别人的时候。
而现在，有一双手在她背后推着她去完成某个剧本，所以她到了不得不像个小丑似的强颜欢笑的时候。
因为，那些人，拿住了她的命门。
“哇，真漂亮！咱们宁宁真的是天生的美人坯子，穿什么都好看，这条裙子也很完美，看起来非常合身。”
程雪宁才半只脚跨出试衣间就听到那女人夸张地尖叫了，她对此无可无不可，连镜子都懒得照，她满意就好。
“这位小姐确实是天生的衣架子，说实话，刚刚李太太让她去是试衣服的时候我还有点担心我们可欣的心血明珠暗投，现在看来，这姑娘真是绝了，可男可女，什么衣服都驾驭得了！”
孙师傅作为无关人士的吹捧还是让程雪宁心里头升起小小的得意，郁结的心境得到丝丝纾解，不过那点小得意，还是被身为棋子的自觉瞬间淹没了。
她得意个什么劲儿，今天不知明天事，任人摆布，在未来等着她的是一片迷雾和阴云，也许，还有奔雷闪电。
“总感觉还少了点什么，不够完美，我看看，哦，是鞋子。快，把鞋子也换上。”
孙师傅绕着程雪宁转了几圈，本来非常满意的脸色渐渐浮上思索后又化为纠结，在看到程雪宁没有完全被裙角遮住的鞋尖时才变得恍然。
程雪宁依言换上鞋子，身高瞬间拔高五厘米，俯视一下二人的神情，孙师傅满脸都是对艺术品的欣赏，而那女人眉头微皱。
太高了，本来一米七七的身高就已经很高了，再加上一双高跟鞋，跟徐家男孩站一块会比他高半个脑门。
程雪宁不关心那女人在想什么，孙师傅的卖力表演让她忽然有了一种照镜子的渴望，她转过身去，往右前方上前两步。
镜中的她，贴身的白色长裙竟让她看起来也有几分婀娜的味道，高跟鞋虽然麻烦但也带给了她一种异样的美感。
有了这种女人味十足的裙子和鞋子作配，她总算也是个美人了吧。
可惜了，“美人”二字，不多不少是她厌弃的词汇中的一个，能引起胃部不适的那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