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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天八老仍旧没有回来,李芷兰放心不下,无奈分身乏术,等到天黑打烊,吩咐小召和秀才马周看好店铺,便要动身去王家庄。马周道:“掌柜的带上小召一起去,留我一个人看店够了。”李芷兰道:“我不带她,留你一个人,我不放心。”马周道:“天已经黑了,你一个人出城,我也不放心,带上她防身。”小召蹦到马周身后一把扯住他耳朵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东西?你们丐帮的打狗棍?”马周忙道:“没说你是东西,你不是东西。”小召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叫道:“我到底是不是东西?”李芷兰拉开小召道:“你不要当他是八老,八老你怎么欺负都行,他不行。”小召道:“怎么不行?他是你的人,八老就不是你的人?”李芷兰啐道:“什么你的人他的人,秀才是读书人,说不定哪天捷报一到就是举人老爷,你动不动骑到他头上拉屎撒尿,叫别人看见成什么体统。”马周道:“举不举人无所谓,被她扯一扯也没关系,就是有些痛。”小召道:“这就痛了?”马周道:“痛!以前看你和八老打来打去好玩,还颇有些羡慕,现在才知道八老不容易。”李芷兰道:“秀才提醒我了,我孤身出城是有点不妥,店里也要留一个压得住阵脚的,这样吧,秀才陪我去王家庄,小召留下看店。”小召道:“不干!”李芷兰道:“不干也得干!”小召道:“你们一男一女趁着黑灯瞎火溜出去玩,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做孤坟野鬼,打死也不干!”马周对李芷兰道:“店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我留下,让她陪你去。”李芷兰道:“你不怕?”马周道:“怕什么?不怕。”小召道:“你不怕我怕,后院有鬼!”马周下意识扭头看了看后院。李芷兰气不打一处来,在小召身上狠狠掐了一把。小召赔笑道:“秀才哥哥是文曲星,不怕鬼。”李芷兰气道:“算了,都不去了。”小召道:“为什么不去,你不去我去,正好留你们这对野鸳鸯在这里逍遥快活。”李芷兰气急败坏道:“徐三招,你下次回家见了你爹爹多给他磕几个响头,好好感谢他教了你几招三脚猫的功夫,我要是打得过你,现在就掐死你。”小召死皮赖脸道:“为什么要掐死我,我打得过你,可我不愿意掐死你。”李芷兰道:“你还是掐死我吧!”小召对马周道:“秀才哥哥去帮忙取个盆儿过来。”马周奇道:“做什么?”小召道:“你不知道,她又白又嫩,我怕还没掐死,先掐出水来了。”李芷兰发狂道:“白天打你不过,等你晚上睡着了看我不把你的臭嘴撕成三瓣!”小召笑嘻嘻道:“三瓣不好,三瓣嘴是兔子,要撕起码是四瓣,好事成双。”秀才对小召道:“鸳鸯就是鸳鸯,为什么是野鸳鸯?”小召道:“想和她做家鸳鸯?”李芷兰对马周道:“不要和她胡诌。”马周道:“掌柜的不要急,古人最早的时候,其实是把鸳鸯比作兄弟的,你听我念给你听。”说完摇头晃脑吟道:“骨肉缘枝叶,结交亦相因;前为鸳与鸯,今为参与商。”李芷兰道:“你要是怕,不要熄灯,点着灯睡,我和她这一去,今晚肯定不会回来。”小召道:“不放心他,想要回来,我也可以陪你回来。”李芷兰道:“怎么回来,和他们男子汉一样翻城墙?”小召道:“翻墙不是手艺活儿,有手有脚都会翻。”李芷兰道:“我们好歹也是姑娘家,还没嫁过的,成何体统。”小召道:“行行行,你不翻就不翻。我翻城墙,你钻狗洞!”

二人帮着马周收拾好店面,出门往城东走。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守城的士卒正在关闭城门。小召问道:“怎么这么早?”士卒回道:“最近不太平,西北饥民造反,闹得很凶,不断有打散的小股流匪南下,你们两个女子,天黑最好不要出城。”小召道:“小毛贼不怕。”李芷兰道:“实在有要紧事。”士卒道:“你们自己当心。”李芷兰谢过,对小召道:“还在店里跟你和他啰七八嗦,连出城都要钻狗洞。”两个人赶到王家,鹊儿开了门,那黑狗见了李芷兰和小召却甚是友善,伸鼻子嗅了嗅,不住地摇尾巴。小召冲它抱拳道:“久仰久仰!”李芷兰摇了摇头,鹊儿本来一脸哀伤,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小召道:“小丫头不要笑,我这声久仰可不是白叫的,实实在在的久仰,你以为我和那些虚头巴脑假客气的酸秀才一样,见了八辈子没见过的也久仰个不停?”李芷兰小声道:“进了屋,庄重一点,看着风头不对,少胡言乱语。”小召道:“从现在起,我是哑巴。”

八老守在老儿病榻前,看见李芷兰和小召进去,略略点了点头。李芷兰走到近旁低声问道:“什么病?”八老摇了摇头道:“有时候清醒,有时候糊涂,要命的是吃不下东西。”李芷兰道:“吃不下东西怎么行!医生怎么说?”八老小声道:“去外面说。”起身冲鹊儿使了个眼色,鹊儿忙走过来坐到老儿身边。八老把李芷兰和小召领进老太婆的卧房里。老太婆见了她们,一骨碌溜下床。李芷兰忙劝阻道:“奶奶不要起来!”小召也劝道:“老太婆快回去躺着,不要受了风寒。”老太婆叹了口气道:“没关系,巴不得和老东西一起死。”李芷兰道:“爷爷的病重得很?”老太婆摇着头道:“这一次,八丈宽的火坑,碗口粗的铁链子捆了手脚,他怎么也跳不过去。”八老道:“奶奶不要胡说。”老太婆抓住八老的手道:“乖孙子,奶奶这辈子见惯了生死,不管是他死,还是我自己死,我都不怕。”小召道:“老太婆,你们活到这把年纪不容易,算是高寿,多活一天都是赚的,不要急着死。”老太婆道:“添平府的医生都找遍了,个个号了脉就走,连药方都不开。”八老看着李芷兰和小召点了点头。李芷兰道:“你安安心心守在这里,店里的事不要担心,秀才回来了。”八老道:“那就好,剩你们两个女的在店里,总是不太放心,昨天夜里又是一夜睡不着。”小召道:“不要装好人,冤有头债有主,你睡不着难道不是因为外面大门口蹲着的仇人?”老太婆道:“哪有什么仇人?”八老忙冲小召挤眼睛。小召装糊涂道:“抽什么风?眼里进虫子了?”李芷兰牙疼似的哼哼道:“闭嘴!”小召道:“他跟着李枣卖肉,也算是半个屠夫,杀气大,狗自然拿他当仇人,有错吗?”老太婆恍然大悟道:“枉我活了这一把年纪,活到猪身上了!难怪我孙子头一次回来时,这瘟畜生跟疯了一样,冲他嘶吼了一整个晚上。”八老擦了擦汗,小召得意地冲他做了个鬼脸。

鹊儿推门进来道:“爷爷醒了,听说掌柜姐姐来了,嚷嚷着要见她。”李芷兰几个人忙起身来到老儿病床前。李芷兰握住老儿的手,老儿满脸喜悦道:“想叫你来一趟,怕你忙,不敢开口。”李芷兰道:“再忙也得来。”老儿道:“另外两个还没有回来?”李芷兰道:“李枣去得远,现在当了军官,轻易不会回来。秀才考完了试,昨天已经回来了,我留他在粉馆里看家,明天换他来看爷爷。”老儿道:“不知道等不等得到明天,看不看的也不要紧,你是他们的头儿,交代你是一样的。”李芷兰道:“爷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老儿道:“不敢说吩咐。”李芷兰道:“我和八老不是姐弟,胜似姐弟,你是他的爷爷,自然也就是我的爷爷,爷爷有事情要交代孙女儿,自然是吩咐一声就是了。”老儿握紧李芷兰的手道:“老儿眼睛不瞎,看得出来,你们这一班兄弟姐妹,比人家一奶同胞亲生的还要亲,我死了,我的孙儿就交给你们这班兄弟姐妹照看,我尽可以放心的闭眼。”李芷兰道:“爷爷不要灰心丧气,我们有病治病,您老人家身体一向硬朗,自然会好起来的。”老儿道:“谢谢掌柜姐姐,我心里有数。”说完冲老太婆招了招手道:“奶奶过来。”老太婆蹒跚走到老儿面前,老儿道:“我们商量好的事,我想现在交代他。”老太婆黯然道:“到时候了?”老儿抓住老太婆的手说:“想是差不多了。人这一辈子,谁也难逃那一日,总有那一天,你什么时候也活腻歪了,什么时候就去,我等你。”老太婆伸手抚了抚老儿的脸颊。老儿道:“你把掌柜姐姐和小召姑娘带去你屋里坐,鹊儿也跟着你们去。”老太婆点了点头,对八老道:“我先和她们出去了,爷爷有话和你说。”老儿待李芷兰她们走后,让八老闩好门,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八老忙劝阻道:“起来做什么?乖乖躺着。”老儿道:“不起来不行,你个子小,我这把老骨头,加上这张床,你移不动。”八老道:“好好的移什么床?”老儿道:“听话,快移,我没有力气,不能帮你。”八老依言把床移开。床底下堆着一堆烂木头。老儿挪动脚步,走到木头堆旁边,道:“把木头也搬开。”八老忙道:“爷爷不要动,我一个人就行。”老儿赞许道:“好个懂事又孝顺的乖孙儿,这死老太婆我一世看不上眼,最后终于办了一件让我满意的事。”八老道:“其实我没有爷爷夸得那么好,从前我在粉馆里,掌柜姐姐天天骂我顽劣。”老儿道:“你是小孩子,又是男孩,哪里有不调皮捣蛋的男孩子?”八老道:“爷爷,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是大人,转眼就二十,都可以娶媳妇了。”老儿慈爱地看着八老道:“越看越喜欢!可惜我活不成了,不能给你娶媳妇。”八老道:“你不许死!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十几年,终于有了你和奶奶、鹊儿妹妹,我舍不得你死。”老儿道:“寿数到了。”八老把木头堆搬开,底下是一整块厚厚的木板。老儿道:“木板也要移开。”八老伸手试了一下,纹丝不动。老儿道:“我帮你。”八老道:“不能叫外面的人来帮忙?”老儿道:“当然不能!”八老道:“底下藏着什么金银财宝?”老儿道:“金银财宝就是金银财宝。”八老瞪大眼睛道:“真有金银财宝?”老儿忙伸手示意道:“小声点。”八老兴奋道:“好玩!”老儿道:“有什么好玩?”八老道:“从来没有挖过金银财宝,当然好玩。”老儿拼着最后的一点力气,帮八老把木板移开了一条缝。八老把老儿扶到一边,另取了一根木头过来,把木板撬到一边,露出了一个黑沉沉的洞口。八老一只手掌着灯,一只手扶着老儿,顺着台阶往地洞里走。老儿气喘吁吁问八老道:“乖孙儿,有了钱,你最想做什么?”八老道:“多少钱?”老儿道:“不知道。”八老道:“数也数不清?”老儿道:“没数过。”八老笑道:“为什么不数?”老儿道:“人家的钱,我懒得数,现在传了给你,你可以当是你的,等你以后娶了媳妇,要她给你做帮手,两个人慢慢数吧!”八老越听越好笑,道:“难道我一个人还数不过来?”老儿摇头道:“一个人断断数不过来。”老儿走一步歇一口气,好不容易走完十几级台阶,下到地洞里。八老举着灯四下看了看,见是一个四方形的拱顶的洞穴,四周是用青砖垒起来的墙壁,地面上也铺着青砖,沿着墙根砌着一个一个高约两三尺的砖台,每个台子上面摆放着一只方方正正的大木箱,箱子上盖着油布。八老数了数,一共十个。老儿靠在墙壁上,伸手指了指道:“九只箱子里面是银子,剩下一只里面是金子。”八老道:“看不出来爷爷是大财主!就算十只箱子里面都是铜钱,也能买下添平半条街。”老儿道:“洞里潮湿,这次的箱子是樟木做的,明年就朽了,要记得换,以后用橡木,能多用些年头,箱子底下铺的油布一年换一次,上面盖着的油布也一年换一次,你要记好了。”八老笑嘻嘻道:“我一定记得。”老儿道:“我走不动了,你自己去把油布揭了看一看,从今天起,都是你的。”八老道:“爷爷累了,我先背爷爷上去,以后再看。”老儿道:“你先看一看,眼见为实,随便换一个人,也一定以为我是在说笑话说梦话,无论如何不会信。”八老道:“不敢信。”老儿道:“我当年也和你现在一样,打死也不敢相信,摸了又摸,看了又看,用鼻子嗅,用耳朵听,用牙齿咬,还是不敢信,用刀子把银子和金子各切了一只角,不敢去添平的当铺,走了几十里路去慈姑县,当铺里的伙计给我换了一袋铜钱,我背着一袋钱,一边走一边听着钱在袋子里撞得叮当乱响,终于相信了金子银子都是真的。”老儿一边说一边喘着粗气,八老把他扶紧。老儿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道:“去看一眼,看完扶我上去。”八老道:“我不敢看。”老儿道:“胆子比我还小,看一看有什么不敢。”八老道:“爷爷,你说的越来越像真的了!”老儿道:“快去,我累了,想睡了。”八老走到一个箱子前边,掀起油布,打开箱盖,一锭锭白花花的银子安安静静地挤在木箱里,泛着淡淡的冷光。八老眼睛瞪得像铜铃,张大了嘴巴。八老抓起一锭银子凑到油灯下仔细看了看,上面两行字除了“银五十两”几个字,其余一个不认得。八老想着李芷兰为了给李枣和秀才筹五十两银子,愁得吃不下睡不好,粉馆里所有人都陪着她一起愁肠百结,自己手里轻轻松松抓着的这一锭居然就是个五十两。活到二十岁没见过这么大一锭银子,这满满一箱得有多少个五十两,除了这一箱还有八箱,除了这九箱银子还有一箱金子,更值钱。八老惊恐地将银锭扔回箱子里,手忙脚乱地抓起油布重新盖好。老儿头枕在墙壁上,勉强抬起手指了指道:“金子在最里边的那只箱子里。”八老逃也似的溜回到老儿身边道:“不看了。”老儿道:“以后一个人慢慢看。”八老把老儿从地洞里背出来,扶他上了床,一个人把洞口盖好,咬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气,连人带床把老儿移回到原来的位置。老儿哼哼唧唧问八老道:“乖孙儿为什么不说话?”八老道:“不敢说,怕累着爷爷。”老儿道:“有什么想问的,赶快问。”八老一屁股坐在老儿床上,猛拍了一下自己大腿,大声道:“爷爷,你吓死我了!”老儿忙示意八老小声,勉强笑道:“习惯了就好了。”八老道:“这么多钱,我们是不是比皇帝还发财?”老儿道:“皇帝的钱是全天下人的,到处都要用,我们的钱是你一个人的,你想怎么花怎么花,比皇帝还快活。”八老道:“不敢要。”老儿道:“不敢要也得要,我马上就要死了,奶奶也活不了几天,都是你的。”八老道:“哪里来的?”老儿道:“捡来的。”八老道:“还给人家。”老儿道:“还不了。”八老道:“不知道是谁的?”老儿点了点头道:“二十年前,我在添平城里做工匠,帮人家砌围墙,主人家里砖头不够用,让我去买,我知道城里有一处倒塌的老屋场,墙根下和地面上都是青砖,寻思着拆一些出来,把买砖的钱省下来,交给奶奶过日子,没想到拆着拆着,拆出来一个地洞,地洞里面藏着的,就是你今天看到的十只木箱,我怕别人看见,每天晚上搬一点,接连搬了半个月才搬完,搬回来后,和你奶奶在院子里挖了这个地洞,按原来的样子把这些钱摆放好,又花了一点钱,在地洞上面重新盖了这所房子。”八老道:“别人的钱,花着心里不安,总有一天还给人家。”老儿道:“我何尝不是这么想的,我从来不敢乱花一文钱,心里固然不愿意让人知道我一夜暴富,其实也是觉得花得惭愧,所以才得了这个远近闻名的抠门王的绰号。”八老道:“爷爷做得对。”老儿道:“说是这样说,我现在传了给你,你以后传给你的儿,你的儿传给你的孙,要是一直还不回去,难道一直不花?只要是花在正路上,该花的还是可以花。”八老道:“爷爷,李枣哥哥从前欠了一些债,去西北投军的时候掌柜姐姐替他还了一半,还剩下一半,有十几两,能不能从这些钱里拿一点出来,帮李枣哥哥还了?”老儿道:“好。”八老八老想了想道:“还有秀才哥哥去省里赶考的时候,身无分文,也是掌柜姐姐帮他借的钱,如果这次中了,以后还要上京,还要继续花钱,能不能帮秀才哥哥也借个十几二十两?”老儿道:“好。”八老高兴道:“谢谢爷爷!谁说爷爷是抠门王,爷爷大方得很,一点也不抠门。”老儿道:“你自己呢?不拿几十两去零花?”八老道:“我没有欠帐,有吃有穿,零花钱自有掌柜姐姐每月给我发的月钱,我不要钱。”老儿满意地点点头道:“从前我总抱怨老天爷待我不公,小时候我喜欢读书,也读的不错,可是家道贫寒,读不下去,只好绝了靠读书出人头地的想法,学做生意。我生来老实,脸皮又薄,不会吹不会哄,人家做生意都是低价进来高价出去,我卖东西,人家找我说几句好话,我心里一高兴,常常一文钱不挣就卖出去了,做了几年生意,本钱越做越小,于是生意也不敢做了,只好去做工。那时候我年轻,有的是力气,有时候吃一点亏也不在乎,大家都愿意请我做事,我靠着自己的一双手,终于也有了一点积蓄,娶了你奶奶,得了一男一女两个可爱的孩儿。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有一年闹瘟疫,一夜之间,贼老天夺去了我的一双孩儿,我万念俱灰,再也不想苟活人世。你奶奶不甘心,劝我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信老天爷那么偏心,一直装瞎子,我实在不想活,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你奶奶每天撬开我的嘴巴给我灌一点米汤,几乎要哭瞎了眼睛,我终于还是心软了,听了她的话。身体复原以后,我重新去添平城里做工,第二天就机缘巧合,捡了这些钱回来,不久后又捡来了鹊儿,我的心终于又活了过来。”八老道:“再后来,又把我捡回来了。”老儿攥着八老的手道:“老天爷有不开眼的时候,可是它不会一直是瞎的,好人总有好报,现在我钱也有了,还有你们这么一对又聪明又漂亮的孙儿孙女给我养老送终,谁敢说我命不好!”八老道:“谁敢说爷爷命不好,我掌他的嘴!”老儿强笑道:“所以说家里还是要有个男孩儿,人家敢骂我,你能给我骂回去,人家敢打我,你能给我打回去!以后我不在了,替我照顾好奶奶和鹊儿。”八老道:“爷爷不要急着死,我们一起照顾奶奶和鹊儿。”老儿道:“事情都办好了,能活就活,该死就死,我不急了。”

八老开门出去,把老太婆和李芷兰她们叫了进来。小召上下打量着八老道:“银子呢?”八老道:“什么银子?”小召道:“老头子把你一个人留在屋里,不是交银子给你?交了这么久才交完,估计是一大笔银子。”八老摊手道:“你看我哪里有银子?”小召道:“你蹦一蹦。”八老使劲蹦了两蹦,只听见怀里叮当响了几声,八老把手伸进去掏了两个铜钱出来。小召道:“不是现银,就一定是银票。”李芷兰拉了拉小召道:“说点别的。”小召道:“好!”转头对鹊儿道:“灶上还有没有剩饭剩菜,热一点来吃。”八老惊讶道:“你和掌柜姐姐还没有吃晚饭?”李芷兰笑了笑道:“吃过了吃过了。”小召道:“你吃了,我没吃!关了店就出城,你什么时候吃过的?这时候死要面子,半夜里饿得前胸贴后背时,不要自己打自己嘴巴。”老儿挣扎着抬起一只手,指了指老太婆。老太婆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道:“该死,千不该万不该,怠慢了贵客。”李芷兰忙道:“奶奶不要这样,自己人,不是客。”小召道:“怎么不是客,而且是稀客,一辈子没来过。”李芷兰道:“昨天接了鹊儿的信,放心不下,幸亏秀才从省里回来了,安排他看店,急急忙忙过来的。”八老道:“秀才哥哥考中了没有?”李芷兰道:“还没有张榜,菩萨保佑他能考中。”小召道:“万一菩萨不帮忙,你的路费钱可就血本无归了。”老太婆道:“没中也不怕,以后我给我孙子在添平城里买几间店铺,大家合伙做生意。”小召道:“做什么生意?”老太婆指了指八老道:“和他商量。”小召不看八老,对老太婆道:“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说过的话?”老太婆道:“哪一句?”小召道:“在添平城里开一家最大的粉馆,抢掌柜姐姐的生意。”老太婆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说:“一口唾沫一颗钉,我说过的话不会忘!你还有半句没有说完。”小召忙道:“你不要说!”老太婆道:“我想说。”八老道:“为什么不说,奶奶说来听听。”小召对老太婆道:“现在不许说,过后也不许告诉他!”老太婆笑道:“好,好,不说就不说。”

说话间鹊儿已经安排好了饭菜,领李芷兰和小召吃过了。几个人又围坐在老儿病榻前说了一会儿话。眼看已是深夜,老太婆让鹊儿安排李芷兰和小召去歇息了,只剩下八老,老太婆道:“乖孙儿,忙了两天两夜,你也去歇一歇吧!”八老道:“我年轻,抗得住,奶奶自己去歇,晚上仍旧我陪爷爷。”老太婆:“今晚换我。”八老道:“爷爷奶奶信得过我,认我做孙儿,既然做了孙儿,病榻前尽一点孝道,是孙儿的本份。”老太婆拉住八老的手道:“乖孙儿,有你这一句,奶奶心里比什么都开心。”八老道:“开心好,以后我们一家人除了开心,还是开心。”老儿指了指自己的嘴,老太婆对八老道:“乖孙儿,取点茶水来,爷爷怕是要喝水。”老儿摇了摇头。老太婆道:“不是喝水?要干什么?”老儿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八老忙来到老儿面前,老儿向八老伸出手,八老道:“爷爷要起来?”老儿点了点头。八老一只手拉住老儿,一只手伸到老儿背后,将老儿扶起来,老儿憋了一口气,猛地咳嗽了一声,终于把一口痰咳了出来。八老忙把衣袖伸到老儿嘴边,老儿嘴里呜呜着摇头。八老道:“不要紧,明天让鹊儿洗。”老儿把痰吐了出来,抬头看着八老,笑道:“舒服了,可以睡个好觉了,谢谢我的乖孙儿。”说完这句,头一歪,栽倒在八老怀里。老太婆惊呼道:“老头子!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八老搂着老儿,撕心裂肺地哭喊道:“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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