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宫莺儿,风修景决定不再等瑶月与柳絮儿了,左右瑶月是那百花宫的弟子,功夫也是不错的,总不会出什么危险。也不打算走水路了,乘着马车专挑隐蔽的路走,一路风平浪静,路倒是赶得更快了些,三月二十四一早便到了都城——上京。
姜不离掀开帘子,偷眼看着繁华的街道,她终于来到风玄玙的家乡了!她马上就能见到他了,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认出自己,应当是不能了吧,毕竟自己和小时候,实在是差太多了。
风修景见她看着外面发呆,以为她喜欢这热闹而繁华的长安街,便道:“有时间,我会带你出来转转的,你初来都城,想必是没有住处的,不如在王府住一段时日。”
姜不离闻此,正合她意,转头朝他一笑,眨眨眼,道:“好啊!”
“那,从现在起,我就叫‘江漓’,是你途中救下的孤女,好不好?”姜不离的眼中是兴奋与喜悦。
风修景瞥了一眼马车外,皱眉道:“恐怕不妥。”他知道姜不离要隐瞒身份,可是这“孤女江漓”,不妥当。
姜不离疑惑道:“有何不妥?”
“你,不像。”确实不像,一点儿也不像,她是被宠大的姑娘,被神农谷宠大的姑娘。虽幼时病痛,受了不少苦楚,却也因此得到了更多的怜爱。神农谷主把她含嘴里怕化了,捧手里怕摔了。
风修景道:“哪家的孤女像你这样‘不知愁’?”
被娇养宠爱的姑娘眼角眉梢都带着笑,那一双眼睛,总跟那华清湖般清澈见底,让人看了便心生好感。没有什么能让她忧愁,没有什么能抹去她的活力,这样的姑娘就该是个公主千金,哪能是什么孤女?
“倒不如说你是与家人走散了的千金小姐。”风修景淡淡道。
姜不离眨眨眼,稍微思索了片刻,便笑道:“我觉得你说的甚好,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风修景瞧她笑得灿烂,自己也淡淡地笑了,点了点头。
“你可不要露馅哦!”
风修景又点了点头,然后转头扭向了另一边,状似正在欣赏马车另一边儿,那繁华的太华都城之景,可这上京城,他看了快二十年了,哪有什么还能让他移不开眼的呢?
马车晃晃悠悠地停到了靖王府的门口,护卫识得马车,却不识得点星,于是便大声问道:“所来何人?”
点星跳下马车,一边搬来踏凳,一边回道:“你家世子。”
众护卫相视一眼,连忙跪地相迎:“奴才恭迎世子!”
风修景缓步下了马车,回手想要扶姜不离一下,却被点星抢先一步,他只得尴尬地顺势捋了捋鬓角。
“起来吧。”
这时,管家张为正好赶来,打老远就弯腰行礼,“老奴恭迎世子!世子此行辛苦了!”
张为快步走到风修景近前,“王妃念您念得紧呐!”
风修景点了点头,道:“这是江漓姑娘,你先去安顿一下。”
“江姑娘好!”张为微微附身,偷眼打量着这位江姑娘,瞧着年纪不大,应当比世子小上几岁,清新可爱得紧。
他听那钩越小子临走前说,世子带了姑娘回来,不是柳絮儿。他还有些不相信呢,如今一看竟是真的,世子还真带了个姑娘回来。
“张伯不必多礼!”姜不离虚扶一下。
姜不离是认识张为的,当年他也是随风玄玙在神农谷住了挺长一段时间的。多年不见,他已不是当年那个温柔而稳重的叔叔了,面容可窥见老态。
姜不离忍不住担忧,风玄玙,是否也是如此?不复当年俊美少年,形容老矣?思及此,姜不离不禁有些惆怅。
沉思后姜不离心想:没关系的,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是,她最帅的小姨夫!
风修景对姜不离道:“你先随张管家去休息一会儿吧,我过会儿去看你。”
“过会儿是多久?”
“可能要久一些。”
姜不离眼神暗淡了一下,但她也是明白的,他离家这么久,回来后确实会有很多事情要忙,于是她便轻轻点了点头。
张为连忙笑道:“姑娘这边儿请!”
姜不离又看了风修景一眼,才缓缓跟着张为走了。风修景见她走远,便快步走向了另一边,靖王妃的寝殿——照秋阁。
照秋阁
“景儿见过母妃!”
“景儿!”
靖王妃苏柔小跑着从内阁出来,“景儿!我的儿,你可算是回来了!”
苏柔跑到风修景面前,捧着他的脸,道:“快让母妃看看,可是瘦了?母妃听你皇姑母说,你求了她的书信去神农谷求医了?絮儿丫头可大好了?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风修景拿开她的手,无奈道:“母妃,您一下子问这么多,景儿都不知要如何回答了!”
靖王妃笑道:“哎呀,是母妃问太多了!那景儿来告诉母妃,絮儿可好?”
“就知道您果然是更关心絮儿的,孩儿离家这么久,您都不关心景儿是否安好!”风修景假装埋怨道。
“你这不好好地站在母妃面前吗?还要母妃问吗?”苏柔笑道。
风修景也笑了,答:“絮儿已好,过几日便会回来了。”
“你们没有一起回来吗?”
“有些意外的事儿,所以没能一起回来,神农谷的人会送她回来。”
“神农谷的人……”苏柔听见神农谷的人时,笑容有一丝僵硬,情绪也稍有波动。
风修景不知她因何对神农谷心怀芥蒂,只是笑道:“嗯,神农谷的人,少谷主的侍女,她会将絮儿送到城外,我会派人去接她。”
“她,不来王府吗?”
“不来。”
苏柔的脸色稍微好了些许,她是真的不想见到神农谷的人,明明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她还是无法释怀。
她这辈子,做的错事也就那么一件了——仗着孩子与哥哥的权势,逼风玄玙娶她,逼那对恩爱的男女分开。
老来想想,何必呢?强扭的瓜,不仅不甜,还苦到让人落泪。她强行把他留在她身边了,以为只要给她时间,她总能挤进他的心里,却不想,他根本没有心。他的心,早在那一天,丟在神农谷了。
风修景为她斟了一杯茶,“母妃可是没休息好,怎么忽然脸色这么差?”
苏柔这才意识到自己过分紧张了,忙道:“是啊是啊,你不在,母妃彻夜难眠。”
风修景淡笑着,道:“那母妃应当休息才是,孩儿便不打扰了!”
“无碍无碍,母妃想和你多待会儿。”这个王府中,属于她的,也就只有这个儿子了。
张为来时,王妃与世子正在聊着家常,他鞠了礼,便道:“禀世子,老奴已将江姑娘安顿在您寝殿的西殿了。”
风修景点了点头,但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他寝殿的西厢房?他隐约记得那西厢房是未来侧妃的居所,正要询问一番,靖王妃却先他一步。
“姜姑娘?西厢房?”
因她满心都是神农谷的事儿,自然而然地认为是那个“姜”姑娘,她儿带回了一个姜姑娘?还住在西殿?
“景儿!这是怎么回事!”苏柔不禁厉声喝到。她温婉的面容有些狰狞,眼中有着狠戾,她可以忍受自己的丈夫不爱她,但不可忍受自己的儿子也与神农谷的女人扯上关系。
风修景稍稍吃惊,他没想到母妃只听一个“姜”,就已有这么强烈的反应。忙道:“张管家,快去把人安排到别处,她只是我途中救下的姑娘,清白人家,莫要误了人家名节!”
“啊?”张为诧异,方才在门口瞧着世子待那江姑娘颇为耐心,还有些许亲昵,怎么?竟不是那个关系?
“啊什么!快去!”风修景急道。
若不是那个关系,他这样做,还真怕是耽误了人家名节,连忙应:“老奴这就去!世子稍安勿躁!”
苏柔瞧着张管家急匆匆的背影,略带疑惑地问:“谁家的姑娘?”
“哦,是孩儿在归来途中救下的姑娘,也是京城人士。与家人外出游玩却遭遇了山匪祸乱,不慎与家人走散,孩儿怕她再遇不测,便带着她回来了,想着回京为她寻找家人。”
风修景怕她不信,又道:“孩儿瞧她穿着谈吐,不是官家小姐,也应是富贾家的女儿,还望母妃帮着打听一下。”主动把人往她跟前儿送,她应会稍稍打消些疑心吧,若是藏着掖着,只怕是她要查到底了。
“这好办,不知那姑娘姓甚名谁,芳龄几许?”苏柔笑着问。
“江漓,水工江,年岁,约是十七吧。”
苏柔点了点头,水工江,不是“姜”就好,但她还是不放心,便道:“改日领来给母妃瞧瞧,兴许母妃曾见过她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