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雪娘生日小奴离世
“春花，赶紧去叫夫人来。”天赐一边说一边抱起雪娘就往屋里跑。
春花和几个老妈子知道雪娘的月信到了，就又手忙脚乱了。
雪娘自从前年来了月信，每一次都是疼的要死。
“小姐，别着急，太太一会儿就来了。”芸儿着急地说。
芙蓉这两天也知道雪娘的日子快到了，一直在准备着，春花一跑过来，她就知道是这个事情，马上吩咐小红通知东富去请刘孝尘，自己跟着春花急匆匆来了后花厅。
见芙蓉过来，雪娘叫了一声“娘。”
此时，雪娘头上脸上的水珠已经是往下淌了，脸色白的如一张纸。
芙蓉跪蹲在床边把手伸进被子里，在雪娘的肚子揉着。
雪娘哭着，芙蓉也哭着，芸儿也哭着。
天赐握着拳头走来走去。
不一会儿从外面赶回来云泰逸站在门外也眼睛湿湿的。他们都曾见过雪娘来月信时的样子，所以，每到这个时刻家里人都着急和心疼，但又没什么办法。药不知道吃了多少，可总也不见好。所以每次来的时候疼痛就要持续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疼痛就慢慢地减弱下去，犹如一场生死相搏的战役。
刘孝尘诊脉后，开了方子，雪娘摇摇头。
芙蓉把女儿紧紧搂抱在怀里哭着说，“我的儿呀……”
云泰逸说道，“药还是要吃的，慢慢就会好了。你看这次就比上次少了半个时辰，下回就又会少半个时辰，再吃几次就会完全好了。”
刘孝尘就说，“雪儿，老朽无能呀，这么久也治不好你的病，不过，脉象上的确是减缓了一点儿，所以，药还要继续吃下去，老朽相信会好起来的，只是慢一些，让你受罪了。”
雪娘勉强地笑了笑，“谢谢伯伯了。”
刘大夫摇摇头，出去了。
云泰逸摸了雪娘头一下，慈爱地说，“雪儿，好好休息吧，爹爹出去了，待会儿爹再来看你。”
“爹爹去忙吧，女儿没事的。”
云泰逸出去后，天赐对芙蓉说，“娘，你也累坏了，你回去歇歇吧，我来陪着妹妹。”
“就是，娘，你回去歇歇吧，我已经好多了。”
“娘不累，娘就在这里陪着你，直到你完全好了。来，眼睛闭上吧，好好躺着。”
一会儿天贵端着药来到房里，芙蓉接过来，天赐扶起雪娘，雪娘说，“娘，我自己端着喝。”
天赐就说，“让哥哥来喂你。”
雪娘笑了一下，柔柔地说，“谢谢哥哥，还是雪娘自己喝得劲儿。”说着接过碗，一口气喝了进去。
天贵就赶紧递过来一小块儿糖。
“谢谢贵哥哥。”
“快躺下来。”
把雪娘扶着躺下来以后，天赐说，“娘，就没有什么办法让妹妹快点好起来吗？”
芙蓉看了天赐一眼，又看看雪娘，“别担心，会好起来的。”
芙蓉记得自己来月信时也是这样疼痛的，也是娘这样守着她。她问娘就这样一直疼下去吗？娘说会好起来的。不会太久的。可娘又不告诉她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等她成亲后却不疼了，娘才对她说，这是一种阴阳病症，只要成亲就会好起来的。现在见女儿也是这样，芙蓉就想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等到成亲后就会不疼了。但她又不能说出来，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对女儿解释清楚。
“娘，你回去吧，女儿已经没事了。”
芙蓉也觉得累坏了，就说，“那娘先回去了，你好好歇歇。”
“娘你放心，我在这里陪着妹妹。”
芙蓉就走了。
“哥哥，你也回去吧。”雪娘说。
天赐就笑着说，“我就在这里陪着你，等到吃晚饭时我们一起过去。”
天贵对芸儿说，“这几天有寒冷，你和妹妹就在屋子里尽量别出去，该用的东西我会拿来的。有突然想要的东西就去二门叫一下五儿，五儿这几天就在二门上当班，让他去拿就是了。二门上还预备了小轿，要是去爹娘那边就乘小轿去，把这几天躲过了就好了。”
刘孝尘回去后，班玲急急地问，“雪娘怎么样了？没有减缓一点儿吗？”
“没办法，只能等到成亲后了。”
“见到天贵了吗？他真的要三年后才成亲吗？”
刘孝尘看着班玲，“你真的，要等三年吗？”
班玲低下头，没有说话。
刘孝尘叹了口气，进了内屋去了。
班玲望着屋外，自语着，“天赐，你会娶我吗？”
翌日，吃过早饭后，云泰逸和天贵来到货栈，胡掌柜说，“赵成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东家发话了。”
云泰逸说，“那就起程吧。”
伙计上来说，“东家，孙老板来了。”
云泰逸静了一下，就说，“带他到书房去。”
胡掌柜说，“东家，那我就安排赵成出发了。”
云泰逸点点头，随后说，“除去应该带的货款，再多给他带一些，防备意外。”
胡掌柜说，“知道了东家。”
孙至诚此次来还是来提亲的，“小弟还是不死心。这一次，小弟干脆说了吧。小弟之所以这样三番五次来提亲，原因是，我的爷爷曾经给我父亲提过云兄的姑姑，结果被老太爷回绝了。我的爷爷回府后，心里觉得遗憾，所以，心情一直不好，半年后去世了。也是，幸好没有，不然小弟我该从哪里来呢。”说完笑起来。
云泰逸一听，心里吸了一口凉气，原来症结在这里。他看着孙至诚，微微一笑，然后说，“原来是这样啊，我一点也不知道，爷爷和父亲没有谈过这个事情。”
孙至诚看着云泰逸，心里说道：我看你这一次怎么样回绝我？于是就又笑着说，“是啊，上辈人有这个心愿，所以，小弟想完成他们的心愿，不管是云家的小姐嫁进孙家，还是孙家的女儿嫁进云家，这样，他们在九泉之下也就含笑瞑目了。”
天贵走进来说，“孙老板，对不起，请原谅侄儿刚好听见了。婚事是天贵自己的婚事，所以，要由天贵自己做主，就算是父亲允诺，天贵也不会答应的。还望孙老板见谅。”
孙至诚看着天贵，“世侄的意思，是不是连同你妹妹的婚事也一并拒绝了。”
天贵缓了下，随后就说，“我想妹妹也不会答应的。因为在水月庵见过孙少爷后，妹妹说过，不喜欢他。”
孙至诚站起来，冷冷地说，“想不到不是云家的子孙，却有着同样的语言和做派。看来，云家和孙家真的是没有缘分，小弟告辞了。”孙至诚甩了一下衣服离开了。
看着孙至诚这样，云泰逸知道，这一下，彻底和孙至诚撕破脸皮了。
天贵对云泰逸说，“对不起，爹，贵儿给您惹麻烦了。”
云泰逸轻轻一笑，“就是你不拒绝，我也是要回绝的。我没有想过和他做亲家，不管他的女儿有多么优秀。”
天贵说，“谢谢爹。”
胡掌柜说，“看来，以后的麻烦不会少了。张家的产业能够尽数归他，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产业转卖，这里面一定还有着其他的含义。”
果然，货队没有按照预定时间回来，孙家的货队却齐刷刷地开进了水月镇，于是，在云家货栈订货的商铺挤在货栈里，吵闹着要退货，云泰逸全数退还货款。三天后，货队里的人只回来一个，赵成和其他人全被土匪抢了，连人带货赎金一万块大洋。
云泰逸拿着现金去了土匪约定的地点把赵成和其他伙计换了回来。货丢掉了一大半儿。
回来后，赵成愧疚地说，“对不起，老爷，您责罚赵成吧。”
云泰逸按住赵成的肩膀，沉沉地说，“人才是最金贵的，你们安全地回来，就是挣了。若是你们其中一人受了损伤，那就是一分钱不要我的，我也是赔了。所以，赵成，记住，不管做什么事情，一切要以人命为主。”
这件事情，云泰逸吩咐不许再提，而且泰和盛的货栈在这一次后，就不再做运货生意，而水月镇上其它两家的货栈也都被孙至诚合并了，于是，水月镇上只有一家孙家货栈了。
满园子的梅花又围裹了雪娘的身影，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雪娘呆在梅花林中的时间比在屋子里的时间长，或是弹琴，或是吟诗，不管她做什么天赐一直陪在身边。
话说着，天贵和天赐的生日就过去了，因为玉婷的事情，天贵不想操办，所以，天赐也就跟着不办了。转眼间，就要到雪娘的生日了，哥哥们不办，雪娘自然也就不打算庆祝。可是爹娘和哥哥都说，一定要给她庆祝，说，家里就她一个女孩儿，过一年少一次，怎么能不办呢？是啊，女孩儿在娘家的生日过一年少一次了。父亲改了云家祖上十八岁成亲的规矩，那么，这生日一过，想必就该提到婚事的问题了。只是到现在，爹娘也没有告诉自己，是否给她选了人家，是在顾及吴正元还是北京城的皇家？以自己的感觉，吴正元不会再来？那皇家难道还会有这样的想法吗？他们如今选妃应该是选那些权财雄厚的大家才是，不会来找已经是中落之家的云家。
雪娘心里有些烦乱，没有让芸儿跟着，一个人出了卧房。
天赐刚换了衣服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就听见门被捶的震天响，紧接着就听见芸儿急促地喊叫声，“少爷，您快起来，去看看小姐吧。”
守在外边的四儿急忙下地跑到门口打开门，只见芸儿满脸的泪水。
四儿急忙问，“芸儿你怎么了？”
天赐喘着内衣就跑出来，芸儿哭着说，“本来要睡觉了，可小姐突然地说要去院子里看花，还不让我跟着，我还以为她一会就会回来的。我在屋里等了小姐老半天，也不见她回来，就出去找。可门前的花厅里没有小姐，屋后的花厅里也没有，最后在有樟园外面听见小姐哭呢，外面开始下雪了，冻坏了可怎么办，明天可是小姐的生日呀。”
天赐顾不上穿外衣就往樟园跑，进了樟园就看见雪娘抖动着身体，她的身上已经是白莹莹的一层雪花了。蹲着的雪娘那么的小，显现出了无法言说的孤独无依，那种凄凉让人心疼，天赐的心硬挣挣地疼了一下。他几步奔过去，一把把雪娘揽进怀里，眼泪刷刷刷地掉下来。
雪娘依偎在天赐的胸前，哭着说，“哥哥，这个花，死了，它死了，我再也看不到它了，哥哥，我好怕，好怕。”
天赐紧紧抱住雪娘说，“妹妹，哥哥知道你的心思，懂你的意思，但是，什么都不会发生的，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的，哥哥向你保证，你相信哥哥。”
雪娘仰起脸，泪眼婆娑地望着天赐，泪花花的眼里有着真切的希望，“哥哥，真的吗？”
天赐点点头。
“可是，我们说过了，我们种树时说过的话是真心的呀，我们说的时候真的是真心的呀，哥哥，你难道不相信真的有神灵吗？”
天赐深情地望着眼前这个从心底深处爱着的妹妹，他知道自己不能让雪娘受到一丁点的伤害，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于是，他的脸上浅浅地慢慢地绽放着微笑，声音柔柔地、定定地说道，“哥哥当然相信啦，因为相信才会和你一起许了愿！可你忘了吗？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有两种状态的，你看过那么多的书，忘了吗？肢体不存在了，还有它的灵魂呀？还有它的和思维意识和思想呀？现在，树的肢体是死了，可它的灵魂和思想是活着的，它没有离开我们，它就在我们的身边围绕着呢。象现在，它一定在看着你哭呢。”
雪娘愣怔怔地看着天赐，茫然地问道，“会吗？树也会有灵魂，也会有思维意识吗？哥哥，真的会有吗？”说完了又摇摇头说，“不会的，哥哥，你是在安慰我，对吗？死了就是死了，怎么会有灵魂在围绕呢？哥哥，我知道你是安慰我，怕我伤心，怕我难过，才这样说的是不是？”
天赐再次地轻轻地、柔和地说，“妹妹，你刚才还在疑惑我不相信有神灵呢，怎么这会儿你自己又不信了呢？既然不信，你又何必为它的死而害怕呢？是不是？”
雪娘望着天赐，是呀，既然不信，又为何这样害怕呢？
看着雪娘这样，天赐再次把她楼抱住，心疼地说，“好妹妹，好雪儿，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的，有哥哥在你的身边守护着你，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
对，有哥哥，还有爹娘，怎么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就算是有，他们也会保护我的，不是吗？想到这里，雪娘慢慢安静下来，脸上慢慢有了笑意，轻轻说，“哥哥，我知道，只要有哥哥在，雪娘就不会害怕的。”
雪娘的话，让天赐放心了，他扶着雪娘站起来，“回去吧，雪下大了，会把你冻病的。明天是你的生日，要是你病了，不能出来参加宴席了，可怎么办呢？”
雪娘抬起头来，注视着天赐，难过地说，“哥哥，等明天一过，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到别人家去了，可我不想到别人家去。”
天赐就说，“不会的，爹娘和哥哥不会让你离开的，你放心。”
雪娘幽怨地说，“怎么可能呢，哪有女儿不出嫁的，我又怎么可能在这个家里留一辈子。”
天赐看着雪娘终于，真想告诉她真相，可有不能，没有得到爹娘的同意，他不敢贸然说出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雪娘难过而着急着心疼着。“不管怎样，还是先回去吧，万一病了爹娘又该心疼了。还有那些宾客们都还等着你这个仙女下凡呢？你可不能病了。”
雪娘叹了一口气，忧伤地说，“哥哥也取笑我。”
“哥哥说的是真心话，在哥哥眼里，心里，妹妹就是天上的仙女。”
雪娘慢慢地转过身来，眼望着天赐，呢喃着，“哥哥，说的，是真心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