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琼玉楼?”从前,陆衍最喜欢在琼玉楼摆宴,菜色奢华,美酒醉人,侍应众多,而且宾客来自三教九流。入陆衍的宴席,是京中人最为津津乐道的事情。
“吃腻了。”陆衍摇摇头。
“去倚翠阁?”京中喝花酒的地方,陆衍过奢靡生活的时候,常常流连于此。
“没得银子。”陆衍又摇摇头。
“前阵子,顾候爷还亲自送了一万两白银进王府!”秦关气得牙痒痒。霸道王爷又要耍无赖了。
“那是本王的老婆本。”陆衍淡淡回复着,眼眸中,因为秦关说的顾候爷,闪过一道光芒,转眼,又消逝了,“走,去太师府,本王想尝尝老夫人亲手做的翡翠绿豆糕了。”
“这么晚?”秦关一愣,这可是有点儿任性了啊?
“怎么?”陆衍朝他淡淡一瞥,“本王去不得?”
“去得,去得!”秦关哪里再敢阻拦。就这道对上的带着审视的视线,都让他无法招架了。区区太师府算什么,就算是王爷要去宫中吃御膳房,不也得陪着?
秦关领了命,兀自绕过马车的车厢,爬上了前面木栏处坐着,一只手拿起了马鞭。陆衍重新回车厢里坐好。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马车摆动起来。夜深人静,即便陆衍有通行证,宵禁后仍可在街头游走,但秦关还是小心做了人,没敢放纵马车在街上狂奔。
“秦关,你这是牛车吗?”夜风习习,秦关耳朵里飘来陆衍的嘲讽。
?秦关停顿了下,手起马鞭落,啪地一声马鞭狠狠打在马屁股上。随即,马蹄扬起,马儿撒欢似的奔跑起来。哒哒哒,哒哒哒干净利落的马蹄声,在寂静的长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有睡觉浅的老汉被马蹄声吵醒,翻身骂了句娘。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儿酣睡中惊醒,张嘴便哭。沿途许多人家点亮了油灯。
陆衍半靠在背后的车厢壁上,一点儿内疚都没有,神色依旧冷峻,双眼合起来,兀自休息着。
姜府,姜勉的书房。
姜毓正抓了一个白面馒头就着厨房刚刚送过来的牛肉汤吃的带劲,正在书案上写折子的姜勉握笔的手一顿。
“祁王来过?”这大晚上的,如此肆意的马蹄声,全晟京城,怕只有那陆衍一个。这么大晚上的,出现在这边……祁王府离这儿有些距离吧?姜勉眉头蹙起来。
“啊?”姜毓嘴里咽着馒头,囫囵着。耳朵里都是自己的咀嚼声,一时半会儿没听见父亲说了什么。
姜勉也不求在他这里知道个什么答案了。
盯着眼前的折子看了两秒,又拎起笔在折子上加了一句,无视宵禁,当街纵马,嚣张跋扈,扰乱京城治安。
白日里,圣上招了吏部尚书,以及两位侍郎商讨核定陆衍治理西山府水患的奖赏。因陆衍临行前朝堂上的狂言妄语,姜勉作为家中有一女的老父亲,特例也被皇帝喊到了御书房。
当然,皇帝不至于这么荒唐,真如陆衍的愿嫁与他一房娇女。不然,以后,每下一道命令,都任由他在朝堂上乱来?今日要这家女儿,明日要那家女儿?那文武百官还怎么爱戴他这位皇帝。家中有女的大臣,不是得吓死。别人有样学样,成何体统?!
东山半壁么,皇帝也不是不想给。
晟京东南西北四面皆有山脉,西北两面山脉连绵,多温泉和瀑布,建有多座皇家行宫和园林,东面这座,温泉不大,行宫也小,只是靠近香火鼎盛的古刹法济寺,往日里去的人多些,坊间也闻名一些。
但这般如陆衍所愿给了,陆禛总觉得有股被胁迫的不甘心。
这才喊来吏部的几位,认真查查典籍,看看有没有什么先例,或者找点儿什么理由搪塞一下。再不然,写个折子,找点儿理由先训斥一顿,让他紧张一下,再将东山温泉与他也行。
所谓,打一棒子,给个甜枣么。
于是,这写折子骂人的事情,自然就落到了姜勉手中。
对于想从自己手里抢女儿的贼人,姜勉自然不会手软。
一个时辰不到,八页的折子写的满满当当,从个人性格,到生活习惯,从北境到东境,到南边蛮夷,凡是陆衍待过的地方,发生的不好的事情,事无巨细,通通记上。
“哥哥,爹爹。”姜勉刚刚写完奏折,晾到一边,门口,一抹轻盈的身影立在一边,同时,一道软糯的声音飘进来。
“妹妹!”姜毓率出了声,狼吞虎咽的馒头吃了一大半,被他扔进牛肉汤里。头第一时间抬了起来,视线与姜蘅对上。人瞬间起了身。
“好些了?”还没站稳呢,他又发了问。
“好很多了。”姜蘅微笑着回答,不等父亲说话,她便抬起了步子小心跨过门槛,进了书房。
随后,转身从停在门口的翠珠手中接过托盘。托盘上,两个精致小巧的白瓷盅,随着她的步伐发出轻微的脆响。一边,细声细气说着话,“母亲怕蘅儿睡久了肚子饿,特意熬了银耳莲子粥在灶上热着,可蘅儿吃不完,不若端给父亲和哥哥吃了罢。”
“还亲自端过来?让丫头送便好了么。”姜毓是生怕这个盘子太重,姜蘅身体太虚,一个健步冲上前,先将盘子接了过来。
一个转身,哐当一下,将托盘放在自己方才吃饭的小方桌上。
“咳。”被忽视的姜勉沉声咳嗽了下。
姜毓立马反应过来,又亲自端了一盅银耳莲子粥,毕恭毕敬送到姜勉面前,“父亲,您请。”
姜勉这才如愿接过来。视线淡淡瞟了一眼这个不懂规矩的儿子,略微嫌弃道,“就半日假,今日怎么忽然着急回来?就为了看你妹妹?”
东山书院一月才放两日假,每隔十日休息半日,往常姜毓半日是不回家的。
“也不是。”姜毓摇头。本来,刚进门时他就想找父亲商议,只是秦关的存在打乱了他的阵脚。他一时半会儿便忘了这一茬。
现在,父亲一问,他自然提起来了,“书院的山长要去边境游学,需带几位学生一起,可能两月,可能三月,可能半年,儿子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