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笙费力地睁开眼,竹子做的横梁悬在头上,她有些发懵:这是哪儿?
窗外婉转清脆的鸟声随清风传入屋中,明媚的阳光洒在她的床上。
天亮了么。
听着屋外欢快的鸟鸣,躺在床上“半身不遂”的令笙看着窗外的风景,心中淡然地想:
她居然还没死。
她微微一笑,唇角带着丝嘲讽的弧度,轻声说:“真是上天保佑。”
令笙偏过头,想看看四周,可她一转头,就看到一个放大的绿色鸟脸和一张中年人的脸。
一人一鸟沉默地看着她。
她沉默地看着那一人一鸟。
“…………”
双方相觑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令笙率先打破沉默,嘴唇亲亲扬起一个弧度,道:“令笙多谢……”
“做我的徒弟要求可是很严格的。”那人打断了令笙的话。
“......”
令笙愣了一下,随后反应了过来,伸出手指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
“作为我的徒弟要尊师重道,敬爱师长,”那人不理令笙,自顾自说道:“要为人正直可担重任端庄矜持,遇事宠辱不惊……”
“抱歉,令笙拒绝。”令笙微笑着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
一个人
那人被她这话,惊得眼睛都睁大了:“你确定,你可知我是谁?”
那人眯起刚刚还瞪圆的双眼,阴恻恻地一笑:“不管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都不能拒绝。若是拒绝……”
他伸手指向旁边的绿色的鸟。
“若是拒绝,犹如此鸟!”
“略!”那只绿色的鸟吐出舌头,直挺挺地倒下。
令笙:“……”
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树枝,啪的一声折断:“犹如此枝!”
令笙:“……”
那人以排山倒海的气势拍向一旁的案几,案几上的茶杯齐齐一跳,案几坚如磐石屹立不动。
那人疼得脸涨红,却仍不失气势:“犹……犹如此手!”
令笙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都觉得自己手疼,就在他还要再举例子前便出声答应:“好的,令笙同意。”
就当是在报救命之恩了。
她看着捂着手直喊疼的怀乐,心中并无多大波动地想
当令笙问鹓雏为什么师傅非得选他当徒弟时,那只顶着一身绿毛的鸟,用一种让人想把它拔了毛煮汤地语气说,她能认这个师父,真的是祖上冒青烟了。
哦,令笙心想:祖上冒没冒青烟她不知道,不过她家冒烟倒是真的了。
“为何这么说?”
鹓雏回忆道:“那是一个,寂静的夜晚……”
那天,鹓雏站在怀乐的肩上看着山脚下人头攒动,它问道:“臭老头,该开始了吧?”
一旁的林杳京走上前作揖道:“师父,您该宣布收徒规则了。”
怀乐点点下颔,阔步向前,望着底下的人,朗声道:“在信号开始后,首次碰到凌怀峰峰顶上那面红旗的人,就可为本长老的亲传弟子。切记,不可使用灵力攀登。”
灵力把怀乐的声音扩大了数百倍,直达云霄,音量大如雷霆巨响,传遍灵淮每个角落。
怀乐一开嗓,在场的参赛选手就感觉自己的耳朵尖锐地发疼,他们赶忙捂住耳朵,但脑子还是嗡嗡作响。
虽然怀乐说过无论任何人都可以参与这场比赛,但事实上那些有潜力却没背景的寒门子弟都给那些达官贵人设法拦在赛场外了。
所以参与的人都是些高粱子弟锦衣纨绔。
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们抬头看看那座高耸入天的险峰,再想到赛场的规则是不允许使用灵力,不允许借助外力,皆是一默。
玩我们啊!
虽然心有不满,但他们仍是蓄势待发准备信号一响就往上跑。
公子哥们蓄势待发了一盏茶,两盏茶,三盏茶……现场很安静。
公子哥们等了许久都不发号施令,于是便放松下来,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唠嗑唠嗑刺探敌情。
“哇,原公子,幸会幸会,你也来参加比赛?”
“是也,说来惭愧,家父允诺,若是我这次成为怀乐长老的徒弟,就将处山居士所作的游山图赠予我。”
“惭愧惭愧,家父允诺涨月钱。”
“惭愧惭愧,为了怡翠坊的怡翠姑娘。”
“惭愧……咦,好巧,在下也是为了怡翠姑娘。”
就在公子哥们在互相“惭愧”时,一道光尖啸着冲上夜空,在群山之上炸开一朵朵绚烂的烟花——比赛开始了。
“为了游山图!”
“为了月钱!”
“为了怡翠姑娘!”
“冲啊!”
公子哥们在看到烟花绽开的那一刻,愣了一下,随即撒开腿,为了自己的理想跑得比脱了缰的野狗还快。
“啊!姓原的!你绊我!卑鄙!”有人被凭空出现的一脚绊倒在地,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绊倒自己的人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诶呀呀!你竟敢踢我!”身穿绿衣的少年一把拽住身前的蓝衣少年。
“别血口喷人!”蓝衣少年要挣开绿衣少年的手。
“我说有就有!”绿衣少年一拳将蓝衣少年打到在地,随后奔腾向前
与乱糟糟往前冲的一大群人相比有一群人显得十分淡定。
覃柳瑜站在那一群人中间,手持一把折扇慢悠悠地扇着,淡淡道:“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一群人应道:“是,我等知道。”
“好,”覃柳瑜啪的一声收起扇子,带着斩钉截铁的气势指着前方那群人,道:“去吧。”
听到吩咐,那一群人就张腿往前狂奔。
身穿银衣的少年跑上将一个紫衣的少年紧紧拥住,涕泪聚下地哭嚎道:“五郎!你还记得灵淮湖畔旁的亚楠吗!”
紫衣少年先是一愣然后大骂:“谁认识你啊!死断袖!”
“王一舒你个不要脸敢勾引我发妻!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吗!”
“仁兄你哪位啊!”
“好小子,我终于找到你了,就是你!吃了我的爱宠!”
“这位兄台找错人了,在下……在下只吃斋菜。”
“说!当初推我落湖的是不是你!”
“咦!这都给你发现了。”
“我去!还真是你这厮!吃我一招上天入地地裂山崩崩溃大哭掌!”
……
本来一群往前涌的人这时被一群不知打拿来的人给团团困住,现场上鞋履与衣裳乱飞扬。
覃柳瑜从容不迫地理理衣裳,然后拔腿穿过人群往山上狂奔!
紫衣少年惊讶的看着从自己眼前轻轻松松跑过混乱的人群的覃柳瑜,突然反应过来大喊道:“覃柳瑜你犯规!”
覃柳瑜头也不回的大喊道:“啊?风太大!我听不清!”
覃柳瑜嚣张的声音随风传到紫衣少年的耳旁:“有钱就是好!”
那丧心病狂的笑声让人恨不得拿鞋底抽他脸上。
紫衣少年大怒要上前追打那厮,却被银衣少年紧紧抱住大腿哭喊道:
“五郎不要离开我!”
.
高耸的山峰上一个少年气喘吁吁的往上爬,后头跟着一大群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脸上青紫交加的少年。
那群少年如狼似虎地盯着前头的少年:呸!一定要把这厮打到他老母都不认识他。
覃柳瑜好不容易爬到山峰,他仰天大笑:“哈……哈哈,”他低下头,“这红旗……”
覃柳瑜笑容凝固在脸上,然后哭嚎一声颓坐在地。
后头好不容易爬上来的人,看到眼前的一幕大笑着跌坐于地,“哈,哈,哈……就算暗算了我们……你也做不了弟子,哈……哈!”
那面人人争夺的红旗正被一个躺着的人压在底下。
显然,那人正是躺在床上的令笙。
“所以你知道你有多幸运了吧,”鹓雏斜睨了令笙一眼,“你轻轻一跳就能从一群人里脱颖而出,如果那旗子不是斜插而是笔直地插着的,你估计现在就不躺这儿,得躺乱葬岗了。”
令笙带着些疑惑地发问:“你们这儿不是在裂谷底部吗?怎么还会有山?”
鹓雏的神情瞬间变得奇怪了起来,它试探地问:“你知道神右境吗?”
看见令笙懵懂地摇摇头,它皱起脸来:“怎么可能?那你知道仙甬道吗?”
它看到令笙又摇摇头,神情更加奇怪了:“那你总归知道守人了吧?”
鹓雏看着令笙不停摇摆的头,懊恼地发出一声呻吟:“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神佑境的?你别是随便找个地方跳崖就跳到这儿的吧?”
哇噢,恭喜你猜对了!令笙面色平淡地想。
“那你总归知道尤图城和控灵体了吧?”
鹓雏看到令笙总算点了一次头,面上才微露霁色。
令笙知道,如今有人除了会释放灵力攻击,还会使用灵力控制某种东西。
这种人被称为“控灵体”,而尤图城就是专门收纳这些人的地方,换句话来说,尤图城只有控灵体才可以进入。
这几年她游历的那些国家几乎都有尤图城,估计只有那些住进深山老林、都长成毛猴了的人不知道控灵体和尤图城。
“当你从高山坠落时,就可以进入仙甬道,从而到神佑境。哦,你们那个空间我们叫做九宙——诶,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你听了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鹓雏只见令笙面色不变,唇角甚至带着常有的弧度淡然地道:“连鸟会说话这样的事情都发生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之事吗?”
……
令笙有些好奇:“那是不是只要找个高山往下跳就可以到神佑境?”
鹓雏用嘲讽的眼神将令笙从头扫到尾,它说:“哼,你怎么这么天真,如果随便跳一个高山就可以到神佑境的话,那九宙就不需要建尤图城。高度只是进入仙甬道的条件之一。”
她问:“那进入仙甬道的条件还有什么?”
“哼,不知道了。”绿鸟语气中仍带有嘲讽与不屑。
令笙:“……”
“其实关于这个仙甬道,淮阴峰那儿还有很多争议,反正大致分两方。
一方认为,只要满足高度以及其他未知条件,就可以拥有进入仙甬道的资格;而另一方则认为,仙甬道本来就在那些高山附近,就算没有足够高的高度,也可以进入仙甬道。”鹓雏想了想,补充了几句。
一方认为关键在于那些条件,而另一方则认为关键在于位置。
其实有没有一条真实的甬道连接两个空间谁都不知道,“仙甬道”这个词只是方便人们形象地理解以及探究从九宙到神佑境的过程。
“那,淮阴峰是哪儿?”
“淮阳峰是四峰之一啊,我的通木啊,”它举起一只翅膀挡在鸟嘴前,眼神中带着做作至极的不可思议。
“你居然连四峰都不知道?!”鹓雏故作惊讶地大叫道,“四峰就是共同管理灵淮的四个地方”
令笙突然有些好奇,是怎样神奇强大的力量才能保佑鹓雏平平安安长大至今。
她脸上并未见恼怒之色,她只是温声开口道:“我住久了就会知道了。”
鹓雏点点头:“你说的对,那我今天就勉为其难地给你说说神佑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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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乌云密布,如化不开的浓墨一般。无数道蓝色的闪电带着轰鸣的雷声在乌云中纠结,时隐时现。猎猎的风在乌云中盘桓从漆黑的天空冲向大地。
几道黑影在树林子闪过,暗红的眼瞳隐藏在黑暗中,一句:“别让他逃到悬崖边。”在风散开又立马融入风中消失不见。
一把匕首悬空飞来,直直刺入顾琮的背后。顾琮眉头一皱咬着牙却不躲闪,反而往后一靠,将刀反手插入背后的黑衣人的胸膛,将刀一扭一抽,就头也不回地往前奔。
四周都飞来匕首,锋利的刀刃擦过过顾琮四肢,带出一串串血珠。
还有百步就到悬崖边!
顾琮忍着剧痛加快脚步。
五十步!
顾琮耳旁风声更紧,一只匕首深深地扎进他的胳膊里,他一个踉跄却又很快稳住脚步,速度更是加快。
十步!
天雷轰隆声在天地间回响,顾琮如野虎一般猛的跃起!
烈风在顾琮耳旁咆哮,他看着脚底下漆黑的似无尽头的深渊。
到了!
一把寒气逼人的匕首破空刺来,刀刃狠狠地没入顾琮的背后。
突如其来的巨大疼痛让顾琮的脸扭曲起来,他直直坠落下悬崖,整个人被黑暗淹没。
深渊发出呜呜声,像一个张大嘴吞食万物的巨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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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笙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额头上汗水密布。
木门打开的吱呀声刹时把她从梦里拉了出来,她虚虚地看了眼周围的摆设,才放松下来,随意地把胳膊搭在脸上,遮住眼睛,发出一声无奈且麻木的叹息声。
鹓雏见她还赖在床上,就大声嚷嚷道:“懒虫!起来啦!”
令笙仍旧把手覆在眼睛上,懒懒地说:“做什么?你拉着我讲了那么久的话,都耽误了我睡觉的时间,还不让我睡久点。”
虽然还是做噩梦,但这次终究是比以前睡得沉稳。
难得。
“你别睡了,”鹓雏着急地大喊:“有人受重伤了,你快来帮忙。”
令笙蹙起眉头,从床上爬了起来,匆匆穿了衣服,就跨出房门。
怀乐把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人身上的匕首拔了出来,然后忙活着给他止血,好不容易止住了血,又发现他周身还有好几道深深浅浅的伤痕。待到他把那些伤口处理好了,就开始看到顾琮的嘴无意识地一张一合,仿佛在念叨着什么。
怀乐:好累啊……
他听到门打开的声音时,心中大喜,终于有人来帮忙了。他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小笙,快去打盆水。”
“已经打好了。”令笙笑眯眯地把木盆放在一旁,把水里的帕子荡了荡,搓一搓,再它拿出来,扭干水,然后把它展开,打算去给伤员揩汗,动作行云流水,十分熟练。
怀乐见她走上前照料,就如释重负地往旁边一坐,松了口气说:“好不容易把这家伙给救活了。小笙你小心点,他伤得挺深的,人都没意……”
这位没意识的伤员出手迅速地揪住令笙的袖子。
怀乐顿时卡了壳。
令笙试着挣脱一下,结果怎么扯都扯不开他的手,她淡定自若地评价:“抓得还挺紧的。”
怀乐:“……”
鹓雏:“……”
尚无意识的顾琮又开始喃喃自语,声音太小,在座的两位都是一头雾水地看着这位伤员一边揪着人家小姑娘的袖子不放,一边念念叨叨的。
鹓雏无由来地觉得他现在就像一个烧糊涂的小孩,哭着要娘亲抱抱,娘不给抱,他就开始撒娇。
怀乐瞅着他,低声问旁边两位:“你们听清他在说什么了吗?”
旁边两位齐齐摇头。鹓雏与怀乐默契地对视一眼,然后一人一鸟同时俯下身,凑近他嘴边。
他们听了好一会儿,终于听懂了。鹓雏朝向令笙投去奇怪的目光。
被揪着袖子的令笙:“……看我做什么?”
鹓雏用奇怪的语气说:“他反反复复就只说了……”
“’母亲‘两个字。”怀乐用奇怪的语气接了下句。
令笙:“……”
“要不,”鹓雏试探着说,“你试着唱首童谣哄哄他?说不定他就放手了。”
令笙沉默不语,怀乐劝道:“试试呗,死马当活马医,总不能让他一直抓着你的袖子不放吧。”
怀乐想了想,又补充道:“大不了,你就当是认了个儿子嘛,不吃亏的。”
令笙无言以对,但转念想想,她这衣服是怀乐给她的,面料精良,做工精细,她推测价格应该不菲。
这样昂贵的衣服她总不能断袖吧。
无奈之下令笙只好哼起了童谣。令笙哼的童谣带着一点吴侬软语的味道,轻柔得像自远处而来的微风撩起水面上一圈圈的涟漪,干净的阳光照进澄澈的水里。
童谣威力巨大,让刚刚还死倔着不肯松手的顾琮缓缓松了手,随后像是睡死了一样,没再倒腾什么幺蛾子。
两人一鸟齐齐松了口气,就出了房间,让伤员好好休息。
鹓雏有些好奇地问:“小笙,你刚刚是用什么语言唱的歌啊?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令笙说:“我也不知,好像我从小便会唱这歌了,但我不记得谁教的我,歌词大意好像是……”
她想了想,犹豫着说:“好像是“并蒂金盏兰,同根双生花。初时共缠绕,末了同相斗”……什么之类的,其它的歌词我记不得了。”
“哦,怪不得,”鹓雏恍然大悟:“怪不得你来回就只倒腾这两句,原来你只会这两句啊。”
鹓雏扑哧着翅膀,边飞边说:“幸好他没在我们这儿出事,不然顾家和柔楹峰都得把安祈峰弄个底朝天。”
“嗯?”令笙有些吃惊好奇,她转头看向怀乐。
“嗯,”怀乐点点头,“他是柔楹峰的首席弟子,也是灵淮顾家的独子。”
按照不成文的规矩,一般来说四峰的峰主之位都会传给首席弟子。
为了让远在天边的皇帝老儿安心,历代的峰主都不会让与自己有血脉联系的人做首徒,甚至不收为亲传弟子。
这一代峰主们更绝,他们干脆不结婚了。
安祈峰首席弟子林杳京就是怀乐抱养来的,怀乐在他还是个咿咿呀呀的孩童时,就把他定为安祈峰首席弟子。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更有人怀疑林杳京是怀乐的私生子。皇帝秘密派遣人去探查此事,但发现林杳京的确是怀乐随手抱养来的。
灵淮是个特殊的地方。其他地方的最高管理者都是由皇帝任免,但灵淮的最高管理者却是以师徒的关系延续下去,且四峰四峰分别管理不同事务,但若是遇到大事,那么四峰峰主便会在议事堂讨论决定。
皇帝给了四峰很大的权力,但前提条件之一各个峰主的徒弟都与自己无任何血缘关系。
令笙走进屋子里,倒了两杯茶水,递给怀乐和鹓雏
鹓雏衔入一小口水,畅畅快快地抖完羽毛,继续说:“顾琮给灵淮的人称作顾大佬,”它停顿一下,看着令笙问:“你想知道为何吗?”
令笙捧场地问:“为何?”
“第一,他家有钱,灵淮有两富,顾家与覃家。这顾家跟覃家的家产加在一起比国库都多呢。”
在以富可敌国著称的安平候府长大的令笙笑了笑,问:“那第二个呢?”
“第二,他一出生就已开发控能,”它顿了一下,“一出生就开发控能啦,还是双控能,双控能!”
虽然鹓雏不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但一提起来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淡定,淡定,”怀乐捋捋鹓雏的羽毛:“双控能的确是百年难得见一次——但我们只见过顾琮使用过风能,从来没见过他使用其它的控能。所以很多人都怀疑这只是个谣传。反正顾琮本人什么都没说。”
“无风不起浪,无鱼水不深。既然别人传他有双控能,那肯定是有原因的。”鹓雏反驳道。
令笙依旧笑了笑,十三岁之前她都是蒙着面纱的,外边的人要不说她貌若仙女,要不说她丑如恶鬼。
然而事实上她两者都不沾边,她只是长得清秀而已。
“好好好,就当他有双控能——反正他的风能耍得那么好,另外一个控能不用也可以。”怀乐赶紧安抚鹓雏。
令笙见鹓雏给这个敷衍的安抚气得正要炸毛,便转开它的注意,问:“那第三个呢?”
“第三,”刚刚还大声嚷嚷的鹓雏忽然压低了声音,声音不似平常,它顿着字说:
“他弑母。”
空气突然凝滞,明媚地阳光也在那一刻停顿。明明是艳阳天,但让人却莫名一冷。
令笙的眉间轻微一皱,轻到旁人根本就没看出她有什么变化。
她终于明白鹓雏和师父听到他念叨“母亲”两个字时,为何神情会那么奇怪了。
沉寂许久,怀乐开口道:“其实不应该说是他弑母,那时候的人都疯了,他一个小孩子能怎么办呢?”
鹓雏难得的没炸毛,它静默了一会儿,开口道说:“也是,他们全都疯了。”
某个怪诞荒谬的时代在这一人一鸟的对话中幽幽重现,它就像鬼魂一般,看不见摸不着,但总在那么一瞬间你就能发现它一直跟在你的身旁,如影随形,如蛆附骨。
令笙就站在树荫底下,周围鸟语花香,与阳光底下的他们一样,静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