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妹，我手机没电了，用下你的！”伪学渣的事被发现了，高兴打算还是多嘱咐李昭阳两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被高暄知道麻烦就大了。
“手机在我床头，你自己拿。”高暄在厨房帮忙做晚饭，听到高兴的喊声回了一句。
当高兴打开微信发现李昭阳加了高暄的好友时，他下意识的点开了对话框，然后，傻眼了。
嘱咐什么的也不必要了，估计昭阳现在是最希望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的人。他突然想到昨天李昭阳发来的那句谢谢，心下了然。
他的兄弟动了凡心，对他的亲妹妹。
李昭阳怎么想还在其次，关键是高暄，知不知道他的想法。
“哥，你干嘛呢？”高兴不由自主地跺脚抓头发，魔怔一样，把高暄吓了一跳
高兴瞬间严肃，理理自己的衣服，“高暄，你过来。”
唔，上次哥哥喊全名是因为她把他玩了五年的游戏账户给注销了，这次是怎么回事？从房门到床边不过几步，高暄已经在脑海里把最近一周自己的表现倒带了一遍，也没想到什么能惹怒哥哥的事。
“哥？你…怎么啦？”高暄乖乖坐在高兴身旁，两只手挽上他的胳膊。
“我想用你手机上一下我微信，就看见了。李昭阳要给你补习？他主动提出来的？”
“是他提的，他给我补数学，我帮他补作文，也算是互利共赢。”高暄不明白高兴为什么要因为这个生气，明明前段时间还一直说希望他俩成为朋友呢。
“哥，你和李昭阳关系好，不是一直想让我俩和平相处吗？”
“哥，要是你的数学还和初中那会儿一样厉害，我就不用找他了，他嘴挺毒的，老是呲我。”
此刻高兴是有苦说不出，自己引狼入室，赔了成绩又要折妹妹，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但看高暄的语气，应该只是想要补习，对李昭阳还没什么心思。所以，他现在当务之急，就是盯住李昭阳。
于是，就有了这样奇怪的场景。
图书馆里的一张长桌上，李昭阳给高暄讲题，高兴和徐赟坐在长桌的另一头一边讲题一边偷偷看他们讲题。
补习第一天见到高兴和徐赟，李昭阳只惊讶了一瞬间，但这确实是护妹第一人高兴会做的事，但高暄应该不会同意他这样盯着自己才对，所以，他一定找到了高暄无法拒绝的理由。
眼睛瞟到两人手里拿的教材和试卷，李昭阳便明白了，他的好兄弟，和他一样狡猾。
“高兴，你竟然也要补习，这比大山有了女朋友还不可思议。”李昭阳这个人毒舌从一而终，高暄抱着试卷默默担心自己的补习生活。
高兴盘算了很多，借着补习一来可以监视李昭阳的虎狼之心，二来可以名正言顺的把成绩慢慢恢复到真实水平，到时候自己来给妹妹补习就好，李昭阳就可以滚球了！“是啊，为了和妹妹并肩作战，哥哥要重振雄风！”
“噗嗤！高兴，你这成语用的简直挫骨扬灰的水平！”
“你们俩彼此彼此。”李昭阳有点烦躁，签字笔一下一下敲着桌面。
“李昭阳你这嘴巴被马蜂蜇了吧这么毒！”图书管人不多，真想放松的都去了科技馆和艺术楼，要么就直接溜回家去了。但徐赟还是吸取教训，压低了声音以免引起旁人注意，又制造些让自己伤心的绯闻出来。高兴找自己补习时就注定了事情不简单，现在看来，补习是假，监视是真，八成高兴也对李昭阳不放心了。
四个人，各自怀有心事，目的最单纯的高暄最快感受到了气氛的微妙。“那个，咱能开始了吗？”
李昭阳虽然有私心，但还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补习真的就只是补习，分析题目时头头是道，剥茧抽丝顺着题目找知识点一气呵成，对面两人嘴上不说心里也佩服。人家认真讲题，自己也不能落后啊！高兴老老实实地听徐赟讲文综，打算高二结束时提到二百一。
时间一长，高暄发现李昭阳虽然嘴巴臭，但其实十分有耐心。讲题时经常遇到这种情况。
“这道题我上周刚讲过。”
“不可能，你没有。”
“是同一种类型的，思路完全复制粘贴。”
“啊？是吗？我看不出来啊！”
“好吧，高暄，看在我的作文终于及格了的份上，我再带着你做一遍，就一遍。”
然后下周，下下周，类似的对话又会出现。
高暄心里挺佩服李昭阳的。明明自己看就是芒果橙子梨，他看一眼就知道那些统统是苹果。
“你的基础很牢，但缺乏变通，思维不够灵活。你看这道题，第一问就卡住了。你仔细分析一下，这道题其实只是问法变了，又多了几步变形，到最后还是要求导找区间，你把两个函数放到同一侧相减，再分离出参数，构成一个新的函数，根据导函数去判断它和参数在图像中的位置关系。你现在重新做一遍试试。”李昭阳全当对面两人是空气，在高暄的试卷上勾勾画画，讲解结束时签字笔恰好在高暄的左手小指前停下。
“哦，好。”高暄接过笔，开始认真地在草稿纸上演算。刘海有点碍事，需要她不时往两边拨一下。抬胳膊的时候针织毛衣总是微微擦过李昭阳的外套，两股电流在空气中相撞，李昭阳脑袋里噼里啪啦的炸开。
“停一下。”高暄正算到最关键的地方，李昭阳突然出声把她吓了一跳，难道自己算错了？
他别开女生略带疑惑的目光，把笔帽从签字笔上摘下来，递给她，“勉强当发卡，把刘海夹上去，专心算题，别乱动。”
高暄发现笔帽做发夹意外的合适，少了干扰，继续埋头做题，没多想李昭阳的话。
“诶这题好奇怪，是不是印刷错误少了个条件啊？”徐赟疯狂挠头，这道题做了快十分钟了还没有结果，他有点急了。其实高兴想说，这题他会。但这是道压轴题的变式，以自己现在成绩单上的水平，虽然有进步，但做出这题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你知道什么叫半分离吗？我那天听小朱主任提了一嘴。”
“半分离就是……啊！对啊可以半分离！我知道了！你你你听我讲啊……”高兴默默叹气，心想到底谁给谁补课啊！
徐赟算题正起劲儿，高兴百无聊赖间抬头，看对面二人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了，这么大的动静连眉毛都不皱一皱。
唉，莫非真是自己小人之心了？等等，李昭阳也看过来了，还笑！他！还！笑！果然，亏自己原来还觉得他这人耿直没有弯弯绕呢！现在就和宝妹讲个题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这么灿烂的笑脸是在挑衅吗？
哥哥滤镜下，一切异性都不怀好意。
但其实，李昭阳还是那个李昭阳，他笑完全是因为对高兴反过来给徐赟补习还不能被发现这件事感到一分同情和九分幸灾乐祸。但李昭阳没兴趣揣摩高兴的想法。
高暄已经把他出的几道变式都做完了，草稿纸和笔被送回他的手边。
“恩，基本是对的。”
“啊？那哪里不对吗？”李昭阳就知道以高暄的性格肯定会这么问，笔在指尖转出了花儿，慢悠悠开口：“数学解答题也是要看步骤的。你计算能力应该是年级前十的倒数，如果结果出错，步骤再不完善，指着什么得分？你这两道题，步骤跳太多了，你会，不一定得分，让阅卷老师知道你会，才得分。”
“哦。那我再完善一下。”高暄听多了李昭阳“恶言恶语”，早就不跳脚了，只是没能做到自己预期，还是有点高兴不起来，重新拿回纸笔找漏洞。
“年级前十的倒数也是前十啊，小暄他就是没事儿找事儿，你别理他！”刚解决了一道难题，徐赟腾出空守护女神了，“高兴，你说是吧？”
“啊，是，但我们宝妹肯定是最好的，其他人怎么能比！”高兴了解自家妹妹，只怕徐赟这么说起不了什么作用，赶紧往回找补。
“咳，不用写了，我就是提醒你一下，已经很好了。”眼睁睁看着高暄一脸兴奋求表扬被自己打击到萎靡不振，李昭阳心里竟然有点痛，“而且，你这几道题结果都对，阅卷老师的习惯你我都是知道的，结果对了步骤差不多就行了，不会扣分的。”边说边夺过草稿纸，整理好替她放进书包。
高暄本来想说你不用安慰我，但对方是李昭阳，她顿时觉得自己想多了。
“好…好吧。”轻而易举，心情顺畅了许多。
李昭阳暗暗观察高暄的脸色，心想，以后就这样，先抑后扬，既说了实话又不会伤到她的情绪。
两个小时的补习结束，天色还早，四个人围着桌脚闲聊。
“昭阳，你们那个竞赛结果还没出来吗？”高兴问。
“小朱说明天。”李昭阳在看高暄给自己选的那本作文素材，认真程度让高暄内疚，早知道就好好挑一本了。
“昭阳兄，你说万一你过不了怎么办呢？”徐赟和他也算混熟了，只是情敌见面，总是吐不出好话来的。
“我过不了，那你能过吗？”但碰上李昭阳，徐赟真的只有被怼的份儿。“哎你！你讽刺我？”
高暄在一旁抱着书听他们斗嘴听的很开心，忍不住劝徐赟：“行了徐赟，和李昭阳比怼人你绝对自取其辱，给自己留点自尊吧！”
“小暄，你也向着他！”徐赟委屈了，哄不好的那种。
“哪有啊，你乱吃什么醋，服你了真的是。”高暄笑着用书敲了下徐赟的肩膀。
“别烦我妹啊，你都十七了，又不是七岁，卖什么萌发什么疯？恶不恶心？”
“啊，你们俩欺负我！”
“哈哈哈！”三人笑闹作一团，李昭阳只好把声音提高了些，他问：“高暄，你觉得呢？”突然想要知道，现在，她对自己的看法，哪怕凤毛麟角。
“啊？”高暄停下来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你觉得，我能过吗？”可惜笔已经被放进书包了，他只能用自己的食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响声好像就在自己耳边，他想起曾经舅舅说一些人在紧张或害怕的情绪下感官会变得灵敏。
几秒钟的时间轴被无限拉长，似乎隔了好久李昭阳才听到高暄说：“你一定能过。”
高暄不太说“一定”“绝对”诸如此类的词，她缺乏安全感，认为一切事物都存在风险，每一秒都可能发生变故，所以无论对自己还是别人，她从不许诺。
话说出来，高暄自己都吓了一跳。或许是李昭阳刚才的表情太像等待成绩的自己了吗？他分明比自己还忐忑，不安的情绪和渴求肯定的愿望都挂在脸上，她第一次看到李昭阳这种表情，嘴巴又不受控了。
“恩，好。如果我过了，送我个礼物吧？”
“李昭阳你想干嘛？”高兴和徐赟前所未有的默契。
其实高暄也想这么问。
“如果我过了，”李昭阳直直的盯着高暄，完全无视那俩人，“我想要周六也补习。”
“你想干嘛？”高兴和徐赟再一次喊出了高暄的心声。
“别误会，我真的打算好好学写作文，期末考试，我想冲市里前三，帮忙吗？高暄。”
“行啊，如果你过了的话。”高暄几乎是下意识就答应了，毕竟他也在帮自己补数学啊。
听到高暄十分爽快的回答，李昭阳嘴边已经挂了笑意，情绪转换这么快高暄甚至有一刻觉得自己上当了。
一直几哇乱叫的两人也没什么办法，人家说了，只是要学习。
但是，谁也没想到，李昭阳竟然没过。即便是徐赟，虽然说了那样的话，心里也是相信李昭阳的。
“卧槽，小暄，你听说了吗？李昭阳竞赛被刷下来了！不可思议，你说不会是我咒的吧？诶小暄你去哪儿？”高暄正帮李昭阳修改他的作文，听清徐赟说什么之后突然站起来往外走，十万火急的架势。迈出教室的一刻又突然折返回来，回到座位上继续安安静静地改作文，好像前一秒的事情完全不存在。
徐赟迷惑了，“小暄，你刚才……是不是要去找李昭阳啊？”
“不是。”高暄说的十分斩钉截铁。
“哦，那我就……”
“但现在是，因为要把他的作文给他。”已经冷静下来的高暄还是决定去安慰一下自己的补习搭档，但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唉，看来还真是没法放心啊！”望着女神离去的背影，徐赟黯然神伤。
李昭阳刚才收到了主任的通知，自己被刷下来了。本来他不是在乎这些的人，但突然就很难过。
深秋了，但阳光打在眼皮上还是会让人眼睛泛酸。
高兴看着同桌阴沉的脸，很识相地自动开启静音模式。最后，干脆背起书包开溜，反正周一下午最后两节都是活动课。
高兴刚走，高暄就来了。
男生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脸朝向窗外，阳光照着，皮肤泛出淡淡的红。高暄趴在窗户上，轻轻敲了敲玻璃。听到声音后李昭阳并未睁开双眼，转了个方向，继续假寐。现在，他谁都不太想搭理，当然他没想到高暄会来。
吃了闭门羹，高暄只好顶着一班无数双八卦的眼睛走进他们班，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在高兴位置上坐下。
“李昭阳？醒醒。”她用笔戳了戳男生的左臂。
李昭阳压根儿也没睡着，只是不太想理人，但因为是高暄，还是勉强坐直了身体。“怎么了？有事儿？”
“哦，你昨天的作文我改好了，你看看。”把稿纸递过去，高暄偷偷察言观色，但除了今天他脸颊皮肤下的毛细血管比较明显以外，她看不出什么来。一如既往的神色冷淡。
“还有呢？”大概她也听说了竞赛的事吧，来安慰自己又不好开口，怕造成二次伤害？
“额，咳，那个，我我哥呢？”怎么说啊？直接提竞赛会不会伤他自尊？要不迂回着来？
“逃课了，你要找他可能有点难。”恩，心情好些了。
“啊，又逃课啊，那算了，不找他了，不找。”高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下嘴唇咬得死死的，拼命想话题。
“对了，李昭阳，你这次作文比以前进步好多。”迂回战术，迂回。
“真的吗？”努力找话安慰的样子很可爱，继续说吧。
看到李昭阳终于露出笑意，高暄决定趁热打铁，“对！真的！”怕他不信边说边重重点头，也不管是不是惹人注意了。“你以前作文那么差，只是努力了一点点就进步这么多，真的很厉害！所以，一次不顺也不要灰心，文科生数学竞赛能进复赛已经很牛了。我不是想安慰你啊，我就是实话实说，理科班有人连初赛都没过啊！而且……”
软软的声音不断被送入他的胸腔，李昭阳望着高暄一脸认真的样子，突然有了一辈子的念头。
“高暄，谢谢。”
“啊？”高暄越说越顺畅了，突然被打断有点懵，“你说什么？”
“我说谢谢，我没事，你不用费心思安慰我，输了比赛不会让我难受，我只是觉得错过了增加补习的机会，很遗憾。”
“哦，这样啊。”高暄摸了摸脖子，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刚才的那番话，又看李昭阳一幅“不能补习好难受”的表情，嘴不知第几次不受控了，“其实复赛没过我们也可以补习的，反正周六，也有时间。”
“恩，好吧。”李昭阳接的飞快，生怕高暄把话收回去。果然，高暄是个心软的人啊，坐公交车那次他就发现了。
好喜欢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