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宫,一个藏在另一个时空的宫殿,一个暂时与世隔绝的地方。
明儿在蓬舟迷迷糊糊的醒来,眼前一片漆黑,她连忙爬出了蓬子,趴在船头,此时月亮是圆的,映在清湖,仿佛一个巨大的镜子,明儿微笑伸出左手拂月影,波光涟漪起,她的笑容却淡了下来,她慢慢起身,仰看天,月,与山,再看脚下的水,着实有些单调。正当她仰头遐思时,却见天上薄云月影间有一个人影,她笑着向那影子挥手:“我看到你了!别藏了!”
那个影子飘下来落在船尾,像一抹剑光。明儿站在船头看着他笑,笑的开心:“这船能靠岸吗?”
魇卿跟随着他的笑容不自觉的也笑了起来:“船没有桨,湖上没有风,靠不了岸。”
“可是你会飞啊,我也想飞,这样我就哪里都能去了。”她天真的说。
“这里不好吗?”魇卿问道。
“不好,这里好像只有我一个是活的。”明儿顾自委屈的说。
魇卿躬身穿过篷子走到明儿身前,他低头对明儿说:“我不是活的吗?”
明儿笑起来,此时船头太重,船要翻了,魇卿飞身而起,立于蓬舟之上。明儿惊魂稍定抬头看着他问道:“你站那么高干什么?”
“我给你摘个东西。”魇卿仰起头伸出手,明儿顺着他的手向天上望去,只见天上有一颗红色的光,眨眼便落在魇卿手里,魇卿飞身而下,立在水面上,明儿转身,他就在自己眼前,魇卿握住明儿的手将一颗红色的晶莹之珠放在明儿手里。
明儿笑颜如花:“你是摘了一颗星星吗,好好看啊。”
“把星星种在湖里,让天上的星陪着你,不好吗?”
“真的吗?”明儿惊喜道。
魇卿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头笑着回答道:“自然是真的。你答应我一件事。”
“说。我一定答应。”明儿捧着那颗种子,痛快的说道。
“待种子长成,开花,结果,把最美那一颗留给自己。”
“如果这里依旧没人来,所有的美的丑的都是我的!”她笑着,没有一丝的忧愁。
魇卿笑着看着她,慢慢消失了。他躲在薄云后,看着欣喜的她,看着她小心翼翼把种子放入湖中,趴在船头,痴痴的看着……
“你一身的毒,连你自己也不知。最干净的心种出来的红莲子是唯一的解药……寒川狼女不能育有子嗣,我不敢想那时弱小无助的你是怎样离开寒川的……而你一身的毒必定是大宇毒族之后……”
此时的魇卿咳嗽几声,喘息稍稍变的困难:“原谅我……那一吻是我不得已……你的毒已在我身,我见你对九道生如此痴心,我不忍有一天在你身上再次降临悲剧……”
魇卿欲走,可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她趴在船头,轻轻摇晃着脑袋,等待着她的星星种出来,她忘却了一切,所有的快乐与忧愁都只在眼前。
长河水本该流淌的尽头在辰洲之南的边缘,水流一倾而下,落入不见底的深渊,水落下之处,世界变做了黑白色,九道生立在岸头,飞霜从脚下升起,他轻轻的迈出步子,落下深渊,一手抓住水流,水流变作了粗糙的冰,他的掌心的血没有丝毫留在冰柱上,片刻,他落在一极冰之地,寒气如浓雾,脚下的冰雪让人寸步难行,可这刺骨夺命的凉对于九道生好似没有什么作用,他一步步行走于冰雪之上,浓雾般的寒气渐渐散开,一望无际的雪地上矗立着无数被风雪侵蚀的石块,它们大小不一,高低无序,它们以各种诡异的姿态矗立着。
九道生站在石阵前祭出千眼剑立在身前,顿时,风卷霜雪起,一片片如刀刻伤了他如雪的皮肤,千万石山冲出一道道白色的光如剑一般汇聚,和着风雪穿过了九道生的胸膛……这里是只属于他的地方,记不清他何时存在在这宇宙里,只记得他生于这一场风雪,一个存粹的干净的灵魂,纯粹的善,纯粹的恶……他在这里苦心修行,将虚无缥缈的灵魂修成了实形,只有回到最初,才可以淘换一身力量,才可以将百年前的毒一点点清除,他总后知后觉,落到今日境地才敢相信百年前闯入铃笼阵的蝴蝶不过是大宇毒王的剧毒之物……他的毒几乎没有解药,若有也只有红莲子,而红莲子早在宇宙分离前就被戮渊尽数毁灭了……那是戮渊向大宇毒王要的忠诚。他明明那样爱着一个姑娘,可他却不敢轻易去吻她,他怕积在体内百年的毒何时会害了她。
风雪停,寒霜重,思绪万千,心绪不宁,九道生提起千眼剑欲离开此处,却不想刚刚的力量冲击太过强大,脚下的冰雪竟然出现了裂痕,可令他意外的是,大地未裂,裂开的是眼前之景……九道生疑惑向前,横剑刺破了眼前的裂痕,顿时眼前之景崩塌,火焰如蛇窜向他,九道生迅速向闪躲,立于最高的石头上,警惕的观察者一切,火舌慢慢吞噬冰雪,雪花被燃起,无力的化成了一缕清烟……
九道生惊异的看着眼前鬼魅之景,火牡丹已绕上石柱慢慢缠绕在他身体上:“漠溟……这里,怎会是漠溟……我自漠溟而生……”他一时恍惚脚下一滑跌下石柱种种的衰落在地上,漠溟之火瞬间将他侵袭,他精神恍惚站起身,握起千眼剑不小心触碰到了剑刃,他掌心被割破,火舌舔舐着鲜血,唤起一个个被压抑已久的地煞,许多黑色的影子在火海中乱舞……它们仿佛拼命破茧而出的蝶,每一个地煞呼吸着浓烈的戾气渐渐向他靠近,九道生飞身而起脱离漠溟,一掌寒气冻结着蠢蠢欲动的邪恶力量,可是那寒气此刻根本阻止不了它们,地煞冲破寒冰的禁锢向九道生冲去,九道生的白衣被一点点的黑烟捆绑,他的血肉仿佛在被啃食,他的手臂终于失去力气,千眼剑坠下漠溟,一朵朵火牡丹开的茂盛,如血一般鲜艳……
“是真的……原来都是真的……我曾无比罪恶,我曾杀了好多的人……可我不想死,有人在等我,在等我……”他睁开痛苦的双眸,破碎的像血一样红的左痛,心中的狼牙月在拼命的支撑着保护着九道生所剩无几的气息……地煞之力越来越狠,越来越重,狼牙月奋力的抵抗显得那样单薄无力,终于狼牙月碎,刺破了九道生千疮百孔的心,血与狼牙月碎片相融,一斩红光横贯漠溟,一阵嘶喊震破心魂……那些地煞瞬间被九道生吞噬,浴火重生的千眼剑回到了主人的手中,他一袭红衣燃着火,白发如云轻垂腰下,他弯腰折下一株火牡丹别在腰间,冰冷的指尖早已令花枯萎,他顾自走着,任凭那花瓣燃着火一片片凋落,火海里哪里会有脚印呢,这枯萎的牡丹花就像他的脚印,虽,落下就会被燃烧成灰。
此刻,九道生眼神多了几分果决,年久遗失的回忆在火海中被悉数找回,他淡然而冰冷的双眸,血色瞳飘着白色的霜,他接受了自己曾犯下滔天罪行,也接受了兜兜转转的时光里,那颗与他相依偎的光。
九道生握紧左掌心被千眼剑划破的伤口,心中难过不已:“千眼剑……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