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道生飞越漠溟重回辰洲,岸上,一个白衣之人在等他,是魇卿。
“你,等我?”九道生问道。
魇卿缓缓走到他跟前:“这绝境之地,不等你,等谁?现在你可知,你是谁?”
九道生绕过魇卿,停在了他身后说道:“漠溟之火燃起来了。”他抽出腰间干枯的花朵,那花瞬间化作了一抹火星,“花开了……”
“你坠入漠溟,并不是没有道理,那是你的家……”
“原来我同你一样万恶不赦……”
“恶?原来你把这万物相生的本性叫恶?呵……”魇卿不屑的笑笑走到悬崖边。
九道生转身走到他身边,这次他没有反驳:“你说,你吃了那么多的生灵,叫本性?”
“那你呢,长殿上的石像,不是用来供奉的,而是宇宙万民善念一点点去感化的……你现在的样子,像个疯子,失去了自己的意志,变成了别人想要你变成的样子……”
“我的力量没有人能驾驭。”
“所以啊,他们选择驾驭你……掩星,灵极尽,万星藏……一种令人垂涎又恨而不得的终极力量……他们不会让你死,因为你死了,那力量也会消失,为你而存在的赋机星,一颗又一颗摄取力量的机关心,都是为你而生的,他们无处不在,想慢慢的,蚕食你的力量……”魇卿轻轻抬起手掌,一颗红色的冰凌冲上天际刺下一颗机关心坠入悬崖。
“我希望你知道,在这宇宙里,只有我,才不是你的敌人。”
“那你,也不是友人。”九道生冷漠的说。
“自然不是,我不像你,冷眼看着一切,心里却从未果决。”
“她在哪?”九道生问道。
“她很安全。现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长殿上石像不毁,你永远无法脱身,更无法自由。”
“照顾好她。”
魇卿眼前一道红影掠过,九道生离开了。
魇卿轻声自语:“照顾好她……好……”
“漠溟之花,开了……”还声自言自语道。他着白衣立于玉峰山上,沧海上的风吹拂着他像一阵风一朵云。饮霄随意的坐在他身旁,望着远方,沉默不语。
“如若给你个机会,你想回妖城吗?”还声问道。
“妖城?记忆里是空白的,我只知沧海。”饮霄平静的说。
“你知道,你的敌人有多少吗?”
“自我站在惊穹这边时,我就知道了。”
“你挡了别人回家的路。”
“可辰洲也是我的家。”
“不是!”
“生死之地,信仰之地,不是吗?”
两人交谈风头浪尖里,海潮阵阵,催石碎裂,一言一语平静如常,却暗藏烽火。
“你若对惊穹不利,我不会放过你。”饮霄抬头冷漠的看了还声一眼,继续平静的望着沧海。
“若惊穹不再是惊穹,我不会手软。”
“留他一命。”
“你,凭什么。”
“力至灵极者,残存一丝即可复生,我知道,那场蓝雨,让辰洲所有人的力量都升化灵极,可他们根本没有死而复生,可见,能死而复生只有惊穹。若他曾犯下大错,请你们手下留情,留他一缕气息,我另寻清净之地,让他再不出现。”饮霄的话,无奈又凄凉。
“你,知道了我的身份?”
“惊穹只是惊穹,我愿让出一步,让你们赶尽杀绝,我定让天翻,地覆。”饮霄起身,右手慢慢化出沧与剑,他将剑收入心中:“你可以继续利用我的身体,可若你利用我,伤害他,你我便同归于尽吧。”饮霄离开了玉峰山顶,他的背影落寞凄凉,他的言语也是平静的像月光下的平静的海面,可海底却汹涌着巨大的浪潮,每个字都带着巨大的力量。
“神首……”一个狂狷不羁的声音冲进了还声的耳朵。
“是你……”还声后退一步,警惕起来。
“神首紧张什么,我来只是叙旧而已。”魇卿走到还声身前停下,“难得神首孤身一人……”
“你想做什么?”还声语气强硬问道。
“你只是地煞,我若真想做什么,你现在早已灰飞烟灭了……亏的你将我沉入漠溟,我才与那九道生有百万年的交情……”
还声惊异的看着魇卿,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魇卿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他与我,若动一丝念头,宇宙,便不复存在了……”他戏虐的语气,更像是威胁,“光凭你,二十八神将,还有宇宙中残存的兵力,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若不是你,他根本不会沉入漠溟。你一纸判决,趁人之危,以为将他坠入漠溟就高枕无忧了吗?”
“你跟他说了什么!”
“他对前尘往事记忆潦草,可他会慢慢自己想起来,现在,他该已回长殿毁石像了吧……”
“你!”还声愤恨焦急,他冲入云端,会镇星之上,可他忘了辰洲上有千年前自己设下的结界,非天洞五星石不可破,若惊穹已离开辰洲,那……天洞五星石在他身上!
“我劝神首还是省省力气留住地煞,免得灰飞烟灭,便没有看宇宙毁灭的眼福了。”魇卿踏着一朵冰花对焦急不已的还声冷嘲热讽道。
“你为什么,一定要宇宙毁灭!”
“推倒重来……现在的宇宙和毁灭有区别吗?”魇卿的目光血红,伸手震向结界,结界瞬间碎裂,化作云雾,周围突然便黑了,安静的能听到呼吸声……
“你以为将所有人困在辰洲,宇宙的苍凉萧景就不复存在了吗!你以为看不到,就不存在吗!”他的声音阵阵回荡在还声的耳边,还声睁开眼睛,见血色里漂浮着破碎的星,一对对风化的尸骨漂浮在一颗颗尘埃之上,泱泱宇宙一颗完整的星都没有,星核都渐渐枯萎趋于尘埃,只有那枯桥长殿还在破碎飘摇中屹立着……
“那石像不能再留!”
“若惊穹毁了石像,宇宙以何毁灭重生!就算重生,惊穹若还活着,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呵……那与你何干呢,你即然选择囚禁他,就要承受这样的结果,他是关不住的。”魇卿冲出辰洲云端消失在黑暗里,还声急切欲冲出跟随魇卿,却发现,结界根本没有被破坏……他又急又气,地煞此刻已损耗太多,他失去力气,坠向辰洲大地……那个惊穹啊,生于漠溟的人,一身的冰冷的火,席卷宇宙所有的地煞,他是极阴的月,是冥府的灯,是让所有生灵都胆战心惊的神明,他似人似鬼似妖,拖着长长的蛇尾在宇宙中为非作歹,若非镇星之上石像镇压,若非点滴善念丝丝感化,不知宇宙会不会早就是另一个漠溟了……突然还声脑海一丝念头闪过:漠溟……另一个漠溟……
他很轻,落地之时,早已感觉不到疼痛,饮霄此时站在他身旁:“天黑了……”
“我的眼睛看不到过去和未来,我,是不是别人眼中的强盗呢……”还声悲痛一语,令饮霄心中震动:“万物相生,源头尽头无界,你我耳目所能见闻有太多无法言说。”饮霄躬身握紧了他的胳膊,还声慢慢坐起身,他慢慢消失融进饮霄的身体。
“惊穹叫你一声哥哥,想必你也曾真心待他。”
“岁月早已散入风中,无迹可循,我不想再记起。”
“我知道,长殿上,曾有一支香是你给的……所以惊穹他原谅了你……”
“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我可是大宇妖族,妖城之主,怎会不知,辰洲有一面镜子叫沧海。那镜子里我看的过去,唯独看不见未来……”
“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的……”
天突然便的通亮,仿佛突然袭来的一阵爆炸,尘土燃起了火,风干的尸体化作了灰烬,漠溟之花开在了每一颗尘埃上,惊穹踏着火牡丹一步步走向枯桥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