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了，杨雪看到是个陌生号码，第一反应居然也是诈骗电话，她想起昨天的遭遇，心说真是五十步笑百步，之前还感叹大家不愿意相信别人了，其实自己也一样，她接通电话，“喂，哪位？”
“杨队长，最近还好吧！”
红先生那沙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烟味一起传进了杨雪的耳朵，她不由得心中一颤，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在杨雪心里，这个人就像索命的黑白无常，只要他一出现，肯定会有人丢掉性命，而且他的矛头直指卫青和自己，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将下来。她暗自做了个深呼吸，稳住心神，在纸上飞快写下这个号码，示意快嘴刘追查，尽管知道这么做多半没有结果，但还是想碰碰运气。随后她按下录音键，冷冷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红先生不紧不慢地说：“听说你遇到点麻烦，所以帮你搜集了点证据，U盘应该收到了吧！”
杨雪马上意识到魏德辉的死跟他有关，也十分肯定U盘里就是证据，这符合他以往的风格。对于案子来说，红先生送来的无疑就是及时雨，可正因为是他送来的，也让杨雪感到了莫大的耻辱。看着手里的U盘，她顿时心生怒火，啪的一声扔在了桌上，冷哼一声，“你这么做有意思吗？”
“看来杨队长不大乐意接受我的好意呀！”
杨雪打心眼里不想跟他废话，但为了给快嘴刘争取点时间，还是得尽量和他周旋，“好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又是你的手笔吧！唆使别人犯罪，然后再举报他们，把他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你在试探我的动机？”红先生顿了一下，“唉！没想到你对我的认识只停留在这个层面上，真遗憾。”
“难道你比我想象的更无耻？”
“看来你对我的误会很深啊！说实话，我并不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你可以回忆一下，我帮你抓到的人哪个不是罪有应得？”他哼了一声继续道：“反正这些人早晚会犯罪，不如给他们创造机会，让事情在可控的范围内发生，至少可以避免更严重的后果，这难道不是未雨绸缪吗？”
“荒谬！卫青说的果然没错，你确实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红先生沉吟片刻，冷哼一声说道：“他还说了什么，有没有告诉你，我和他之间的恩怨？”
杨雪有些诧异，听他的意思，卫青好像隐瞒了什么，但红先生更不可信，不能排除他在故意迷惑自己，可是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嗨！我真是多此一问，这种丑事他当然不会说了，何况还跟你父亲的死有关。”
“你说什么？”
红先生加重语气说道：“你没听错，跟你父亲的死有关。”
父亲死亡的真相如同一根刺扎在杨雪心头，她无时无刻不想弄清，现在红先生主动提起这个话题，说明他与此有关。杨雪试探道：“你就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
“当然不是！但我可以帮你找到真凶。”
杨雪难掩心中的企盼，急切地问：“到底是谁？”
“这个，现在我还不能说，不过很快你就会知道的，只是”说到这，他突然停住了。
“只是什么?”
“话说到这，我就开门见山了，我要报复卫青，希望得到你的帮助。”
杨雪愣了几秒钟，突然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着了红先生的道。他的目的再明白不过了，想用抓住真凶来诱使自己就范，成为他对付卫青的帮凶。杨雪当然不会答应，立刻冷冷地说：“你找错人了！”
“没想到你对他的感情还挺深的，不过，你真的了解卫青吗？”他顿了一下，“给你几天时间考虑，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决定。另外奉上一句忠告：眼见未必是实，耳听也未必为虚。”随后就挂断了电话。
杨雪像被施了定身法术，一直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可脑子里却刮起了一场风暴，真凶和卫青这两个词不停地交替出现。查明父亲死亡的真相，不仅是她，也是老杨多年的心愿，为了完成这个心愿，爷孙俩付出了很多努力，等待了很长时间。红先生抛出的这个诱饵对她来说是难以抗拒的，可是用伤害卫青做交换绝无可能。这本来是件很好决断的事情，但红先生最后那句话却让她有些茫然，自己真的了解卫青吗？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原本可以把握十足的说：了解，但仔细一想，真正认清自己的人都没几个，谁又敢保证百分之百地了解别人呢？对于卫青的过去，杨雪只是从他本人口中知道了一些零星往事，可即便知道全部又怎么样，还是难以做出客观的判断。她突然有种冲动，想彻底调查卫青，弄清楚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心安理得地拒绝红先生的交易。
快嘴刘走到杨雪跟前，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等她回过神才说：“是个网络电话，查不到。”
杨雪哦了一声，才把手机放到桌上，暂时停止了胡思乱想，她拿起那个U盘递给快嘴刘，“看看里面是什么？”
3队的全体人员都围坐在会议桌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大屏幕，U盘里只有一个视频文件，随着快嘴刘双击鼠标，画面立刻呈现出来。背景和那段灵异直播一模一样，只是角度略有不同，而且多出了两个男人。一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正是死者魏德辉。另一个男人面无表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蹲在魏德辉身边，手持加了长柄的烟灰缸不停地挥舞胳膊，朝死者的头部砸去。随着鲜血飞溅，几下就让魏德辉的脸变得面目全非，和现场的情况一模一样。视频很短，只有2分钟，却记录下了整个行凶过程，和他们之前的推测基本吻合，只是有一点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凶手并非魏德明，而是当天醉酒的陈默。
快嘴刘惊叹道：“什么情况？”
杨雪也很惊讶，不过这段视频很真切，陈默是凶手，而魏德明也绝脱不了干系，她随即命令道：“逮捕陈默和魏德明！”
傍晚时分，陈默被铐在审讯椅上，望着对面的杨雪和大齐，一脸茫然，不停地问为什么把他抓起来。
杨雪对他的装傻充愣不以为意，开始了询问。起先陈默很配合，如实回答了基本问题，可当被问到为什么要杀魏德辉时，他的情绪变得很激动，不仅矢口否认还口出不逊，指责警察诬陷。杨雪提了个证物袋，走到陈默跟前，“这里面的烟灰缸和手柄原本是连在一起的，经鉴定正是杀害魏德辉的凶器，我们是在你的车后备箱里找到的，而且上面只有你的指纹，你怎么解释？”
陈默探着身子仔细观查，然后摇头说：“我根本没见过这个东西，一定是有人要陷害我！”
杨雪示意大齐播放视频，然后指着显示器对陈默说：“你再看看这个。”
陈默看到自己杀人的视频，顿时目瞪口呆，嘴里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我当时喝醉了，什么也不记得。”
杨雪冷冷地说：“事实就摆在眼前，抵赖是没有用的。”随后她又加重了语气，“老实交代，你为什么要杀魏德辉？”
陈默依然一脸无辜，“我真的不记得了，我和他除了工作没有冲突，你们可以去调查，我根本没有理由杀他。”接着他又疑惑地望着显示器，皱着眉头说：“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看来你是准备顽抗到底了。”杨雪突然冷不丁地问：“你跟红先生是怎么联系的？”
陈默先是一愣，随后问：“什么红先生？”然后他又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我根本不认识姓洪的人。”
“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这段视频就是红先生提供的，他都把你出卖了，你还有必要替他隐瞒吗？”
陈默又仔细想了想，“我真的不认识姓洪的！”
“魏德明有没有参与杀人？”
陈默连连摇头，嘴里嘟囔着：“不可能！不可能！……”
杨雪见他拒不交代，就准备先晾他一阵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个道理不用我再多说了吧，现在给你点时间好好考虑，希望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说完便和大齐离开了审讯室。出了门，她对大齐说：“这个人见了棺材都不落泪，看来是个老手，你现在就跟李晨去查查他的底细，越详细越好。”
与此同时，在另一间审讯室里，快嘴刘和小米正在对魏德明进行审讯，快嘴刘冷声问道：“你是怎么跟陈默合谋杀害魏德辉的？”
魏德明满脸疑惑，“合谋？这是什么意思，我根本不知道谁杀了我堂哥。”
“真不知道？”快嘴刘拿起遥控器播放了视频，“那你看看这个。”
魏德明看后先是一愣，然后瞪大眼睛问道：“这是真的？”
快嘴刘冷笑一声，“据你所说，案发当晚，你始终和陈默呆在一起，也就是说陈默没有和魏德辉单独相处过，那么你就应该看到了事情的全过程，我没有说错吧！”
魏德明突然捂住了嘴，片刻之后才说：“是我疏忽了，其实当天晚上我离开过一段时间，但只是几分钟的样子。”
快嘴刘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当时，我和堂哥吵完架就摔门出去了，到了一楼才想起陈默还在楼上，我本来不想再上去了，可又一想人毕竟是我带过来的，而且他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所以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去了。结果看见陈默怀里抱着个包，耷拉着脑袋坐在电梯旁边，我很气愤，觉得我哥太不通人情了，竟然把客人扔到外面。我狠狠地在门上踹了一脚，才扶着陈默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那天你为什么不说？”
“我哥人都死了，这种不光彩的事何必再说呢，而且我离开的时间这么短，根本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魏德明叹了口气，又抹起了眼泪，“没想到是我引狼入室害死了我哥，我真该死！”然后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3队办公室里，快嘴刘不解地问：“老大，你觉得魏德明说的是实话吗？”
杨雪说：“现在还很难判断。不过，不管他有没有撒谎都脱不了干系。其一，那段直播的出现，说明这个案子是精心策划的，如果魏德明不是同谋就产生了一个漏洞，陈默怎么能断定当晚魏德明会跟死者吵架，然后独自离开，给他创造杀人机会呢？其二，假设陈默是单独作案，按时间推算，他们7点57分离开现场，而且之后很长时间都在一起，那么7点59分，陈默冒充死者给安易打电话的时候，魏德明应该在场，怎么可能不知道？”
小米说：“但是通话时间只有不到10秒钟，也许魏德明真的没注意到。”
杨雪解释道：“就算如你所说，那直播呢？现在可以证实死者在8点之前就遇害了，那么电脑肯定是被陈默远程控制了，魏德明还发现不了吗？试想一个喝醉的人突然清醒，还熟练地操控电脑，任谁都会产生怀疑；可魏德明一直坚称陈默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这只能说明他们是同谋。”
小米又问：“要是第三个人在控制电脑呢？”
杨雪点点头，“有这种可能，现在已经证实红先生与本案有关，只是还不能确定他参与的程度，如果他是操控电脑的人，的确不能认定魏德明的嫌疑，但是，魏德明恰好在那个时间跟死者吵架，然后离开，难道只是巧合？对此我表示怀疑。”
快嘴刘说：“我同意老大的说法，至少魏德明是有杀人动机的。他那个女同学虽然不是魏德辉杀害的，但跟他有直接关系，如果魏德明没有参与，谁会想到借鬼杀人呢？”
“陈默肯定是跑不掉了，红先生提供的那段视频，还有凶器，定罪是迟早的事，只是魏德明有点麻烦，如果陈默一直不交代，咱们就没有理由长时间扣留他，现在最关键的是，要在两天之内找到证据，你们俩有什么主意？”见两个人都沉默不语，杨雪又接着说：“我觉得那段直播应该就是突破口，你们看，他坚称是在7月20日早上才看到的，如果咱们能证实他事先就知道或者参与了视频的制作，那么谎言就不攻自破了，而且也可以证明他与此案有关。”
快嘴刘皱着眉头说：“可怎么查呢，到现在为止没发现任何一个人与直播有关，就算他真的知道，也没人能证明啊！”
“这的确是个问题。”杨雪说道。
“队长，重大发现！”这时，李晨回到了办公室。
“什么发现，赶紧说说！”快嘴刘忙不迭地问。
“陈默是教授继父的儿子！”
小米很是惊讶，“不会吧，这案子也跟教授有关？”
而杨雪并不觉得吃惊，红先生要对付的人本来就是卫青，案中出现和他有关的人一点都不奇怪，只是前两次，学生和前妻都是受害者，这次怎么成了凶手？杨雪问，“陈默有前科吗？”
大齐摇摇头，“没有，而且他跟死者以前根本不认识，除了工作上的摩擦，确实没有其他仇怨，杀人动机到底是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