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母亲立刻悄无声息地往院子里缩回了两步,假装埋头整理篮子里的衣物,两只手却哆哆嗦嗦怎么都把篮盖揭不开。她烦透了赵秃子,尤其是云逸爹出远门的这半年期间。
赵秃子远远地就瞄到了云逸母亲,咧嘴一笑,故意在她身后敲了一棒槌铜锣。
“咚……”
云逸娘惊了一跳,差点摔倒。赵秃子一把将云逸娘扶进怀里,咧开一口大黑牙,两眼色迷迷地说:“哟!大妹子,走路可得当心些呀!”
云逸母亲赶紧挣脱开来,脸臊得红彤彤的,像只被惊着的雀鸟,牵起云逸的手转身就走。云逸感觉到母亲的手颤抖得厉害,悄悄地落下半步,挡在母亲身后。
“哎,我说大妹子,你别走啊!你家房屋被掀了,正好可以去我家住啊,我家房子宽。”赵秃子紧追了两步,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
“不劳你费心,我已替他们母子安顿好了。”云五伯一个箭步挡在了赵秃子身前。
“哟!我说云家大妹子怎么不理人呢,原来是有云老五你这个大伯子相好的。云老五,你可不能吃独食哦!”赵秃子一脸的坏笑。
“赵秃子,你嘴巴放干净点,不要说些没有的事。”云逸母亲忍不住急忙辩解道。
“哟,哟,哟!大妹子急了!”赵秃子更是得意了,把铜锣高高举在云五伯面前,又故意重重敲一棒槌。借助铜锣的声响,压着嗓子,恶狠狠地威胁云五伯说,“老子迟早要弄死你,把这婆娘给睡了。”
云五伯早就把赵秃子恨得入骨,食人鹰来袭,云朵又找不到,他心里的怒火正愁没地方发泄,抡起拳头就朝赵秃子脸上打去。
赵秃子比云五伯矮了一个头,还老十几岁,常年又不干力气活,哪是云五伯的对手,两拳就被打倒在地上。
“我叫你胡说八道,我叫你胡说八道。”云五伯紧接着又在赵秃子背上踢了两脚。
云逸娘赶紧上前拉住云五伯。打得虽然痛快,但赵秃子毕竟是给鼠人办差的汉奸,又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可轻易得罪不起。
“他五哥,算了,算了。”
赵秃子趁机蹿了出去,一抹嘴角的血,棒槌指着云五伯说:“云老五,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
话未说完,一个趔趄,赵秃子差点把自己绊倒。他一蹶一拐的,也顾不得铜锣撞在腿上咚咚响,慌乱地逃走了。
云逸指着赵秃子滑稽的样子,咧开嘴直笑。
“啪!”云逸娘给了他一个大耳光,严厉地说,“不许笑。”
“他五哥,你回去吧。今天给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真是对不住了。”
“弟妹哪儿的话。老七外出时特意嘱咐我照看你们母子的。我哪能让赵秃子那个汉奸欺负你们。别怕,去我家。我都不怕,你怕个啥?”
云五伯一把牵起云逸就走,“云逸,咱不怕。吃人的黑老鹰,我们都不怕,还怕他个狗汉奸做啥?”云五伯故意说得很大声。
“云逸呀,你虽然又聋又哑,但五伯知道你心里头雪亮。你可得多吃些饭,长壮实些,才可以保护好你娘。你爹出远门了,你娘拉扯你不容易。”
云逸停下来,挽起袖子,朝云五伯举起手臂,晃了晃小胳膊,示意自己很有力气,可以保护好母亲了。
云五伯一巴掌拍在云逸头上,举起手臂,笑着说:“就你小胳膊小腿儿,像根柴火棍儿,也好意思亮出来?看你五伯,这才叫肌肉,懂不?”
云逸“嘿嘿”地跟着直乐呵,可一想到云朵他立刻蔫了下来,耷拉着脑袋。他心想,我长大了,不仅要保护好我娘,也要保护好你们,不让你们再被那些狗汉奸欺负。
正想着,一阵马蹄声从身后疾驰而来。
大马高六尺,长一丈有余,六蹄如飞,头上一对尖角长约两尺,尖角上又生有数支小角,虬枝斜逸,小角漆黑锋利。这种善于奔跑的变异野马名叫六蹄角马,性子较为温顺,即使驼着一个彪形大汉,也能日行千里。
六蹄角马背上驼着几名鼠人。那些鼠人面部像极了人类,只是浑身长满了寸长的粗毛,比人类略矮,后肢可直立行走,前肢尤为发达,奔跑时四肢着地,灵活得像一只大老鼠。鼠人屁股后面还有一条长长的尾巴,穿上衣服,嘴角浓密的胡须和尖尖的小耳朵就是他们同人类最显著的区别。
村子里所有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收敛表情,恭谨肃立,垂头屏气。
六蹄角马在村中央绕了两圈才停下来,马蹄踩碎了地上的青草,踩得人心里砰砰直跳。云逸母亲赶紧抓起地上的泥巴往脸上涂抹,又把头发抓得蓬乱不堪,头埋到了胸前,大气都不敢出。
一名黑铁盔甲鼠人扬起手中的鞭子朝人群甩了几个空响鞭,撤着尖锐的嗓子问道:“人奴些,刚才可曾见到陌生人经过?那些人里有人受了伤,还有个孩子。”
众人齐齐摇头。原来,这些鼠人只是追逃犯凑巧路过,悬着的心都放松了些。
“这些逃犯都是天行者,举报有奖。如有知情不报者,同罪论处。”六蹄角马上的黑铁盔甲鼠人厉声说道。
天行者是人类反抗鼠人统治的一个联盟组织。天行者崇尚武力,骁勇善战,还有许多人身怀异能。他们依靠天险,潜伏在人奴里,一直跟鼠人对抗,为推翻鼠人的统治而战斗。人类对天行者甚是拥戴,他们是人族唯一的希望。
“尊敬的大人,我们村今天没来过什么陌生人,只来过一群吃人的黑老鹰。你看村子里很多人都受了伤,房子也被掀翻了几座。”一位年迈的白发老人回话。
一个黑铁盔甲鼠人突然眼睛一亮,翻身下马,走到云逸母亲跟前,饶有兴致地用马鞭抬起云逸母亲的下巴。
云逸母亲吓得浑身直发抖,腥黄消瘦的脸上惶恐不安,浑身都是令人作呕的烂泥,就连牙齿都沾满了。
“呸!”黑铁盔甲鼠人失望之极,手上的马鞭卷起一条长蛇抽向云逸母亲。“叫你们这些人奴不敬畏自然,这就是自然之神给你们的惩罚。”
黑铁盔甲鼠人翻身上马,头也不回话地卷起一阵尘土策马奔去。这些村民在他们眼里就是一群圈养的奴隶,是死是活,他们才懒得理睬。
“如发现陌生人,速报守城卫兵。”话音未落,整个马群都消失在了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