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文辉顿时一怔,明日混元九转金丹会路过江陵城?赵英杰是何用意?此情报是否属实?携带金丹的人是谁?
此间种种问题,在卢文辉脑海中不断闪过。
见卢文辉发愣,赵英杰笑道:“你放心,金丹绝对不假,且截下此丹并不会因此得罪他人。”
“哦,为何?”
赵英杰回答道:“此事还要从那昆仑山上的喇嘛玄阴大师说起。据传言,玄阴早年游历北燕国,结识了当时尚未出家少林寺的枯慈大师,并数次救下枯慈大师的性命,后来玄阴回了昆仑山,枯慈因故出家为僧。
三十几年过去,枯慈成了少林方丈,对于玄阴的恩情依然不忘。两年前枯慈圆寂,据说他留下一封手书,大致是说玄阴或者玄阴的后人如果遇到什么麻烦,来北燕寻求帮助,希望少林寺能施以援手。
好巧不巧,今年初春玄阴受了其它教派喇嘛的暗算,命悬一线,用一颗雪莲丹吊着半口气,他的两个弟子则分别前往北燕和南楚寻药。
少林寺听说此事,拿出寺内的混元九转金丹给了玄阴的弟子,而根据我得到的消息,他们两人明日会在江陵城相聚,一同返回昆仑山。”
卢文辉呼吸急促起来,似乎很是心动。
现在的卢家看似庞大,跟于家比起来也不遑多让,但那些都是家族外部的人在瞎吹捧,只有他这样的嫡系子弟才清楚卢家的现状。
卢家一代只剩卢广义一个人;卢家二代子弟中,他卢文辉天赋中庸,亲爹卢广义只给出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六字评价,其他子弟更是一般,大多数还不如他;至于三代子弟,尽是些吃奶刨沙的娃儿,能干啥?
也就是说,一旦卢广义出了事,卢家根本没有一个人可以站出来震慑其他家族,只得被各家欺压、瓜分,慢慢沦落为二流、三流家族,甚至被斩草除根。
细思极恐。
卢广义练功走火入魔一事拖不了多久就会闹得江陵城满城皆知,要想救卢家,必须救卢广义,要想救卢广义,必须寻到一颗近乎绝世的疗伤丹药。
很显然红枫内部有一颗,可是他们不给,卢文辉也没有能够抢夺那颗丹药的本事。
所以,他只能另作打算:这混元九转金丹,从药效上来说比九纹回命丹更胜一筹;并且,比起得罪天下第一马帮红枫,抢夺外域喇嘛教的丹药更加安全靠谱一些。
深吸了一口气,卢文辉细问道:“赵前辈,不知您说的消息由谁传出,是否准确?”
赵英杰哈哈笑道:“贤侄放心,此消息乃是万事通透露出来的。贤侄,你就算不信我,这号称天下大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万事通,你该信吧!”
如果说刚才的卢文辉只是信了三分,更多的是权衡利弊,心生欲望,那么此时的他已经全然相信,心中甚至开始萌发出不少设计那喇嘛教喇嘛的阴毒点子。
想了想,卢文辉皱起的眉目舒展开,冲着赵英杰抱拳道:“多谢赵前辈!”
赵英杰叹道:“贤侄不必多礼,卢老哥对红枫的恩情我们不敢忘记,此番未能以丹药相助已是不义,实在是惭愧。”
他叹息完,转而问道:“文辉贤侄,我带来的人中有一个贴近二品后期的好手,要不我将他支给你使唤几天,等你们夺得丹药后再让他回归红枫,也算我的一番心意,你看如何?”
卢文辉心头一喜,他正愁除了金刚双煞外无人可用,即使赵英杰不说,他也要向红枫借人,没想到赵英杰率先开口,借出的人还是个二品后期好手,真让卢文辉感受到夏日的温暖。
真是身子也暖和,心头也暖和,全身内外暖得发烫。
卢文辉眼中泛泪道:“赵前辈,文辉替家父谢谢您!”
江陵城东门。
东门来了两个怪人。
为何说他们是怪人呢?
因为他们长得奇怪,装束奇怪。
人是视觉动物,最先以目辨人。虽说江湖戒语中有“不要以貌取人”一条,但真正将这条真言谨记在心,且从不以貌辨人的人真的不多。
譬如一个九尺大汉和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儿闹别扭,大汉非得教训那皮孩子,二者干一架,谁能赢?
要是有庄家开个盘口,恐怕一万个人中有九千九百九十八个人会压九尺大汉赢,甚至是连孩子他爹妈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娃儿能获胜。
有人会问,不是还有两个铁憨憨吗?他们是谁?
哦,这恐怕就是庄家本身了,否则他开这个盘口不得输得只剩下裤衩子?
两个怪人一前一后走进江陵城。走前边的是个男人,走后边的是个女人。
夏日的天,乌云虽厚,可这大雨毕竟没下,热,很热。来往行人恨不得脱光了衣服任凉风吹拂。
然而,那奇怪男人竟裹着一身毛裘进城。
毛裘看样式来自吐蕃,用的料子是上好的羊羔绒。不过,毛料再贵,毛裘再好,你总得分时间分地点穿,对不?
现在不是寒冬腊月,这里也不是大雪山,你这人裹着身毛裘,也不怕捂出痱子痒得慌?
行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男人黑着脸,也许他并未黑着脸——他的脸很黑,或许他没有动怒也并不在乎旁人的言语动作,他只是长得比较黑罢了。
他说话了,略低着头叽里咕噜说得很快,至于他说了什么,路边的人听不懂,也没有太去在意——他们的目光和心思都在女人的身上。
女人也很黑,但那只是相对于域内女子,她跟男人的黑比起来,算是比较白的那一类。
女人的身上没有穿着厚重且贵重的毛裘,是她不配,因为她是个奴隶。
她的头发被编成一绺一绺的小辫子,约莫有二十绺。
很黑,黑得发亮。
她的眉毛上头纹着两朵火焰,同样纹着火焰的还有她的双臂和双腿外侧。
人们贴近了看,好像她的身上飘着火。
她的手腕和脚腕上戴着小臂粗细的银圈,各两只银圈,走起路来叮叮当当,让人想不去注意她都很困难。
最吸引人的,还是女人近乎赤着酮体。当然,她穿了衣物——上身是一块勉强遮羞的白布,下身也差不多如此。
因为这些,男人们选择性的忽略了女人缠在身上的铁链子——那是指头粗细的环扣铁链,大概有两米长。
很怪,两个怪人。
行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很快,他们跟着怪人来到祥云客栈门前。此时红枫的人已经离去,花仙子自然离开了,祥云客栈出奇地冷清。
但,这里的生意很快又红火起来,客栈掌柜的,以及店小二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客人太多而烦躁。
累了一天,送走一拨客人又来一拨,呵,你们来得还真是时候!
烦归烦,骂归骂,客人来了还是得接客不是?
七尺高的店小二凑近男人,霎时间觉得自面前忽然被人砌了一堵墙,一堵黑墙。
男人很高,很壮硕,配得上黑墙的名号。
“苏尔碧!”男人喊道,“把你身上的银子拿出来给他。”
女奴隶苏尔碧没有迟疑,从她遮掩上身的白布里抠出一锭银子,走上前去抓住店小二的手,“啪”一声砸进他的手心。
手心火辣辣的疼,肿了,店小二想一拳打在女人的脸上,却发现这女人长得也很高,比他还高出半个脑袋。况且身前还有一堵黑墙,他怂了。
先生说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娘的,见鬼了!”店小二内心暗骂,脸上则挂出和善的笑容,问道:“两位住店几日呀?今晚需要吃点喝点什么?”
男人低头看着他,道:“一间房,四份饭菜,钱已经给你了,你按照价钱来算,别糊弄我。”
男人的中土话说得不太好,调子很怪,就像他的长相一样怪。听了半天花仙子的小调儿,店小二的耳朵也挑剔起来了,现在,他只觉得听见一头大黑熊在耳边吼。
好在男人的话说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着发声,让店小二听明白了他的吩咐。
心里腹诽着你这黑瞎子果然胃口大,店小二笑着道:“客官先随我上楼,饭菜一会儿就来。”
男人不置可否,女人闭口不言,一齐随着店小二上楼。
楼下的酒客多了起来,大多数是来看怪人的。
可惜,他们两人上楼后就不再下楼,进屋后就不再迈出屋子。
不论是抱着看女人的心思来的,还是抱着看女人的心思来的的男人们,都要回家了。
一时间,江陵城的第四件大事传开了,传得还很快。
人们闲谈时谈论的总是怪女人的奇怪装束以及她的身材,而那于海龙的死,蔷薇寺众僧人的死,不出一天就被人淡忘了。
死人嘛,每天都有人死,不是这个就是那个,不稀罕;哪儿有这样一个奇怪的女人让人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