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在童话故事里,詹森和希里这对小爱侣的一天,要以甜蜜亲昵开场。
但是他们不是在童话里,而是暗流涌动的范格堡,两个猎魔人很快穿好衣服,和维伦特一起办正事。
戴着眼镜的侍者低着头,打扫着庭院和大厅地面上到处都是的垃圾、呕吐物和不明黏糊液体;泡了通宵的贵族和贵妇人打着酒嗝,衣着不整地在卫兵的搀扶下登上马车;卡拉瑟斯要塞本部的黑衣人没有管他们,扛起剑枪,解开马缰奔赴各自的新防区——宴会归宴会,卡拉瑟斯要塞里的紧张气息越来越浓厚。
这恐怕也是为什么詹森和维伦特被拦在大门外的原因。
不过也好,他们俩正好有话要说。
“白骑士,喀戎。。。”詹森听完瑟瑞卡尼亚发生的惨剧后反而疑惑地自言自语:“太奇怪了,根据我和希里之前找到的情报来看,这两个杀千刀的目标绝对是范格堡,现在居然——知道他们拿走了什么吗?”“很抱歉,我感应不出来,估计他们还用了消失法术。”
詹森似乎并不太失望,反而转移话题:“薇亚和蒂亚怎么样了?”
维伦特也没有多少表情:“我不知道,瑟瑞卡尼亚到处都是尸体和屠夫,我感应不了。”
“我很抱歉,老伙计。”
“没事,我习惯了。”几个世纪中他已经看过太多的生死,所以他很快就摆脱了缅怀,脸上挂起了坏笑:“对了,关于希里。。。”这个话题理所当然地引起猎魔人尴尬的咳嗽:“咳咳,咳!我警告你不要试图问细节,维伦特,无可奉告。”“我想问的是你从哪学的飞行魔法。”
詹森偷偷看了看站岗的士兵,才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已经灰化的护身符递给金龙:“从那个叫薇歌的女巫屋子里顺手拿的,本来计划她被囚禁拷打时无法维持防护罩时,用来巡视一下城内。。。”
维伦特没有理詹森的解释,而是凝视这个已经无用的护身符。
西方的女巫,惯于使用传送门的女巫居然有这种飞行魔法护符,有意思。
不过更有意思的是。。。他歪歪头,望向詹森肩膀后,后者也反应过来一扭头。
希里表情古怪地出来了。
她的手心里,拿着那条项链!?
“亲爱的?”嘴巴是这么说,但詹森现在疑惑多过亲昵:“你。。。”“斯维尔给我的,我也好奇怪。”他和她相同的表情说明了希里也是大惑不解:“关于萨琪亚的事我都觉得瞒不住了,没想到他反而哈哈大笑就给我了,还说啥不用担心他的孩子。”
一直细心宠爱儿子的公爵居然如此漫不经心?詹森只好换一种角度:“你把塔博尔伪造的计划给他了是吧?”
说到这个,希里的眉头反而锁得更紧了,使她不禁挠挠后脑勺:“是的。但是就我的感觉,他虽然收下了,但似乎根本不在乎,只是坚持不拿到具体行动时间的话不会给情报。”
公主大晚上在舞会上失踪了,尼弗迦德公爵急着找她回来,倒还是在预料之中。但是连续给猎魔人提供便利而不闻不问进度?太奇怪了。这可不是像对岸的瑞达尼亚,双方有啥救命之恩,猎魔人和公爵仅仅是纯粹的交易利用,斯维尔不会不明白。
除非。。。
维伦特接过项链的手掌微微地颤抖,萨琪亚,他孩子的眼睛虽然被做成了项链吊坠,但他仍然看得懂那里面的悲伤。
“终于到了这时候。。。咱们走吧?”
是啊,事不宜迟,詹森中断了猜测,指指头顶上再次扭曲的天空:“提醒你一句,维伦特,看来斯维尔还没那么快处死薇歌。”
“哦,没关系的,我们去断绝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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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绝岭坐落在范格堡东南郊外,是一片天然的荒山野岭,森林郁郁葱葱,人迹罕至,各种草药长得比野草还高。伫立山顶,向西可以望见重新被反魔法结界保护的范格堡,而向东望去的无边林海深处,则是北方精灵最后的栖身地,百花谷。
难怪这里叫断绝岭。
“不过反魔法结界的影响仍然有效,”詹森咬牙将所有法力聚集到手心,才勉强施出来一个伊格尼,无可奈何:“那个叫薇歌的女巫真有一手。”
“没关系,我的复活仪式不会受她影响的。”维伦特用龙之火炸开一片开阔的空地,吩咐詹森和希里将萨琪亚的五个遗物摆放在空地的五个角落,自己则一边在空地中心画着符文一边解释:“断绝岭是我们龙族当初受精灵求助,阻隔人类而制造的山峰,天生就有强大的龙之力量。”“真的啊?”詹森觉得这种做法很幼稚:“你们难道不觉得这种做法是徒劳无功的幼稚吗?”
维伦特倒是坦率地承认了:“是啊,我的父辈原意是要求双方停战,结果精灵的偷袭打破了他们的幻想,从此,龙族再也没有介入过亚人类纷争。”
希里摆好了手头的遗物,拍拍手上的灰尘站起来:“我说,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关心城内起义的事?离五月节只有十几天了。”
她说话的同一时刻,在城内,在三色堇酒馆,两个忙里偷闲的黑衣人把长戟扔在地板上,一边旁若无人地吹牛一边喝着酒,吧台的女仆眼眸锐亮,静静地给他们加酒。
广场上,尼弗迦德队长站在绞刑台上,台下的无数民众根本入不了他的眼,趾高气扬目中无人地宣读着新一波死刑名单。
所以他没注意到这些“民众”都齐刷刷地盯着他。
商店里,尼弗迦德士兵一边搜刮物资一边厉声质问店主是否藏有违禁品,店主唯唯诺诺,点头哈腰,跟平时一样,恭请士兵大人们进仓库随意查看。
仓库里平时可没有藏着人。
“萨琪亚原本就是亚甸的神话,复活的她一旦降临范格堡,黑衣人肯定一触即溃。”“而且这一次,我会在她身边。”维伦特可不想再后悔一次:“吉薇艾尔,我需要你的血。”
金龙的话让詹森也有点愣了:“什么?”
“源术士天生不怕魔法,是复活仪式的最佳基质,一滴就可以了。”希里这才放心,一边拿出匕首戳手指头一边抱怨:“拜托,维伦特,说清楚点,很容易误会的。”
维伦特歉然一笑,身子一转——刺眼的明亮金光中,他张开了他那像极了蝙蝠翅膀的双翅,伸出了他布满厚重鳞片和弯刀状爪子的四肢,脖子颀长得快比得上他插入泥土里的尾巴,但却保持着优雅的角度,像天鹅一样。一头同时存在着力量和优雅的巨龙。
希里是没心情欣赏的,因为维伦特的突然变身掀起的狂风直接把她和詹森掀翻了:“你就不能先警告一声吗?”“万分抱歉,吉薇艾尔。”金龙的声音比他们平时听到的雄厚、低沉,如同自带一个号角,不过还是听得出来维伦特的音调:“我虽然平时看上去很洒脱,但实际上万分担心我女儿的处境。。。”“不,你没有。”詹森扶着腰站起来,毫不客气地打断:“至少一开始没有——你需要源术士的血,所以自从感应到我和希里的那一刻,你就在故意引导我们了。”
金龙的脸上看不出他是笑是怒,只是短暂的沉默后才道:“抱歉,兄弟,就算我们有深厚的交情,有些事我不得不选择隐瞒。”
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詹森甩甩手,示意开始仪式。
金龙仰天长啸。
以龙族的角度来说,他的长啸不算大,范格堡的人都不一定听得到。
但是起效了,周围的龙之遗物腾空浮起,在长者之血的召唤下聚拢于中心。金龙的全身上下在迸发着持续的金光,在它的辉映下,聚集的遗物缝隙间也回应着发出光芒——等等,那不是光芒那么简单!金黄如太阳的亮光中,詹森和希里看到无数的血液、肌肉、血管在不断出现,出现。。。龙之遗物在他们不知不觉当中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逐渐成形的巨龙!
这是什么样的魔法啊。
但是紧接着,两个猎魔人又发现了变化:成形的不再是巨龙那么简单,而是逐渐变幻,缩小,金色柔软的长发,光滑却仍然死皮一般白的肌肤,诱惑曲线的腰臀和胸脯上覆盖着破烂的盔甲。。。
就在那个人从半空中落下的那一瞬间,维伦特再次随光出现,稳稳地接住了她。
“萨琪亚。。。”
她,真的回来了。
萨琪亚不需要睁开眼睛就知道这熟悉的怀抱是谁,但她还是太虚弱,无法伸手去触摸她早已熟悉的脸庞,只有喃喃的低语:“父亲。。。”
“屠龙”的圣女终于回到了家。
希里对这一幕父女情,实在太感同身受了。
没那么感同身受的詹森虽然也很感动,但他敏锐的神经迫使他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什么样的复活仪式居然能无视反魔法结界的影响呢?弗兰克那塞满了几个精灵遗迹的魔法书可都没提到过。
但是维伦特知道,他的爱女今日能够回来,最关键的功臣是谁。他抬起头,眉眼里有说不完的感激:“衷心地感谢你们,猎魔人。没有你们,我永远无法再见到萨琪亚,以后有任何需要。。。”
爆炸声打断了所有人的话。
不是一声爆炸,而是连续的爆炸声从范格堡方向传来!
尼弗迦德的储藏库、军火库、兵营此起彼伏地发生爆炸,分散在城市各地落单的黑衣人被毒死、围攻死、伏杀而死,成百上千的范格堡百姓拿出自制的武器,杀死身边的黑衣人,夺过他们的武器,走上街头,今日就是起义的时刻!不是五月节,就是今天!
塔博尔根本就没有信任过猎魔人,连他们也骗了!?
事态万分紧急,维伦特早已了然:“快,你们先去,我安顿好萨琪亚后立刻跟上。”
两个猎魔人对视一眼,急急奔向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