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以来，白天越来越短，一天一天也过得很快，顾林业感觉没做多少事，一天又过去了。且温度越来越低，从十月初的一场雪过后，天晴的早上总有一场明霜，把虎骑山、卢平山都映得雪白，近处，圪石梁的那些土地都冻得生硬，起了厚厚一层“凌锅巴”。那些高高的柿子树、核桃树光光地挺立在山间，纹丝不动地僵硬着。早上，大家都不愿早起，空气都被冷凝得失了鲜活，进入呼吸道都能刺得生疼，呼出的气也变成一缕缕白烟，在口鼻间雾化消散。冬日的阳光变得温和而珍贵，只有它能缓和一下干冷的气氛，早上就盼着阳光能早一点到来，洗去草木间的冰霜，揭掉屋瓦上的冷霉灰，把生硬的水管晒得流动。
眼看着年关将至，顾林业的心中是五味杂陈，归根结底还是长顺他们的牵连，一来是担心他们不回来，这种情况可能在村里都是头一回，如有人问起来，他顾林业怎么作答？再说，他们不回来，那团年就不算完整，他自己想想，心里也不好受呢！还有，家里的两个妇女，她们能想得开吗？二来手头上过年的钱也不宽裕，置办年货走亲戚也是一件麻烦事，真是当时借给王兴成的钱容易，现在需要钱的时候又不能一时间补上。以前缺钱的时候，只要父子两去卢平的瓦厂里干个十天半月，也能凑一点钱，现在长顺不在，别说去瓦厂干活，地里的活干起来都得麻利一点才行。再说，他顾林业到时候去了柳英茹的娘家怎么说呢？说两个年轻娃娃去了广东，今年不回来过年？那还不把她娘家人急疯、气死????
顾林业这些时日正在为这些事发愁，虽说长顺他们从湖南也有来信，但始终都解决不了当前最紧要的问题。他和于秀英她们商量着，想一个好的对策，先应付着当前的问题，但还要盼盼来配合，因为平时不管是教他，还是他自己听他们的谈话，他都知道爸爸妈妈在广东，还找王叔叔写信念信。可一个孩子的嘴就很难管得住了，弄不好他外公、外婆一问，他就说了真话，就能引起一场争执或是吵闹，这对亲戚之间的关系影响就比较大了，以后长顺他们回来，他们夹在中间也很为难。
这天，王兴成他们父子两匆匆地赶来了，遇到顾林业一家正在吃中午饭，让顾家人好说好劝坐桌上吃饭，但父子两还是推脱拒绝了，他们到圪石梁来，主要是送信和还钱。刚被招呼着坐下来，王启志就掏出信封，撕开封皮后，取出信件就念起来。顾林业去院坝看了看，转身回来掩上柴门，也围坐在火堆旁靠角落的地方，专心地听王启志念信。
尊敬的父母亲：
我是长顺，你们在家还好妈？奶奶呢？现在身体怎么样？还有盼盼呢？有没有长高啊?会不会走路了？???反正牵挂家里面的挺多，自从我们到了广东来，也已经快半年时间了，这期间写的信已经是第三封了，因一直没收到回信，所以，我感觉可能信件已经丢失了。但想到了年底，怎么说都该给你们写封信，问候一下你们，这也是我们的一番心意，虽不能在家里帮衬一星半点，但能见到你们的回应，我们也安心许多，心里的愧疚与思念也能缓和一些。
还是再说一下，我们现在已经没在卢勇的工地上干了，主要的原因还是柳英茹渐渐显怀了，在一帮大老爷们的工地上不方便，一天也没有她的事做。这其实倒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她和同去的几个湖南媳妇儿跑到工业区的工厂里找到了事做，虽然工资不高，但也算是没白吃白喝。后来她需要照顾的时候，我就直接辞了工地上的活，去她的厂里找了个事做，也好照顾她一些。厂里的居住条件也比工地上要好，医院也在附近，这对于她是再好不过了。
今年过年可能是回不了家，她挺着大肚子再舟车劳顿，也比较担心，再说，厂里的活也还不错，比工地上的活稳定且安全一些，等到厂里放假的话，过年的时候也赶不回来。索性，今年过年就不回来了，等到明年开春以后，柳英茹生下孩子，就可以回家了，到时候就回来帮忙春播耕作。
看着年底了，想买些东西带回来，可惜也没熟人带，想寄点钱回来，又怕信件丢失了。其实，这边的衣服什么的也比较多，直接买来就能穿，不比家乡还要去裁缝店定做，在料子上有不同，款型上也各种各样。还有些很多家乡没有的用具、水果、吃食等，真想带些回来给你们开开眼，赏个新鲜呢。
我们过年的时候不回来，你们在家一定要好好过年，该买的东西都要买上，都年底了，一家人都去做一身衣裳吧。置办年货礼品的时候，像那些饼干、罐头什么的，都要看一下保质期，不要买那些过期食品，送礼的话，特别是瓶装酒，一定要多注意挑一下，别买了假酒。往些年都是我在置办这些，今年你们自己去买的话，要注意价格，实在不好拿定的话，可以去找刘老三，给他点好处，让他帮忙商定一些。
快过年了，你们在家里一定要注意些身体，家乡的冬天挺冷的，在穿着方面不能将就，一定要穿得暖和一些。特别是盼盼，都快两岁了，肯定是到处跑了，不要让他在外面凉着冻着，他又不知道顾惜自己的身体，生病了也得多费些功夫照顾。还有奶奶，冬天不要去沾冰水，关节多保护好，不要让疼痛加重，我们还指望着这个老人家看孩子呢，说不定明年又带回来一个。对于家庭上喂养的那些牲口，我建议还是酌情减少为好，养得多了，吃得也多，人也没点空闲，一年辛苦下来也落不下多少可变成钱的。
对于土地，如果我们明年开春回来了的话，肯定是要全部种上的，但如果明年这边的活比较好，又能很好地照顾到他们母子的话，我可能还要多干些时日呢，那么，就需要酌情减少一些地块，这些耕种的事情我希望你们能量力而为，还是那句话，多注意身体，别太劳累，得不偿失。毕竟，现在“计划生育”正在风头上，即使柳英茹生下孩子，回来后还是要交不少的罚款，说不定还能给这个家庭记上一笔，这对家庭的影响也是不好的。
最后，希望我们不在家的时候，你们也能开开心心的，愿你们身体健康，行事顺利。如果看到信的话，请回信，我们就可以时常联系，大家都能更放心些。
写信人：顾长顺
Xx月xx日
当王启志念完信后，才惊讶地说了一句：“原来，已经寄了三封信了，我怎么只找到了一封呢？”
“可能是你没仔细找，既然这封信都在，前两封信肯定也在，下次再去找找吧。”王兴成平静地说着，端起跟前的茶杯喝起茶来。
顾林业沉默着，表情有些凝重，但也不显忧伤，慢慢卷起一支烟，拿起火堆上燃着的小柴棍点着抽起来。过年的时候儿子不能回家，他始终是有些失望或失落的，尽管他们在信中说得挺多挺好的，但家里少了两个人总是感觉单调一些，特别是在过年的时候。可是能收到他们的来信，自己也放心得多，或者是知道得更详细些，现在他们至少知道他没在工地上，已经到了厂里面。听他们说起来，在那边的条件还好一些，至少对于怀孕的柳英茹来说，比回来在圪石梁这个地方要方便得多。
一家人都沉默着，于秀英甚至是含着眼泪的，但听完信以后，还是起身去里屋抓来核桃和柿子，给王兴成他们父子，留下一些给盼盼。盼盼见又抓来好吃的，从祖母的怀里溜下来，迎上奶奶手里的吃食，又回到祖母怀里让她帮忙剥着喂他吃。
王启志把念完的信递给盼盼，还逗他说：“这是谁写的信？你知道爸爸妈妈去哪里了吗？”，盼盼接过展开的信纸，不知道怎么拿才好，顺着倒着倒腾半天，就是不知道上面密密麻麻的是什么。祖母一边给他剥核桃，一边轻声地在他耳边说：“爸爸妈妈在广东，他们是去给盼盼挣钱买好衣服、好吃的???。”
王兴成吃了这些小吃食，掏出一包报纸包好的东西，递给顾林业。顾林业先是一惊，看起来像是钱的模样，可他王兴成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呢？顾林业有些不相信。还没等顾林业开口问，王兴成先笑嘻嘻地说：“眼看着今年也没几天了，我欠的钱还是要慢慢还一部分，不然像块石头压在心口上，啥时候都感觉到沉重，过年都过不安稳呢！”
“看王老弟说的，我又没催你要债，你那么大压力干什么，过好日子最要紧呢，别背着包袱累出毛病来，还说是我给你挎上的啊！”顾林业也笑着说到，这些钱也来得太及时了，他拿着也笑逐颜开了。
“这倒不至于，就是年底清账嘛，这是习俗老规矩了。我没有清账那个能力，但我还是要尽力还一点嘛，不然一年推一年怎么办呢！这都是用钱的时候啊。”王兴成说完一声感叹，随后沉重的脸上又显出一些悦色，又说道：“还好，今年养牲口比较顺利，算是沾运气的，前几天杀猪，刚好有人要买，出的价格也比较可观，我就卖了一条，得了些现钱，再加上今年去瓦厂里上工，前些天也结账了，这凑起来，也还能还上一部分，我就来先还一些。年底了，是花钱的时候，长顺他们也不在家，钱也没什么来路，肯定也比较紧张。我盘算着这开年了还是到瓦厂里干，孩子的学费就能补一部分，日子也能凑合着过呢。”
顾林业一边听着，一边翻开纸包，果然见到了一沓零钱，他就在王兴成的面前数起来，王兴成也专心地看着。待数完后，和王兴成的数吻合，他们才相视一笑，顾林业又将报纸原原本本地包起来，揣在随身的裤兜里，还用手细致地拍了一下，随即掏出里层衬衣包里的欠条，也把王兴成递过来的欠条接着，用笔细致地改动。
当这些事料理完毕后，他们又聊起家常来，从地里到家庭，从收成到人情，说到瓦厂，说到圪石梁????这几个月里的鲜见他们聊了个遍，越聊越放得开，渐渐地顾家人也有了笑意，王兴成说话间都带着手势，一杯茶喝完了又添，烟叶吧嗒个不停。只盼盼让王启志哄着，在一边滚动着木球，吸引着小猫蹦跳着扑抓。家里多了两个人，就热闹得多，特别是有个孩子，又有个逗小孩玩的“大孩子”，房间里就吵闹得多，一时盼盼带着哭腔要这样那样，一时又咯咯地肆意地笑，时不时还有祖母的嘱咐与责备。
于秀英开始张罗着几个菜，哪怕他们不吃饭，也能坐下来喝上几杯。他们打算让王启志马上就给长顺他们写封回信，如果不早一点寄出的话，弄不好年前他们都收不到回信。再者，他们更感激王兴成这个厚道人，把年猪卖了也要凑些钱来及时还上，虽然这些钱也不全是还他们的，他自己肯定也留了一部分，过年的开销还是少不了的，年后开学了，王启志还得花钱呢。但为人能考虑到别人的难处，做一些合理的排解，终究是招人待见、受人尊重的。
饭后，王启志就开始写信，照着顾林业的意思写了一封长信。信中无非就是把家里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一下，特别是对于柳英茹怀孕的时候，需要注意的细节和在吃喝方面的忌宜，于秀英和老太太嘱咐得很细致，有时候说得王启志都不知道怎么组织起来这么多怀孕时候需要照顾到的头绪，他还要想想才动笔。这些传下来的“孕产秘籍”她们知道得真不少，有些东西甚至带着迷信色彩，但王启志还是按照她们的说法写下去。盼盼也在跟前认真地看着王启志书写，还时不时地学他们说着信中的内容，在桌子旁磨磨蹭蹭的。
王启志写好信件后，又通读了一遍，让顾家人听着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地方，同时也检视一下语句上的纰漏。大家都满意地点点头后，王启志又抄了信封上的地址等一应内容，将这些都折好揣进兜里，也学着顾林业一样，轻轻拍一下自己的荷包。
这一应事情处理完毕后，已近是傍晚时分，冬天的天气，到了下午天色就暗了，暮色也会越来越浓，经不起消闲。王兴成父子也起身准备往回走，顾家人见天色已晚，也不作深留，客套了几句后就送他们出门去。但这个时候盼盼急了，拉着王启志不让他走，把老祖母留他们的话听得真真的，要让他留下来陪他继续玩，但又无能为力，带着哭腔更似央求。顾林业感觉到孩子现在是成长了些，也是需要一个玩伴，整天和猫玩乐，都没有和其他孩子在一起玩过，也没有去过别人家或是逢赶场的日子去镇上见见新鲜，哪怕是走亲戚、吃酒席都没有去过，实在是单调了些。总是担心这样那样，才让他只在圪石梁这一片天，这几间房，遇到个能跟他玩的，或是逗他开心的人，他怎么能舍得人家走呢？
盼盼拉着王启志被拖到了院坝，说是让他跟他们一起去，王启志还蹲在地上要背他。这回盼盼就不再拖拽了，反而朝祖母跟前跑去，把祖母的腿抱得紧紧的，生怕王启志把他带走了。他们父子两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下了顾家院坝的石阶，朝着清风岭的方向走去，顾家人也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收起了言语和脸上的笑容。
天色渐暗了，且起了风，吹着也异常干冷，盼盼也开始哭闹，生一些莫名的火气，哼哼唧唧的。祖母转瞬抱起他回了屋，摸摸盼盼的手，依然是暖和的，这才安心地坐在火堆旁烘烘手脚，扫去身上的寒气。盼盼又指示着要点上油灯，他喜欢油灯的光亮，屋里黑灯瞎火的他更闷得慌。祖母起身慢了些，盼盼就自己去摸窗台上的油灯，但他的个头现在还够不着窗台，又哭丧着来拉祖母，祖母无法，只能起身去点油灯。
按这天色，屋里已经看不清什么了，但冬季夜长，且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做，一般是不点灯的，老祖母考虑的是这照明用的煤油也是花钱买来的，能省一点是一点，省下的钱买些油盐也好，就是平时下到乡里，给盼盼带个馒头或是几颗水果糖，都比这浪费了要强。但不依盼盼的意思又要一阵哭闹，也显得那么不近人情，好在顾林业他们也回来了，回来了总有些事做，要做些事情总需要光亮的，点灯就很有必要。他们还带了一捆柴禾回来，冷得进屋就一个寒颤，立马坐下来暖暖手脚。
盼盼见他们又是脱鞋，又是烘手，嘴里还“嘻嘻”地叫着“好冷”，顾林业的手几乎是盖着了火苗。盼盼见爷爷奶奶冷得如此厉害，也凑到跟前来摸摸他们的手，学着爷爷一样，把手伸直了，张开手指烤着，嘴里也“嘻嘻”的，不过，爷爷一逗，又嘻嘻地笑了。
今晚的风特别大，吹得呼呼的，连窗户纸也呼啦呼啦地响，且异常地冷。刚才顾林业他们送着王兴成他们父子离开后，就去到屋后的山上一人扛了一捆柴回来。虽然冬风凛冽，但可能还是天气有变化，好像一下子就换了温度，与最近的晴天迥然不同。他们穿的衣服也不算单薄，还穿上了棉袄，但遇到这样的寒风，依然是冷得刺骨，手一会儿就冻僵了。所以，他们回来才会这副模样。
夜里，油灯的光亮也闪闪烁烁，在窗台上飘摇不定，也照不出个物件原形。当于秀英再次提着水壶出门去打水的时候，天空已经飘起了雪花，把已经漆黑的夜衬出一片灰白，在卢平山顶上，已经戴上了灰白色的帽子。看样子今晚的雪也来得猛烈，难怪今天下午格外冷。她只粗略地看了看，就快速地将水壶灌满水，进屋后立马掩上门，把水壶提到火上烧着。这样的夜，屋外已是风雪交加、寒冷异常，但小小的柴房里有烧得正旺的柴火堆，有油灯的微弱光亮，也是难得的温和。
顾家人并没有打算睡觉，就连盼盼都还没有睡意，顾林业见窗台上的油灯火苗飘飘摇摇，于是就起身将油灯移到灶台上，突然想起什么事，又进屋去拿了本老黄历，坐回了靠灶台的火堆旁。盼盼见爷爷再翻开什么，他也凑上来看，顾林业怕他像刚才看信件一样，看着看着就上手来撕掉，特意避开了他，高举起离油灯更近的地方。他翻看了一下明年的节气时日，还有年前杀猪的好日子，还有模有样地掐算了一下。
“诶，后天就是好日子，可杀年猪就是有点早啊，再说今晚已经下雪了，后天找来帮忙的人可要吃苦了。”顾林业盯着历书淡淡地说。
“早几天也好，几头猪吃起来很厉害，把年猪杀了就可以把小猪喂得好一点，人也轻松一些，再说，长顺他们不回来，平时开支就少些，早几天就早几天。”于秀英说着她算的那本账。
“不管早晚，杀猪是要看准日子，日子看准了诸事顺利，人也利索些！长顺他们还在外面呢。”老太太显得有些语重心长，一边说着一边把在顾林业身旁捣蛋的盼盼揽进怀里。
对于做事情之前看日子，顾林业是深信不疑的，在他意识里，凡事都有定数，人也各自有自己的宿命，天生万物，兴衰有规律，成败有节制，就像历书上排的天干、地支、五行等，配上我们所熟知的日子、时辰，就让我们的生命活动受到了管制与界定，所以，依了天时，做起事情来人的底气也足些。虽然不知道这些推算的来历与依据，但这都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能传下来，肯定是有道理的。
他看着历书，说了年前这一个月的几天，哪一天适合做什么，也把杀年猪的日子定了下来。于秀英和老太太都听得很仔细，盼盼学着爷爷说话，也被于秀英喝止住了，接下来，他们还要商量一些正事，不能让盼盼在中间打岔。
眼下这个时候，无非就是商量着办年货，说办年货，其实都早了些，但提前商定下来总是好的，反正冬夜里总需要个可聊表的话题。顾林业突然想到什么事情，放下历书，掏出兜里的报纸包，这是刚才王兴成他们送来的钱。他打开后，把钱再数了一遍，然后就开始说起年货需要买些什么。无非是罐头、白糖、饼干、香槟酒，香、纸、鞭炮等，依时兴走亲戚送的礼品或是上坟用的香、纸、鞭炮。还想着要给家里人都做一身衣裳，买一些糖果、坚果之类的，如花生，瓜子等，留作过年后亲戚往来的待客之用。反正年前镇上有场交流会，到时候依市面上的情况而定。
顾林业一边算着该买些什么，预估着这些物件需要花多少钱，还一边说着一边清点着钱数，把要花的钱捡到腿上放着。于秀英和老太太也参详着每一笔钱的去处，有时候还指点一些。等算完了这些，他们发现还剩了些钱，顾林业数了数，将钱放到了一起，还是用报纸包起来，递给了于秀英。长顺他们走了，老两口当家，自然还是于秀英管钱。
风雪夜里，虽然屋外已是白雪皑皑，但屋里依旧暖和着，顾家人商定好置办年货的细节后，又开始谈论起亲戚间的往来，特别是柳英茹的娘家人，哪家的礼该怎么送、哪家待客比较好等等，直到大家都比较困的时候，才抱着早已睡着的盼盼各自回屋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