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为情怅惘为情伤
阿雪再次尖叫了起来，猛地扑上前来，伏在破浪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破浪的脑袋。
“不要杀它！不要伤害它！”
朱雀有些诧异，刚才她还对自己避之惟恐不及，现在却为了破浪而主动扑到了自己伸手可及的地方。这匹马，对她来说，真是如此重要？
他放下右掌，轻按住了她的肩头，感觉到她在微微地颤抖着，心中忽掠过一丝怜惜。
“如果你以后肯乖乖地当我的女人，我就带你离开马场。”
朱雀终于开口，屈服于自己的炽热情感之下。他果然还是想要得到她，而且不仅仅是她的身体，更想要她的心。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银面王只召幸那些心甘情愿服侍他的女人，而对不愿意的女人也绝不强求的原因。
若不是这一夜他偶尔来到这里，恐怕永远也不会看见，眼前这个已经属于自己的女人脸上，会现出那样纯真美丽的笑容。
阿雪呆住了。他是什么意思？他是想要带自己回他的将军府邸吗？可是，为什么呢？
朱雀微微有些不耐烦，扳过她的身子，让她正面朝向自己，再次开口：“听见了没有？只要你以后好好地服侍我，就不用再在这里受苦，而可以跟我回将军府。”
三天之后，他就要率大军出征，所以现在他有些急不可耐地想要带她回去。否则，再见她就要在一个月以后了。那么漫长的时间里，他会不会想她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连朱雀自己，竟然也有些拿不准。
跟他回去？阿雪讶然地望着朱雀，但转瞬之间，她的心头忽地就浮上了白日里所见的那青年的影子。如果自己离开了马场，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立即用力地摇了摇头。
“不？”朱雀有些愤怒地道，抓住她肩头的双手也不禁紧了一紧，“为什么？”
阿雪自己也说不出原因，只为了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她竟然就想要守在这个马场之中，等待与那夜月国的青年再相逢的一天。
这里虽然艰苦，然而身边都是她的同胞，远胜过在朱雀的府邸作为他的玩物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朱雀抓着她的肩膀，站起身来，仍然紧盯着她，再次开口：“你不愿意跟我回去？”
“是的，我要留在这里。”阿雪不知从哪里来了勇气，猛地挣开了他的手，退开几步，高声道。
朱雀追上前去，怀疑和忿怒占据了他的心房，令得他也失去了平素的冷静。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狠狠道：“你宁愿留在这里受罪，也仍然不肯跟我走？”
“是的，是的。”阿雪大声道，那一夜的愤怒全回到了她的心中，“我宁愿留在这里，因为你比野兽更加可怕。”
朱雀的脸色铁青，几乎要把她的手臂捏断，喝道：“你骂我是野兽？好，我就做一只真正的野兽给你看。”
他猛地把她按倒在地，而她的动作快到让他们俩同样吃惊，下意识地伸手一抓，朱雀那俊美的脸上又增添了一道新的伤痕。
朱雀急促地喘着气，抓住了她的两只手，瞪住她。
然而这一次，阿雪却像是变了另外一个人，脸上不再是惧怕的神色，反而也同样毫不畏惧地瞪住了他。
这反倒让朱雀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重又平静下来：“记住你说过的话，你别后悔。”
他站起身来，不再看她一眼，已经翻身上马，向马场外疾驰而去。他心中此时的感受是难以言喻的，因为他那举世罕见的俊美，从来就只有女人去逢迎他、讨好他，助长了他的骄傲。
然而此时此刻，却有一个女人对他不屑一顾，甚至认为他比野兽还要可怕。他的自尊被大大地挫伤，好，既然如此，就让她永远留在这里，老死在这里好了。
而他，他要开始遗忘有关她的一切。反正，他就快要离开王城了，一个月的时间，应该已经足够了吧？
年轻俊美的男子这样沉吟着，飞快地远离了那个他已经不想再见到的人。
阿雪惶恐不安了几日，因为她不知道当朱雀回过神来以后，会怎样地来惩罚自己。然而好几天过去，她仍然在马场之中，过着她平静的日子，简直叫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她当然不知道，这时候的朱雀，已在远征的途中。出征的那一天，所有人都盯着他面上新增加的那道伤痕发呆，连银面王和青龙也未能例外。
然而因为当时朱雀脸上的神色实在太过阴沉，以至于没有一个人敢于就这件事向他取笑，只能任这个谜团留在心底。
朱雀在跃上马背之后，曾经向着马场的方向凝望了片刻，脸上的神情让所有人都捉摸不透。其实，就连他自己的心中，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直到他拨转马头，率领大军向着城门的方向缓缓行去，心中才不期然地回想起那一夜在雨后皎洁的月色下，所看见的那一张微笑着的容颜。
似有种力量在体内牵引着，叫他回头，然而他却反而一挥马鞭，让自己和坐骑一起绝尘而去，转瞬消失在所有来送他的人的眼中。
那时候，自始至终都沉默地注视着朱雀的白虎将军，才在脸上现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看来最近朱雀的兴趣，已经转移到驯服野猫这件事上了。以后去他的府邸，还要格外小心才是。”
其他人都向他望了一眼，没有人开口。而白虎则冷笑着，带着对女人一贯的厌恶走了开去。
身为女人的玄武将军，凝视了他的背影，秀丽的脸庞上，现出疑惑不解的神色：“风流成性的朱雀有了如今这样的转变，对他自己来说，或许反而是件好事。然而，白虎这种似乎和全天下女人都有着深仇大恨的状态，却更叫人担心。”
银面王和青龙都没有回答。
玄武向他们望了一眼：“你们知道原因？”
青龙摇了摇头，而银面王已淡淡道：“既然他不想让我们知道，又何必追问？”
“难怪在外界的传说中，我们夜月的君臣全都是些恐怖的人了。”玄武微微皱眉，眸中却忽然掠过锐利的光芒。
“若有朝一日，我与白虎刀兵相向，你们是否能两不相帮？”
银面王的身躯微微震动了一下，转眼望向她，半晌才道：“你为何要与白虎刀兵相向？”
“谁知道。”玄武傲然地一掠自己的长发，脸上是种莫测高深的神情，“我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或许在你们眼中，那算不了什么。然而，我也是女人，我的忍耐终有个极限。”
“听起来，倒像是场男人与女人间的战争。”银面王终于苦笑道，“若你能逼白虎改头换面，那倒是一件幸事。”
青龙没有参与这场谈话，他的思绪忽然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们这夜月的五君臣，曾多次同生共死，却仍然各自有着各自的秘密和想法。
他忽然发现，其实自己根本就没有能够真正地了解过他们。他不知道银面王为什么要在脸上戴那样一个可怖的面具，也不知道白虎究竟曾遇见过什么事，才会让他对所有的女人都恨之入骨。
然而，他们又何尝了解自己呢？他们中是否还有人记得当年的那件往事，正是那件往事造就了今日众人口中如同恶魔的自己、无情的自己？
看他们的模样，应该早已遗忘了吧？除了亲身经历的人会刻骨铭心，还有什么人会在意他人的喜与悲？
他悄悄地站起身来，意兴阑珊地走了开去。
他以为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离开，然而在他的身后，银面王和玄武的目光却紧紧地追随着他。
半晌，银面王才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倒觉得，最值得我们担心的，反倒是这个根本不让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的青龙。”
“大王是说，他仍然还没有忘记当年的那件事？”
银面王深邃却又清澈的眸子凝伫在她面上：“如果是你，你是否能忘记？”
玄武呆了一呆，半晌，才缓缓摇头道：“我不知道……”
“我也同样不知道。”银面王再次望向青龙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然而，我却很清楚地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情可伤人于无形，世上也没有一种灵丹妙药可以挽救伤者。你看，青龙、朱雀、白虎，他们同样都是为情所伤。”
“情伤？”玄武喃喃重复，未曾深爱过的自己，或者永远也无法明白这一切吧？然而，为什么看到了身边这几个失败的例子，却反让她更想知道情之为物，究竟是如何让这些世间最桀骜的男子，也黯然神伤的呢？
她和银面王都没有再开口，而只是沉默地凝望着同一个方向，心中忽然有些惆怅的感觉。
青龙漫无目的地走了片刻，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到什么地方去。而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围场和马场的交界处。
他起初并没有进去的念头，但是守在入口处的军官一看见了他，立时恭敬地道：“将军，是想要狩猎吗？”
青龙停下了脚步，未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有了决定。
“借你的弓箭给我，我进去转一圈。”
他的话立即得到了切实的执行，那军官还殷勤地问：“将军，需要我去马场为您牵匹马吗？”
“不用，我自己去。”
青龙知道马场中有上百匹好马，其中更有着银面王的最爱破浪。想到了破浪，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几天前所见过的那个朝岚国少女。
“朝岚……”
他喃喃地低语着，目光中蒙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神色。或许，正是因为这马场之中的所有奴隶，都是朝岚国的人，他才喜欢独自一人走进来，选上一匹骏马在草原之上驰骋。
可是每一次之后，他心中却总是更深的惆怅，更加地惘然。
自马厩中选了一匹毛色发亮、极其雄健的骏马，他把弓箭全都挂在马鞍之旁，然后就牵着它信步而行。
从马厩步行到围场，有一段极长的路程，可是这时候青龙却宁愿走这么一段漫长的道路，那或许可以让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而不受任何人的打扰。
忽然有歌声传入他的耳中。
那是一首朝岚国的民谣，只听了一句，青龙的脚步就不由自主地停下来。
“若我是黎明后的云岚，你就是夜至深的月弯，交会在转眸间的刹那，徜徉于天与地的边缘……”
青龙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他的手紧紧地抓住了缰绳，连指甲在掌心中刻出了深深的血痕也全然不觉。
他只是僵立在原地，聆听着那少女的歌声。
是的，歌声是用少女那温柔的嗓音唱出来，唱歌的人心境应该是在极度的平静之下，才会不由自主地哼唱着这首朝岚国人都十分熟悉的歌谣。
然而这温柔、美丽的嗓音，却令得青龙僵立着，有一段极漫长的时间中，他身体的一切机能几乎都已经停止。
少女却不知道她的歌声，给旁人带来了如此的震惊和痛苦，她仍然平静地唱着。
“若我有星瑶花的璀璨，你是那一抹深的冰蓝，纵穿越无边际的黑暗，找不到想证明的誓言。谁看到你的信笺？谁抚慰我的孤单？谁拾起你的长箭？谁向我道声平安……”
青龙终于缓缓地移动了脚步，向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他的脚步从来也没有这么沉重过，他想起曾听人说过的这首民谣的由来。那是很久以前的一个传说，一个朝岚国的少女，爱上了来自敌国夜月的青年，然而在国与国的纷争之中，他们的爱情却终于得不到完美的结局。青年作为夜月的士兵走上战场，从此不知所终，而少女，就在忧伤的叹息之中，怀着渺茫的希望等待到老。
最后的结局怎样，歌谣中没有提及，然而谁都可以猜想到那残酷的事实。青年早已战死沙场，而那名少女，终其一生的守候，也终于等不回心爱的恋人。或许，他们之间的爱恋，本就已注定了这无缘的结局吧？
青龙终于停下了脚步，他看见一人一马，就在不远的前方。马儿正悠闲地低头吃草，而那少女就坐在它的身边。
虽然只看到背影，青龙却忽然认出了她来，她就是自己当日在黑豹面前救下的那少女，而她身边的那匹马，也正是破浪。
阿雪在忐忑了几天之后，终于努力让自己相信，朱雀已经再也不想看见她，也永远不会再来找她。
或许，她这一生，就要在这马场中寂寞地度过。但是，她的心中，却出奇地平静。
习惯了马场的劳累生活之后，她经常会抽出一点点的时间，带上破浪，度过一段悠闲的时光。破浪现在已经完全由她来照顾，因为它拒绝其他任何人的接近。
她偶尔会想起那名夜月的青年。她还会不会再见到他？也许不会了吧？他曾在围场中出现，那也许就是他守卫的范围。而她虽然身处只有一线之隔的马场中，却也不可能再闯入围场去寻找他。
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就会很惆怅。她不由自主地哼唱起朝岚国中流传已久的歌谣，她觉得，自己和那青年，就像这歌中的少女和她的爱人，永远不会再相逢。
可是，即使只能够偶尔这样地想起他来，她的心中竟然也会有满足的感觉。她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也不懂得这就是爱情的萌动。
青龙在她身后几步处凝望着她，很奇怪，这样望住她的时候，他心底深处的那种紧张和痛楚，竟有减退的趋势。
他知道她是来自朝岚的奴隶，可是一个失去自由的人，却也能够如此坦然地面对自己的悲惨处境，仍然有着这么平和的心境。他感到自己若还沉浸在自己的过去中而无法自拔，竟是一种懦弱的表现。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去。
他的脚步声惊动了阿雪，她回过头来，不由“啊”地一声，停止了歌唱。
青龙向她轻轻点了点头：“请你接着唱下去。”
阿雪仍然紧盯住他，觉察出他的神情中有一丝忧伤的成分，心中忽然涌出莫名的柔情。
她真的继续唱了下去：“……若我是黎明后的云岚，你是那夜至深的月弯，纵有着最深切的怀念，叹息在昼与夜的两端。”
歌声缭绕在广阔的草原上，良久不散。青龙默默地站在阿雪身后不远处，感到心头重又有极痛的感受。
有的人之间，或许就像是黑夜与白天，永远也不可能有交会的那一瞬间。然而，即使如此，也阻止不了那刻骨的怀念。
他出了好一会神，忽然发现阿雪的明眸就凝伫在自己的面上，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沉默了太久，于是勉强微笑了一下，向她走过去。
“抱歉，我是否打扰了你？”
阿雪有些不安地站起身来。这些日子以来，她早已经习惯了被夜月国的人当成连牲畜也不如的奴隶对待，而他身为夜月的军官，却竟然会向她道歉，虽然她明知道他就是这样温文的一种人，却还是不大适应。
“这首歌，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所以我才会不知不觉听得入了神。”
青龙的面上有淡淡的惆怅神色。其实，并不是他一开始就觉得这首歌有什么特别，而是因为有人总在他的身边唱着，才令他慢慢地习惯了它的旋律、爱上了它的节拍。
“你也喜欢这首歌？”阿雪有些迟疑，“可是，这是……这是我们家乡的民谣……”
他是夜月国的人，为什么也会对它如此熟悉？
“你总该知道，歌中所唱的，并不只有朝岚的少女，也有我们夜月的青年。”
青龙只是无意的一句话，但说出口之后，却不由得怔了一怔，而阿雪更不知该如何管住自己的表情，好让自己不那么失礼地瞪住他。
她的心头却忽然像是有一头小鹿在突突乱跳。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他难道没有留意到，他和她也正如歌中所唱的那样，是来自两个敌对的国家，却又奇妙地在此时此地相对而立的两个人？
青龙那一瞬间，似在她的身上看见了另一人的影子，他不由得偏过头去，不敢再望向她。但是他却还是又轻轻开了口：“那个人总对我说，星瑶花是朝岚最美丽的奇迹。”
“是的。”阿雪用力地点着头，她对青龙越来越是好奇。他有一个好朋友也是朝岚国人吗？难怪他见到自己，并不像其他的夜月国人那样粗暴。
“夜月这里，没有星瑶花吗？”
她小心地问出这一句。毕竟，在被突如其来的战火波及而被迫来到这里之前，她根本就对夜月这个国家一无所知。
青龙终于再次望向她：“你没有想过歌词中的涵义？如果夜月会有星瑶，而朝岚竟会有冰蓝，那么传说或许也就不再那么悲惨。”
阿雪睁大了眼睛：“你是说，真的有冰蓝存在？就在夜月？”
“是的，甚至，就在这王城中也有。”
“它是什么样子的？”
青龙凝视着她：“你想知道？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今天午夜时仍然在这里等我，我可以带你去看它们。”
阿雪欢喜得直跳了起来：“真的可以带我去看？”
她的这种愉悦影响到了青龙，他竟然暂时忘却了那些让自己烦忧的往事，而是笑着点头。
“我想，那应该没有什么。如果你想去的话，今夜在这里等我。”
这一天余下的时间中，阿雪的心情一直都非常地愉快，甚至连马场中其他的奴隶们也觉察到了这一点，因为她一直都在哼着歌谣。
为什么会这样？只为了和那夜月的青年所定下的这一个约会，她竟然会心潮澎湃，不能自持。
她也曾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但是她却找不到答案，只有把它抛在脑后。她竟然再见到了他，而且今夜还会见到他，只要知道这些就已经足够，就已经足以让她喜欢得发了狂。
她坐立不安地在自己的草屋中来回踱步，嫌时间过得太慢，嫌白昼太长。而当夜幕终于笼罩在马场中之后，她又嫌月亮走得太缓慢，恨不得有力量能把它推到天空的正中。
最后她终于等不下去，而悄悄地走出了草屋。马场上十分地静，偶尔有马儿打一个响鼻，然后便又是一片宁静。
她在草地上急急地走着，向着和青龙约好的地方奔去，甚至因为太心急而摔了两跤，幸好草很柔软，一点也没有受伤。
但是她实在是太心急了，当她到达他们约好的地方时，离午夜尚有一个时辰之久，她就坐在白日里所坐的那块大石上，静静地等待着那青年。
这时候对她来说，等待却也是一种幸福的感受。她听着夜晚的风在草原上轻轻吹拂而过的声音，听着远处围场中偶尔传来的野兽的嗥叫声，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一点也没有畏缩。
忽然，她听见了极轻的马蹄声，立即转过头去，于是看见青龙骑在一匹骏马之上，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
青龙的脸上有淡淡的奇怪神色：“你来了很久？”
阿雪站起身来，连忙回答：“不，不是很久。”
其实只要可以再看见他，叫她等再久她也不会介意。
青龙向天上的弯月望了一眼：“时间正好。你没有骑马出来？”
阿雪愣了一愣，她没有想过他要带她去的，可能会是极远的地方。但是再远，也不应该超出这王城的范围吧？否则，守在马场外的官兵，是一定会阻止自己的。
青龙则没有等她回答，已经向她伸出手来：“来。”
阿雪呆呆地看了他一会，有一瞬间仿佛不能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还是本能地伸出手来，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他只微一用力，已经把她拉上了马背，连一秒钟也没有停留，他策马疾奔，向着围场驰去。
阿雪忍不住大声问道：“冰蓝，它们生长在围场里吗？”
“是的。”
“可是，那里有许多的野兽……”
他低头向她望了一望，唇角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声音低沉而又柔和：“如果你相信我，就闭上眼睛。等我叫你的时候，再睁开来。”
她也凝望了他片刻，然后什么都没有再问，就真的闭上了眼。
耳边的风声刹那间变得清晰，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和未来。
但是，她的手中紧抓着的，却是他的衣襟。对她来说，似乎只要有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青龙有些奇怪地低头看了看身前的少女，她连自己是什么人也不清楚，此刻脸上却现出无比信赖的神情。
那天真的信任忽地灼伤了他眼，他情不自禁地抬起了头，不再望向她那秀美绝伦的脸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