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祭每三年举行一次,为这座海边的郡县带来了一丝神秘的色彩,到底是几代之前开始举办的海神祭,已经没人说得清楚了,这里临海,自然而然吸引了很多往来贸易的人,丰富的海产,带动了周边的经济,各色的人物也都聚集在了这里,富商巨贾、才子佳人、达官显贵,这里的发展比之江南等富足之地也不遑多让。
从高处向下望去,郡城内家家户户宛若身在棋盘,十二条大街纵横交错。
今年的海神祭不太一样,阳光拂过,扯开了最后一丝薄雾,那突兀地出现的海上堡垒让整个城池都骚动了起来。
万亿丈高的海水挟裹了一座千丈的珊瑚岛,大过申城不知道多少倍,岛上高耸的的人首蛇身神像仿佛踏浪而来。
申城在它的眼中,就是一个弱小的孩子。
但是雾气吹过,又仿佛这是一场海市蜃楼。
真真假假的消息在流传,部分恐慌的人群已经收拾好了细软。
时间回到祭祀大典,祭祀典礼上,出现了神秘的景象,正在维持海神祭秩序的士兵统领额上汗也一滴滴地往下,他努力不去想刚刚透过薄雾看到的景象,转而把目光投向下方诚心祭拜的人群,一面焦急地等待下面的人把消息送给县尊大人。
究竟应该怎么办?
此刻的老祭司半瘫半软,继续主持的是一个换过衣袍的“老兵”,很多时候,灾难并不是直接的刽子手,灾难面前失去理智也就失去了最后一丝生机。
士兵统领也在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一昧的遁逃说不定还会触怒“海神”,这样的责任他承担不起。
终于,县尊大人匆匆而来,迎面望着士兵统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以及那无比苍白的面色,终于收回了口中欲要脱口而出的斥责,自己这个手下是久战的老兵,并非是鲁莽之人,可见他真的是吓坏了,想到此处,他不由地咽下一口唾沫。
“大人,再有一刻钟海神祭就结束了。”下方的点卯官也干着嗓子说道。
就在此刻。一个掌旗小兵向“停住了,停住了,大人,我们的斥候传来消息说,那片海墙在距离崇明镇几里的地方,停住了。”
“不过海墙的真伪,属下等人实在无法辨别~”
“大......大人,你看是否要组织百姓撤离,下方不少百姓也看到了,相信者不信者参半,您看?”
县尊此时拿捏不定,欲言又止,他踱步走了两圈,努力想使自己平静下来。
......
“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温锦的马是青海龙驹!”重新翻身上马的少年拽着马驹的缰绳转了几圈。“这次赛龙驹,温锦第一,我第二。”
吴迪神色间显得很得意,众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来,一旁的温锦反倒被他盖过了风头。
季明带着几分笑意看着吴迪,恒莎则略带奇怪地望了一眼苏锦,一向喜欢打趣吴迪的温锦居然没有说话,另一侧的祁东则撇了撇嘴表示不屑,带着几分少年人的不服气哼哼了两声。
人家第一都没说什么,你得意什么。
海风吹过,引来了一阵笑声。
也吹散了一些白雾,隐隐约约潮声涌动。
隐藏在白雾后的并不是阴沉的天空,而是一道万亿丈的海水形成一道厚厚的海墙,海墙遮天蔽日,是以众人都未曾注意到。而此刻,海墙内各种不可思议的生物竞相遨游,若影若现,翻涌间似乎还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岛屿,大过此时的崇明镇不知道多少倍。
奇异的海岛,伫立了一座巨大的人首蛇身的雕像。
这竟然好似神话传说中的海神,波涛汹涌,向着崇明镇压了过来。
此时,岛岸上还停留着5~6艘船,船上的船工正在卖力干活,一个瞬间,众人都停了下来。又过了一个瞬间,仓皇失措的人群开始尖叫,他们神色无比惊恐,往日参拜的“海神”近在眼前,每个人却从心底散发出了恐惧,嘶吼,绝望。
海潮来了......
眼看着巨大的海墙,就要登陆到崇明镇的时候,天空突然发出一声巨大的雷声。
地底似乎有波涛拉扯着岛岸。
一时间巨大的海壁伫立了下来。
但是谁也不知道海潮什么时候冲下来,吞噬一切。
吴迪众人此刻的情况十分不妙,众人本就是从镇子方向奔了过来,慌乱的人群正往镇子奔逃,两者相遇,还没等到众人掉转马头。座下的马匹就已经被涌过来的人群给惊了。
浪潮声,马匹的嘶吼声,亡命奔逃的人群的哭喊声,仿佛末日来临。
受惊的马匹反应不一,有的竖尾,有的起扬,还有的东倒西歪扭着身子从四面八方逃去。
温锦座下是青海龙驹,这匹平日里温和无比的龙驹,此刻却散发出一股压人的气魄,它朝着奔来的人群嘶鸣一声,仿若龙吟。立身而立,马蹄发出千钧之力,仿若下一刻就能冲锋向前,毋论前方惊涛骇浪。
可马背上的温锦本就柔弱,马蹄高昂,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眼看就要落地。此时马匹乱窜,慌乱的人群也像是无头的苍蝇,掉在地上恐怕要被踩成肉泥。
旁边的几人还没有反应,吴迪倒是反应过来了,他下意识地照顾这个少女,因为见识过她糟糕的骑术,还有之前的狼狈,他认识到这个少女平日的大胆背后,可能是一份柔弱。
吴迪用力一踩马镫,一步跃出,整个儿人离开了座下的黑马,径直扑向温锦,旋转间他一拍龙驹的马背,右手好似黏在马背上,身子倒立而起,腿上强大的惯性带动着他以及怀中的少女稳稳地落在龙驹背上。
这一幕简直险象环生。
危机还没有结束,嘈杂中,吴迪原本骑乘的黑马没了约束,撒开蹄子向前跑去,马匹的力量何其大,仓皇间季明身下的白马也被惊了。
季明不如吴迪健壮,翻身跌了下来,所幸一旁的祁东拉了他一把,把他扯到马背上,而那匹白马则一骑绝尘,随着人流而去,不知道踩踏了几个人。
另外一边的双胞胎兄弟也不好受,只见受惊的两马向着来路钻去,一头扎向了灌木丛,不高的灌木丛后方可是没什么路的,即使逃跑,也该跑这个方向。
两兄弟眨眼间就被带着没了影。
吴迪在马背上稳住了身子,回首扫了众人一眼,略微松了一口气。
短暂的危机似乎解除了。
等他望向后方巨大的海潮时,不由地又屏住了呼吸。
那万亿丈高的海潮还有大半被白雾掩盖着,露出的小半部分也足足千丈高。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朝后方看去,皆是感觉心里沉甸甸的。
这样大的海潮,倾斜而下,谁能活得下来?
难道是崇明镇没有祭祀海神,引得“海神”发怒了?
大势滚滚如潮水啊。命运就是如此,偶尔会向你提出问题,但它或许并不需要答案,因为它可能为你填好并且交了卷。浪潮中的一片浪花,将会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