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
少女的好奇已被拉起，忍不住催促问。
“譬如……”
李清双手怀抱，声音低沉：“譬如，前几日夜里，我夜探东舜国的将军府时，曾听到，东舜国将领江津，提及过，北承国西面的蛮荒……蛮荒之国。江津说，蛮荒之人，嗜血好杀，一身红衣猎猎……我不知道，世间，竟还有这样的人存在？”
“你是说，荒人？”罗歆一愣，反问道。
“是，荒人。”李清终于回首，直视着青裙少女，“我想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被江津……或者说，会被世人，称作荒人？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含义？
“这，是代表了什么？”说着，少年的语气莫名急促，呼吸愈渐沉重，一下一下仿佛牛吼。
罗歆怔神，一时间支支吾吾，有些说不出话。不可言喻的，她从此刻的少年身上，竟是感受到了一股子……急躁。那是，从心而起的急躁；又或许，是属于愤怒的急躁。
她知道，少年的性子，向来平淡如水。
她不知道，究竟什么事情，会让少年露出如此模样。
蛮荒……
蛮荒之国……
蛮荒，之人。
对少年意味着什么？
罗歆不懂。
罗歆只能低声出言：“阿清，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蛮荒一事这么在意、以至于……让你愤怒。可是阿清，你……别着急，你这样，我……唉，总之，你冷静冷静，关于蛮荒的事情，我会将我知道的，一一告知你的。你相信我么？”
“我……我知道了。”李清凝噎一瞬，果断阖上双眸，随即开始尝试调匀自己那起伏的胸腔，调匀自己那已几乎不受控制的呼吸。
“抱歉。”许久，他睁开眼。
瞳孔里是清明。
“没关系。”罗歆摇摇头，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露出一抹笑容道，“我知道，蛮荒的事情……对你，一定很重要吧？”
李清沉默片刻，遂缓缓点头。
“有多重要？”罗歆追问。
李清垂着眉，则依旧沉默。
只是那沉默中的意味，已再明显不过。
霎时间，少女微微抬眉，直视着上方，恰恰看到了少年垂下的面孔，看到了那面孔上的复杂情绪。情绪中，隐隐是平淡与怒冷交杂。情绪中，代表着的是秘密。
“我明白了。”少女缓缓道。
“我不是瞒你，而是以为，有些事情，我现如今还不知道究竟该如何跟你道明。”李清迟疑一瞬，认认真真地道，“你……请你相信我，我，不是不相信你，我，也不会不相信你。”
二人的目光透过冷风交汇在一起。
罗歆仰头看着那一对黝黑黝黑的瞳孔，心底莫名有一股子暖意升腾而起，故而展颜。许是下意识地缘故，笑意渐浓间，她掩嘴轻声。
“我相信你啦。你的事情，等你想好以后，再跟我说，那时候我想也不会迟。”罗歆道，“至于那蛮荒的事情，我自然不会不告诉你……最起码，我知道的那一部分，我都会说。”
“抱歉……”
李清真诚地垂首示意，“还有，谢谢。”
“不客气咯不客气咯，以后，我总归有事情要问你的。倘若一直都道谢个不停，那多麻烦哦？”罗歆无所谓地摆摆手。
“你是问，为何将蛮荒称作蛮荒吧？”不等李清回答，少女忽然道。
“对……”
如此情况，李清只好将方才的那一页给翻过。
“我想知道，蛮荒与承国与舜国，有什么不同么？”
“不同的点，很多。否则，称谓也不会这么特殊。”
“……有多不同？”
“很不同！这蛮荒的起源啊，你听不听？”
“既然问了，那自然听。”
“啊，那倒是要从千百年前说起。”罗歆抿着唇想了想，“成百上千年前，据说，有名舜国人，行事间偶遇一美若天仙的人儿，当即心心念念，只欲娶妻为妻。殊不知，那大美人，样貌虽是人，但，其实是名兽妖啊！”
“妖？”李清眉头不由一跳。不过他知道，此刻贸然插话略有些不妥，故一言落罢后，也没有太过多说，继续静默。其一面在心中不断思索，一面静静听着少女的一言一语。
罗歆侧目督来一眼，顿了顿道:“后来啊，那舜国人一心追求其妖，奈何其妖并不恋人，终日躲避舜国人，隐藏踪迹。可是舜国人恰恰是名有些修为的修士，摸索下，也摸出了其妖的踪迹，明白那兽妖常常出现在名号赤牙的山周遭。兽妖得知，只想躲避，但是它常年居于赤牙山周遭，那是它的家啊。它又哪里肯因为一个人轻易离去？”
“书上说，人妖……殊途。”李清沉吟着开口。他这些时日来已是阅书无数，不仅是正书典籍，一些旁书传记，亦看过不少。像这样人与妖相恋的故事，更是比比皆是，而这般故事，通常，妖……都没有什么好结局。
念到这里，李清心底不由悸动。
有些不安。
起码，故事到这里，似乎还不错。
“哼哼，书上还说，君子好佳人，山海难隔。”罗歆抽抽鼻子道。
“……”
“怎么怎么，说得不对？”
“不是，”李清摇摇头，“我只是好奇。我听那江津提及蛮荒时，语气中尽是怒意与惊恐，可是如今见你的模样……却完全不同？”
“江津会又怒又恐很正常。或者说，对于蛮荒，对于蛮人，世间所有人应当都是如此看法。哪怕是父皇，曾听起其说到蛮荒时，亦是满面怒容。”
“可是，你怎么？”
“他们怒是他们事儿，”罗歆耸耸肩，“我干嘛要跟他们一样？我就是我，我只认我看到的东西，旁人的看法，与我无关。我认为，这蛮荒……并没有他们说得那么可怕。”
“……”李清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好吧，有理。”他无奈道，“那你接着说。再之后呢，发生了什么？那舜国人与那兽妖之间所产生的情谊，与蛮荒之国，与我想知道的事情，又有什么关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