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雪之空大陆，自由世纪50年，纪念日清晨。
莱昂在草地上努力想要站起来，撑起了上半身的手臂在颤抖中越来越直，最后终于还是支持不住弯了回去，一次又一次。不远处的骑士们紧握着长枪和盾牌神色紧张地注视着莱昂，战马似乎也被紧张的气氛所感染，开始刨着马蹄嘶鸣。
然而天雄却不见了踪影，森林与草原的交界处竟然空无一人，风吹着树林哗哗地响，有的草上甚至还挂着露珠，兽人们像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没有丝毫的痕迹。
交界处最高的一颗大树上，4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错落地站在树冠之上。
其中最瘦弱的一个人，紧闭的双眼睁开了一只，身体微微发颤：“不好，幻术快被解开了。”
“啊？我看那骑士倒下了，还以为成功了呢？”一个小个子说。
“怎么回事？”站在最高处的人问道，语气沉稳。
“对这么多人同时施展幻术很难，尤其让他们的幻觉同步。”瘦弱的人说。
“所以才费了这么大劲，把他们引导到你提前布置好的魔法阵里，又加上这里的清晨有雾气，正好利于施法。”矮个子念叨着。
“是的。”瘦弱的人接着说，“奥术：入梦。能让骑士们进入莱昂的想象中，把他的想象当成现实，这个奥术没问题。但是让莱昂把自己的想象当成现实的奥术：梦想成真，快要结束了。”
“那咱们任务不是完成了？”矮个子问。
“不。”瘦弱的人摇了摇头，“在莱昂的想象里，他赢了，而且自己还没有死，反而是天雄快死了。这样决斗就即将结束，奥术就算完成，也就要解除了。”
“嗯？”一直没有说话的体型健硕的人惊讶了一下，看向莱昂的眼神突然有些尊敬。
“还真是不能小看人的希望。”最高处的人说道，“咱们的任务是让他在和天雄的决斗后，没有遗憾地中死去。如果他发现是幻术，知道一切都是假的，怎么会没有遗憾？任务不能失败，执行替补计划。”
“好的。”瘦小的人点点头，“我可以再施展一个奥术：梦之桥。将你们中的一个人带入莱昂的想象中扮演天雄，去杀了他。但是被施法的人要承受和他想象中的天雄同样的伤，而且为了真实而不让他怀疑，最好要模仿天雄的战斗方式和性格，不然让莱昂怀疑的话，奥术就有可能被破解。”
“我来。”健硕的人果断地说。
“不，我来，你们都不知道天雄是如何战斗的，只能是我。”最高处的人用命令的语气说到。
“我先说好，虽然是幻术，但是在这个幻术会让你在幻境里所有承受的伤痛都成为现实，就像现在还站不起来的莱昂一样。而且天雄已经受了致命伤，奥术一施展，这份伤害就会直接作用在你身上，你可能会死在里面。”
“没关系，准备好治疗神术。施法吧！”高处的人斩钉截铁。
瘦弱的人点了点头，口中吟唱起了咒语，从他身上出现的光芒像柔软的触须，缠住了高处的人。
奥术：梦之桥！
“把他带到地面。”瘦弱的人在施法之后立刻说到。
健硕的人一瞬间，就抱着高处的人跳到了地面。
只是，即便如此迅速，高处的人还是在半空，就已经紧紧闭上了眼睛，鲜血顺着嘴角流淌。
在喧宁之林中，天雄浑身是翻开的皮肉和淤青，却依然紧紧地握着战斧，面对着一个高大的兽人。身后，完好的战旗立在地上，500名兽人战士的尸体却倒在四周，然而没有任何战斗的痕迹。
“你很强。”比天雄还要高出半头的兽人说道，他的身上也有几处并不紧要的伤口。
天雄挺着胸瞪着他，没有说话，布满血丝而变红的眼睛积蓄着巨大的愤怒。
“快没时间了，不行我来帮手。”高大兽人的背后，一个披着与树上的那些人一样黑色斗篷的人说。
“闭嘴！欧那卡是神圣的。”高大的兽人低吼着威胁。
黑色斗篷耸了耸肩，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我的部落里的族人们怎么样了？”天雄突然问道。
“应该已经都死了。”高大的兽人说话的语气似乎完全不在乎。
“也是用毒？”
“反正不算光明正大的手段。”高大兽人的脸上有些鄙夷的神色。
“天梧呢？雷德萨也没来，他们也被杀了？”天雄口中涌出一股血水。
“只要他进了林子，就死定了。如果没来，不在我们的任务之内。”
“莱昂呢？”
“也快了吧。”
“毒？”
“不，他会和你决斗，在决斗中被你杀死。”
“什么意思？”天雄愤怒地脸上显露出一丝疑惑。
“一两句说不清，但是我可以和你保证，他会没有遗憾地战死。”
天雄歪了歪头，警惕地盯着眼前高大的兽人。
“这点你不用怀疑，他那样战死是早就定好了的，是必须完成的任务。而让你战死，是我附赠的！”
“我该谢谢你吗？”天雄的语气和表情都犹如岩石一样坚硬。
“可惜了，即使在卡尔卡特兰，你也是个好战士。”高大的兽人说着，单手举起手中的巨锤指着天熊。
“圣山……强者的聚集地，也是英雄的归宿。”天雄的语气突然变得悲伤，但没有哽咽也没有颤抖，那是一种冰凉得让人仿佛坠入冰窟的悲伤，“我无比向往那里，即使生不能去，也希望战魂可以归去。”
高大的兽人用非常理解的眼光看着天雄。
“但是就在刚才，就在你提到我族人的时候，我发现，原来荣耀和骄傲跟他们比起来，根本什么都不算。”说着，天雄的身体突然剧烈的抖动起来。
“兽化吗？你们兽人这么做的时候就代表认为对方比自己强，却又不想打输，算是最丢人的做法，死后灵魂都去不了圣山了吧。”黑色斗篷语气嘲讽。
“闭嘴，不然我连你一起干掉！”高大的兽人愤怒地吼着，转而又看着天雄，压低着声音却明显带着怒火，“难得我尊敬你！你这又是为何？”
天雄此时的身体已经变得几乎大了一倍，牙齿变得更长，嘴巴突出，身上长出了坚硬的黑色长毛，样子像是一只巨熊。他冷冷地俯视着高大的兽人：“愤怒！”
“即使失去你一生的骄傲？枉费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应该愤怒自己的弱小而不是我！你果然和人类太亲近了！”
天雄没有再说话，挥动了他的巨爪。
高大的兽人先是回手一锤轰开了身后要冲上去的黑色斗篷，然后顺势扔掉大锤，徒手顶了上去。
几分钟后……天雄的平躺在地上，身体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全身唯一能动的，就是起伏的胸膛，然而频率也是越来越慢。
高大的兽人浑身浴血，爪痕遍布，右臂折断，右耳也不见了踪影，面无表情地站在天雄的身前，冷冷地俯视着他。
天雄的眼睛看着他，却又好像没有看着他，目光从他的身上穿透过去。然后，不舍、不甘、不得不闭上了眼睛，眼角最后滑落了一滴眼泪。
高大的兽人的瞳孔猛得放大又急速缩小，然后缓缓恢复了原样。即使是天雄兽化，他也只是愤怒而没有太过惊讶，但是他实在没有想到天雄这样的兽人居然会流泪，继而一时愣愣地出了神。
“时间……到了。”黑色斗篷这次没有多说什么风凉话，从吃力的声音和蹒跚的步履来看，那一锤并没有留手，而他也全无防备。
高大的兽人两腮动了动，长吐了一口气：“虽然兽化了，但是到底没用原术，还算遵守了欧那卡。抱歉，你的身体得死在部落营地里，不能带去圣山。但我保证，会让你族的战歌，在圣山唱响。”
平原上，莱昂终于翻身坐了起来，短促而快速地呼吸着，抬着随时会合上的眼皮看着天雄。
天雄缓缓地睁开眼睛，咳出一大口鲜血。
莱昂想说些什么，但是随即摇了摇头，紧握着拳头努力撑着不住颤抖的大腿，摇摇晃晃地让自己站了起来。
天雄看着赤手空拳的莱昂，没有拿立在身前的斧子，缓缓地一步一步向莱昂走去。
莱昂用尽力气握紧了拳头，右手向前平伸，用拳头直指天雄。终于到最后了吗？
这样的结局其实自己不是也早有预料吗？自己和天雄的性格、能力还有各自的立场，让两人都很可能会死在这一场决斗之中。因为自己一定会拼了命去赢，毕竟职责和荣耀所在。而如果运气好一点，真的能赢，那么死也不会认输的天雄一定也会战至最后一口气。
那么现在就算是运气好一点吗？至少终于有了赢天雄一次的机会。可是，这心里的感觉，还真是一点也没有胜利的喜悦。
“能赢你……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今天或许是我唯一……唯一的一次机会。”拉昂努力笑着，嘴巴却无法维持好笑容，显得非常狼狈。
“做梦去吧。”天雄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但是同样也因为剧痛抽了抽嘴角。
“赤手空拳，要赢你，我只能攻击你的伤口啦。”莱昂右手拳头伸出食指，指着天左肋骨的伤口，提前预告。
“那我就直拳打你的胸口。”天雄敲了敲自己的胸口，也直白地说了出来。
“天雄！”莱昂右拳拉回到脸颊，摆出了战斗的姿态，“认识你我很开心。”
天雄回应的是一声长啸。
两人跌跌撞撞地跑到一起，面对面，对方的瞳孔中，映着自己的模样。
原来自己是这幅表情啊！果然到最后都是好战的战士啊！
两人坚定有力地互轰了一拳，谁都完全没有防御。
莱昂的拳没入了天雄的伤口，天雄的拳轰塌了莱昂的胸甲。
“维亚……对不起了……”
莱昂躺在地上，天空中的维亚和孩子们看着他，幸福的笑着，天雄在远处扛着酒桶，向他招手。
突然，巨大的爆炸声伴着光芒笼罩了这一片草原，500名骑士就这样消失在爆炸中。同时，兽族部落的上空，一个巨大的熊头烟火在空中炸裂，那是25年未见的，与人类约定的求救信号。
但是都无所谓了吧……
莱昂，牺牲。
风拉扯着云，把一切都带走，带到天和海的另一边。
——《旅程之歌》
兽人可以兽化，但是这只是传说，没有确凿的证据。据传根据部落的不同，可以兽化成不同的动物，也可以说是怪兽。至于兽化之后的战斗力，我想没人傻到认为那只是兽人为了玩玩。关于这方面，资料实在太少，姑且可以算是传说。不过，小心总是好的，毕竟这个世界从来不缺传说。
——《愿雪之空的生命和历史》兽人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