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河榭亭是暮城的一块狗皮膏药,那么浉水河被挖掘机挖开的河床,就像一条没有缝合的伤口。狗皮膏药会拔出毒胧,而撕开的伤口,会长久的疼痛。
疼痛,会让一个人清醒。
许巍似乎已经厌倦了这个城市,尽管他时常留恋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还有他念念不忘的人。有留恋,就会有不舍。有念想,就会有疼痛。
虽然,庞志勇给他一个大大的饼。这个饼,可能足以让他做完人生最后的一件值得完成的事。许巍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想起陈雨。她还好吗?
中心医院一直保持它的繁忙,不论白天黑夜,不论刮风下雨。许巍把车停好,仰头看看高耸的住院部。雨水正好落在许巍的脸上,烟灰色的风衣上,然后从他黑色的皮鞋上滚落下去。
许巍买了花篮和水果,牛奶和一些大人小孩吃的零食。两手不闲的上了电梯。
病房里陈雨正和女儿谭晶轻声聊天,看样子谭晶好多了。偶尔会和陈雨捂着嘴笑起来。许巍一直站在门口,没有打扰她们。还是陈雨发现斜依在门口的许巍,连忙起身来迎他,顺手把许巍提的东西拎过去。笑着和女儿说:有好东西吃了。谭晶喊了一声:许巍叔叔!许巍点头,弯下腰和谭晶聊了几句。
陈雨看见许巍的头发和衣服都打湿了,心里有点难过。她觉得自己对这个大男人有很多的亏欠,可她自己没有什么能弥补或者偿还的。时间太久了,也许别人觉得是一种习惯,而陈雨觉得是一种亏欠。
我们出去走走吧,陈雨说。
许巍摸摸谭晶的头,说好的。谭晶说,许巍叔叔你陪我妈说说话吧,她都好几天没有和人说话了。说完,调皮的做个鬼脸。
其实,出去走走,也就局限于病房的走廊。谭晶离不开人照顾,况且许巍也就是想来看看陈雨,也包括她的女儿谭晶。走廊上,两个人并排走着,还好是深夜,走廊里没有人。许巍和陈雨也不知道走了多少个来回,在这个狭小雍长的走廊里。
许巍说我可能要忙一段时间了,来医院看你和谭晶的次数会不多,你们自己多保重。如果卡里的钱不够用,你直接说,我打给你。
陈雨手里一直揣着许巍上次留下的卡,此刻都捏出汗了。看着身边的这个有点恍惚的男人,她又不知道怎么办。虽然,谭晶已经花了很多钱,说是积蓄,也没有多少。自己多年的积蓄几乎见底了,但陈雨从来没有动过心思,要花许巍的钱。不是不能用,也不是不敢用,是陈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分清这一切。给予?同情?还是施舍?陈雨没有给自己找到理由。
陈雨说,这几天谭晶的病情反复。有可能近期会转院到省会或者武汉。医生通知了好几遍,但谭斌好像有什么顾虑还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能马上转院。
许巍说这不能耽误啊,我建议你们去武汉,那里有最好的医院和医生。如果是资金的问题,我再转过来,不用担心。陈雨说好的,你也别太担心。许巍点点头,说不早了,你陪女儿休息。
陈雨没有挽留,毕竟大家都累了。和和陈雨道别,许巍一个人开着车,在滨河大道缓缓而行。秋雨飘落在车窗玻璃上,雨刷器来回拨动,总是打扫不干净,这点点的雨水。
暮城在秋雨里,被浸透了,还有晚会夜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