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为刘备制定的战略规划里,荆州是霸业的第一步,诸葛亮自然格外关注。诸葛亮发现,荆州目前的主人、自己的“姨父”刘表这段时间不仅身体很差,而且家里还有不少烦心事。
注意观察后,诸葛亮发现刘表的苦恼与儿子有关。刘表有两个儿子,长子刘琦,次子刘琮。《后汉书》记载,刘表开始比较喜欢刘琦,原因是刘琦长得像自己(初以琦貌类于己,甚爱之)。作为长子的刘琦,深得父亲的喜爱,在嫡长子继承制的体制下,接班是迟早的事。但是,出现了插曲。
刘表的前妻死了,后妻就是蔡氏,蔡氏不仅有实力派的弟弟蔡瑁,而且蔡瑁还有个外甥叫张允,掌握着刘表的水军。刘表喜欢刘琦,蔡氏却喜欢刘琮,说起来这两个儿子都不是蔡氏所生,但刘琮后来娶了蔡氏的侄女,亲上加亲。蔡氏为了抬高刘琮,不断地在刘表面前诋毁刘琦,次数多了,刘表居然相信了蔡氏,对刘琦逐渐疏远。
刘琦也很苦恼,不知道该怎么办。《三国志》和《后汉书》都记载了一个故事,说面对危局刘琦心中不安,但又无计可施,听说新近跟随刘备的诸葛亮计谋过人,于是想请诸葛亮帮忙出个主意。诸葛亮和刘琦本有亲戚关系,只是关系比较远,诸葛亮之前也很少跟这位大公子交往。刘琦多次向诸葛亮请教自己该怎么办,但是诸葛亮对于涉足刘表的家事很谨慎,任凭刘琦如何恳求,就是不接话茬儿(琦每欲与亮谋自安之术,亮辄拒塞,未与处画)。
刘琦急了,一天,他邀诸葛亮到一座高楼上喝茶聊天,然后悄悄命人除去楼梯,恳切地对诸葛亮说:“现在只有咱们两个人,上面不达于天,下面不达于地,话从先生嘴里出,到的是我的耳朵,如此这样能不能说说呢?”
诸葛亮无奈,也看到在刘表集团里唯有刘琦日后可以成为刘备的同盟,于是点拨他说:“你难道没看见,申生在内却遇到了危险,重耳在外因此渡过了危机吗(君不见申生在内而危,重耳居外而安乎)?”春秋时晋献公宠信骊姬,骊姬为了使自己亲生儿子成为太子,设计陷害晋献公的长子申生,说他有毒杀父亲的企图,申生后来被迫自杀。申生还有个弟弟重耳,骊姬逼死申生又来诋毁重耳,重耳逃亡国外,长达20年,后来在秦国帮助下重新坐上国君的位置,即晋文公,春秋五霸之一。
刘琦经一语点醒,于是考虑脱身之计。恰在这时,刘表的部将江夏郡太守黄祖被孙权打败后战死,刘琦于是请求接任。
应该说,刘表喜欢刘琦是真,喜欢刘琮有点迫不得已。刘琦这个人,不仅长得像父亲刘表,而且颇有些能力。但刘表心里明白,蔡氏家族在荆州树大根深,他们坚决反对的事就办不成,刘琦如果硬接班,荆州就得大乱。
这正是刘表的苦衷,表面上看他这个当爹的有些糊涂,犯了废长立幼的大忌,袁绍父子的悲剧就在眼前,居然没有汲取教训,重蹈覆辙,实在不明智。就连陈寿都持这样的观点,陈寿认为刘表废黜长子改立庶子为接班人,是不顾礼法只顾自己的好恶,结果造成后代的不团结,招致外敌摧残,这并不是命运不幸,而是自己没有把握好(废嫡立庶,舍礼崇爱,至于后嗣颠蹙,社稷倾覆,非不幸也)。
其实,刘表不是糊涂,而是身不由己,他没有能力让内心里真正喜欢的长子刘琦接班。不过,刘表虽然不能扶持刘琦,但也不会加害于刘琦,当刘琦向刘表提出赴外地任职的请求时,刘表的心里也松了口气,觉得这样做再好不过了。
所以,刘表批准了刘琦的请求,让他担任江夏郡太守,率领一支军队驻扎在江夏郡。这不经意的一步棋,却成为后来影响整个局势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