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曹操两路大军齐向夏口杀来,刘琦没有主意,刘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诸葛亮告诉刘备,现在只有一个人能帮上忙,能不能打退曹军的进攻,就全看他了。
这个人就是孙权,诸葛亮在隆中对中说过,孙坚、孙策、孙权父子三人据有江东,那里地势险要,人心又齐,孙权能任用贤能,对此不能图谋,但可以引为外援(此可以为援而不可图也)。
孙权字仲谋,江东人,是个富二代或者富三代。所谓江东,是一个泛称的地域名词。长江至下游后向东北方向斜流,以此段长江为参照可以确定出东西或左右,一般人印象中的江南被称为江东或江左,其范围大致相当于今皖南、苏南、浙江和江西东部地区。“江东”一词始于《史记》,项羽临死前说:“我与江东子弟8000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生还,纵然江东父兄原谅我,我有何面目见他们?”宋人李清照作诗:“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汉末,江东归13个州之一的扬州管辖。扬州六郡;江北两郡,分别是九江郡和庐江郡;江东四郡,分别是吴郡、丹阳郡、会稽郡、豫章郡。孙权的祖籍是吴郡富春县,属江东。
孙权的父亲孙坚、哥哥孙策都是一时豪杰,他们分别开创了自己的事业。尤其是孙策,当年孤军渡江,在江东站稳了脚跟。曹操与袁绍官渡决战那年,孙策死于一次意外事件,死前急招张昭等人嘱咐后事,当着众人的面把权力交给二弟孙权,那时候孙权只有18岁。孙权挑起了父兄留下来的大业,当时他面前的道路并不平坦,不仅外有强势集团曹操、刘表,以及众多山匪、流寇和割据势力,而且本阵营内部不服他的也大有人在,甚至孙氏宗族的内部也有人挑战他。
名如其人,孙权名权、字仲谋,他也机谋过人。如果这个名字是他父亲孙坚起的,说明孙坚很识人。孙权掌权伊始,首先从内部发难,解决了有图谋野心的堂兄孙辅,使自己的威望迅速提升,那时候正是袁曹决战的关键时刻,为了拉住孙权,曹操以汉献帝的名义拜孙权为讨虏将军,兼任会稽郡太守,正式承认了孙权的地位。
曹操打败袁绍后重新想起了孙权,给孙权下书要他送儿子到许县来做人质(下书责权质任子)。孙权召集众人商议,对于是否答应曹操的要求,大家莫衷一是(犹豫不能决)。孙权的主要智囊周瑜坚决反对送人质,他认为江东有自己得天独厚的优势,将来一定有更大作为,没有必要搭理曹操的无理要求,孙权照办了。当时,曹操正忙于解决北方问题,一仗打了好几年,一直无力追究孙权,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孙策时期已经建立了自己的人才班底,文的方面有张昭、张纮、秦松、陈端等人,武的方面有程普、黄盖、韩当、蒋钦、周泰、陈武、董袭、吕范、凌统以及本族的孙贲、孙翊等人,孙权除了将这些旧人团结在周围,还逐渐培养自己的嫡系,周瑜、鲁肃等人的地位便从那时开始迅速上升。
周瑜字公瑾,江北庐江郡人,是孙策的至交,孙策死前曾寄厚望于他,让他领重兵,任命他为江夏郡太守,但周瑜的资历当时还比较浅。送人质事件让孙权的母亲吴夫人对周瑜另眼相看,吴夫人把孙权等兄弟几个叫到跟前,对他们说:“公瑾跟你们的哥哥同年,比你们哥哥只小一个月,我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你们也要以兄长待他。”你替老板着想,老板就能想着你,吴夫人和孙权看中周瑜,就是因为他不仅能力很强,更重要的是有一片忠心,能经得起考验。
鲁肃字子敬,江北的广陵郡人,根据《吴书》记载,他身材魁梧,相貌出众(体貌魁奇),精于奇谋,又擅长骑马射箭,并非一介儒生。鲁肃家里很富有,是当地有名的大财主。周瑜先投奔了孙策,一次周瑜带着数百人远赴九江郡一带执行任务,军粮成了问题,听说鲁肃家富有,于是来找鲁肃,要求支援点粮食。鲁肃家有两个大粮仓,每个粮仓存米3000斛,合3万斗,是一个很大的数目。鲁肃随便指着其中一个送给了周瑜,周瑜大为惊奇,和他结成好友。在周瑜引荐下,鲁肃后来也投奔了孙策。
孙权年纪不大却很有领导才干,他接手孙氏集团后,对内对外迅速呈现出一派新的气象,不仅进一步巩固了原有势力范围,而且有了新的发展,内部的人事格局也越来越明晰,使用旧臣,提拔新人,实力覆盖整个江东。
目前,只有联合孙权才能渡过难关。《三国志》记载,诸葛亮在夏口对刘备说:“事情已经很紧急了,请让我向孙权将军求救(请奉命求救于孙将军)。”刘备早就听说过孙权,但跟他从未打过交道,论年龄刘备与孙权的父亲孙坚差不多,在反抗董卓的时代二人也可以称为战友。但是,对于时年26岁的孙权,刘备陌生得很。
没有交情事情就不好办,但除了贸然登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刘备决定让诸葛亮试试。于是,诸葛亮奉刘备之命出使孙吴,目的只有一个:想方设法说服孙权联合对抗眼前的曹操。
孙权此时在哪里呢?孙权在柴桑。长江流至庐山脚下与鄱阳湖相会,其交汇之处即如今的江西省九江市,汉末称为柴桑。这里属九江郡,是东吴势力的前沿地带,因为前临大江,背靠鄱阳湖,可以攻,可以守,也可以在此练兵,所以历来都是军事重地。曹操发动荆州战役后,孙权不敢怠慢,亲自赶到柴桑,在此建立前敌指挥所,观察荆州事态的发展。
诸葛亮由夏口到了柴桑,按如今的路线就是由武汉到九江,坐火车4个小时,乘汽车3个半小时,但有经验的人都喜欢坐船,一路顺流而下,赏两岸美景,观江天一色。诸葛亮应该也是乘船去的柴桑,但他无心赏景,只想早点见到孙权。
诸葛亮到柴桑后,很顺利地见到了孙权,他们二人年龄相差一岁,诸葛亮年长。不过还有一个说法,记载在《江表传》里,按照这个说法,早在刘备抵达夏口之前孙权已派出使者前来联络刘备,这个使者就是鲁肃,而他们相会的地点是刘备吃了大败仗的当阳。
按照《江表传》的说法,刘表死后孙权派鲁肃以吊丧的名义来到荆州,目的是观察局势,有可能的话联络刘表的两个儿子以及刘备。可是,在鲁肃还没有赶到襄阳时,刘备已逃了出来,他们在当阳相遇。鲁肃开门见山,转达了孙权的想法(因宣权旨),与刘备共论天下大势。
鲁肃问刘备:“刘豫州下一步想往哪里去?”
刘备回答:“我和苍梧太守吴臣有些交情,想到那里投靠他。”苍梧郡属交州,大体在如今的广西一带,治所在今天的广西壮族自治区梧州市,当时叫广信县,是一个偏僻荒凉的地方。吴臣其人事迹不详,只知道他是刘表的旧部,由此推断,刘备或许真的认识他并和他有交情。
鲁肃对刘备的这个打算不以为然,直接说道:“孙权将军聪明仁惠,敬贤礼士,江东英豪都归附他,目前已据有六郡,兵精粮多,足以成就大事。现在为您计议,不如派心腹之人出使江东,双方联合起来,共创大业。而吴臣不过是凡人一个,又地处偏远,马上就会被人吞并,怎么可以以身相托呢?”
鲁肃此言不小心透露了一个孙吴的机密:孙权正在打吴臣等人的主意,他已经开始策划吞并包括苍梧郡在内的整个交州。孙权果然后来派部将步骘为交州刺史,设计把吴臣杀了,占领了交州。
刘备听完鲁肃话的反应是大喜,原来他没有打算真的去投吴臣,那些话只是个托词,目的是看鲁肃下面怎么说。按照《江表传》的这个说法,当阳失败后刘备先到了鄂县,即今湖北省黄冈附近,在那里派遣诸葛亮随同鲁肃一起面见孙权,完成结盟的任务。这个说法也有其他依据,同样在《三国志》里,便有鲁肃在当阳遇到刘备的记载,而且还交代了一个细节,说鲁肃在当阳与诸葛亮有过一次私下谈话,在这次谈话里鲁肃告诉诸葛亮,他是子瑜的朋友(我子瑜友也)。
子瑜即诸葛亮的大哥诸葛瑾,汉献帝兴平二年(195),诸葛亮随叔父诸葛玄离开老家前往豫章郡,诸葛瑾没有同行,而是携继母一起来到江东避难。从鲁肃这里,诸葛亮进一步了解到哥哥的情况。
原来,诸葛瑾到江东后,开始并没有受到重视,生活也很清贫,后来他结识了孙权姐姐的女婿弘咨,在弘咨的推荐下,诸葛瑾得到了孙权的重视,开始了在孙吴的仕途。诸葛瑾目前在孙权那里担任长史,类似于州政府或者将军府里的“秘书长”,是一个重要的职务。
《三国志》和《江表传》分别记载了刘备与孙权初次联络的过程,两种看似差别不大,却牵涉一个实质,它决定了谁才是孙吴联盟的缔造者。就此问题裴松之在注《三国志》时进行了分析,他认为这是后来蜀汉、孙吴写历史的人都想抢功所致(二国史官,各记所闻,竞欲称扬本国容美,各取其功)。
尽管细节上还有些小出入,基本事实却是清楚的:鲁肃受命来见刘备,刘备接受建议与孙权联合,并派时年27岁的诸葛亮出使孙吴。这是诸葛亮出山以来单独完成的最重要的工作。
诸葛亮在柴桑见到了孙权,没有太多客套和试探,诸葛亮直接对孙权说:“天下大乱,将军起兵于江东,刘豫州拥兵于汉南,都在与曹操并争天下。现在曹操占领荆州,威震四海。根据眼下的局势,我为将军考虑,无外乎两条出路:如果能以吴、越之众与曹操抗衡,不如早下决心;如果不能,何不按兵束甲,向曹操投降(北面而事之)。”
孙权听了有些不爽:“如果真如先生所说,刘备为什么不投降(苟如君言,刘豫州何不遂事之乎)?”看到孙权急了,诸葛亮不慌不忙,一本正经地说:“田横是齐国的壮士,尚且能守义不辱。刘豫州是王室之胄,英才盖世,众士仰慕。如果成不了大事,那是命运不济(若事之不济,此乃天也),怎么能干投降敌人的事?”
孙权一听大怒,这不是小看人吗?刘备是英雄,我孙权难道不是英雄?孙权道:“我不能举全吴之地,10万之众,反而受制于人。我意已决,不是只有刘豫州能抵挡曹操,刘豫州失败了,还有我!”
诸葛亮要的就是这个,别看他只比孙权大一岁,但老练得多,诸葛亮趁热打铁:“刘豫州虽然败于长坂坡,但手下人马加上关羽统率的水军还有万人之多,刘琦所率的江夏郡人马也不下万人。曹军远道而来,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而且北方之人,不习水战,荆州投降过去的军民又未必心服。将军如果能命猛将统兵数万,与刘豫州同心协力,必然能打败曹操!”
孙权听了很高兴(大悦),立即召开会议进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