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还原一下史实,诸葛亮固然没有在赤壁之战中大放异彩,但他协助刘备指挥了一场不为人知的汉水阻击战,这场战斗同样采取了火攻,也同样很精彩,可惜的是被史书忽略了,小说、评话等文艺作品因此少了一个重要素材,否则写出来看的话一定不输给“草船借箭”那些故事。
现在,曹操开始撤退。刘备、刘琦的主力大多驻扎在长江北岸,相对于孙吴的军队,他们更有位置上的优势,刘备在诸葛亮协助下,指挥关羽、张飞、赵云等人四处出击,截杀曹军,曹军的水军一旦弃船登岸战斗力大减,加上有不少人得了病,有不少做了俘虏。
慌乱间曹操做出了一个也许比较奇怪的决定,他没有向北撤,而是向西撤,这也许并不明智。由赤壁对岸的乌林往西,就是茫无边际的云梦泽,到处是河湖、沼泽、湿地,行动起来很不便。西边是江陵,有曹仁在那里驻守,曹操大概想率败兵尽快与曹仁会合。
但江陵距此尚远,从地图上看,曹操应该向北穿越云梦泽,迅速向汉水方向靠拢,那里有正在南下途中的“北路兵团”,与他们会师后,甚至可以迅速展开反击,不必休整即刻可以杀个回马枪,反败为胜的概率也很大。曹操是没有地图,还是在慌乱中来不及看?他也许想是从江陵来的,只想退到江陵去,于是吃了不少苦头。
曹操率败军用了4天时间才走到华容县境内,道路泥泞,天气条件转坏,刮起大风,曹操下令让士兵背着草,遇到有水的地方填上草,马匹才能勉强通过。其间大家争先恐后,人马相撞,老弱病残的士兵被战马踩踏,有的陷入沼泽中,又死了不少人。但是,与之前的几个故事一样,关羽“华容道义释曹操”这一段也是没有的。
曹操总算退到了江陵,此时曹操的“西路兵团”虽然损失惨重,但“北路兵团”仍然完好无伤,曹操退保江陵后,“北路兵团”迅速改变了行军方向,回缩至襄阳一带。荆州七郡的重心在江北的南阳郡、南郡,军事重镇有宛县、襄阳、江陵,这些地方依然在曹操的控制中,赤壁之战虽然惨败,但要说曹操的荆州战略彻底失败了,还为时尚早。
对孙权和刘备来说,在赤壁打赢的只是场遭遇战,任务才完成了三分之一,真正让曹操惨败的是后面的战斗。孙权、周瑜、刘备和诸葛亮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抓紧时间发起了新的攻击,誓把曹操彻底赶走。为此他们采取了两项部署,逼迫曹操撤退:一个是由周瑜、刘备指挥孙刘联军迅速追击到江陵,保持战略上的攻势,让曹军新败之后仍不得喘息;另一个是由孙权亲自出马,率孙吴的另一部主力在东线开辟战场,出击曹军控制下的合肥。
赤壁之战后不久,江陵战役和合肥战役便同时开打,这个战略的确很高明,让新败后的曹操无法组织起有效反击。尤其出击合肥,是弱势一方挑战强势一方的大胆之举,目的并不在合肥,而是把曹操从荆州请出去。曹操当然识破了孙刘的计谋,但他很无奈,因为赤壁之败严重影响士气,而且疫病仍在蔓延,短时期内扭转荆州的败局没有把握,万一孙权在合肥搞出了明堂,那后果就太严重了。
从曹操阵营内部来说,赤壁之战是近年来曹军败得最惨的一次,朝廷和地方上的反曹势力说不定已经蠢蠢欲动,绝不能低估他们的能量。想到这些,曹操决定把主力从荆州撤回去。但是,江陵和襄阳两个重镇他仍然不想放弃。他任命曹仁为征南将军,由原属西部兵团的横野将军徐晃协助,共同守卫江陵,原属北部兵团的折冲将军乐进守襄阳,之后曹操率领其余主力北撤。
曹操刚走,周瑜率领数万人马就杀到了江陵城下,前锋数千人,曹军负责守卫江陵的曹仁虽然很生猛,但改变不了江陵城下双方一弱一强的态势,总体形势是孙刘联军很强大,曹军处于劣势。
在江陵攻防战中,曹军一直处于不利的局面,曹军唯一的收获是,在一次激战中周瑜亲自督战,结果右臂被曹军射中一箭,伤势很严重。《三国志》记载,曹仁得知周瑜负伤,率军前来挑战,为了不影响士气,周瑜勉强挣扎着起来,到各营巡视。
翻看《后汉书》《三国志》等史书,可以看到江陵战役和合肥战役仍是孙吴在唱主角,联盟的另一方刘备、刘琦仍然没做什么事,这其实有失偏颇,刘备不仅做了大量工作,而且是影响全局的重要工作,但不知何故,史书的记载仍然很寥寥。
其实,刘备也参加了江陵、夷陵等地的争夺。据《吴书》记载,刘备曾对周瑜说:“曹仁守江陵,城中粮多,不好攻破。我让张飞率1000人跟随你(使张翼德将千人随卿),你分2000人马给我,从夏水截止曹仁的后方,曹仁听说后必然撤走。”
这是一着狠棋,刘备的这个建议可能来自诸葛亮。曹仁守着江陵,那里本来就是后勤基地,粮食储备充足,城池高大难攻,如果采取围城的办法,一年半载都难以撼动。但是对曹军来说,江陵的位置过于突前,距襄阳有数百里,且中间河湖纵横,大兵团机动起来很困难,在襄阳的徐晃想支援曹仁较为吃力。与其攻城,不如插到江陵与襄阳之间,肃清外围,让江陵彻底成为一座孤城,不攻曹仁,他也得考虑撤军。
刘备的建议是否被周瑜采纳?《吴书》没有说,但《三国志》里有周瑜给刘备增加2000人马的记载,说明这项建议被采纳了。经过汉水阻击战以后,刘备的人马可能有所消耗,此时兵力不足,有了问周瑜借来的2000人,刘备、诸葛亮可以率关羽、张飞、赵云等部肃清江陵以北的曹军,切断襄阳与江陵之间的联络。
后来曹仁果然撤出了江陵,《三国志》没有说是什么原因让曹仁撤退的,只是说周瑜与曹仁相攻守了很长时间,双方伤亡很大,曹仁弃城而走(瑜仁相守岁余,所杀伤甚至众,仁委城走)。
曹仁撤走后,周瑜带伤指挥作战,迅速攻下江陵及其以东长江沿线的许多重要据点,从柴桑到夷陵之间的军事要地基本上都被孙吴占领,此范围相当于从今天的江西省九江市到湖北省宜昌市。
孙权一口气任命了3个郡太守来管理这些地方,其中周瑜为南郡太守,驻守江陵;程普为江夏郡太守,驻守沙羡;吕范为彭泽郡太守,驻守柴桑。沙羡在今湖北省武昌以东,从位置上看离夏口不远。江夏郡是刘备、刘琦的大本营,孙权的势力现在也毫不客气地插了进来。
至此,赤壁之战才落下了帷幕。战前,曹操轻而易举地得到了荆州,实力倍增,占有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面对惊慌出逃的刘备,以及实力明显不足的孙权,曹操完全有必胜的把握。本来这一仗不难打,比官渡之战好打,比征河北好打,比乌桓也好打。
曹操在官渡赢了,河北赢了,乌桓那边也赢了,唯独在这里输了。有人归之于曹操在战略上的失误,有人归之于曹操的轻敌,有人归之于疫病,有人归之于那场大火。也许是,也许不是;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只是,这些统统不重要了。随着刘表势力的消亡和曹操在荆州的惨败,战略要地荆州的格局需要重写。
对刘备来说,赤壁之战让他摆脱了逃亡的困境,但局面依旧不怎么乐观,刘备在迎来了机遇的同时,也面临着新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