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走后,刘备火速把诸葛亮、关羽、张飞、庞统等人召来,商议前往益州的具体事宜。
成都那边,法正回去后向刘璋报告了荆州之行,自然进一步劝刘璋速下决心,请刘备来益州助战。刘璋虽然没有改变主意,但也不说具体什么时间请刘备来。大概法正一走,刘璋也冷静了许多,那些不同意刘备来益州的人趁机反复劝说,刘璋还想再考虑考虑。法正很着急,张松也着急,但这事着急没用,在刘璋面前他们还得装得淡定,以免惹猜疑。
恰在这时,有人帮了刘备的大忙,这个人竟然是曹操。这年夏秋之季,曹操结束了关中战役回到邺城,临行前任命自己的挚友、大书法家钟繇为司隶校尉,负责关中事务。钟繇刚上任不久,就接到曹操的命令,要他攻取汉中,这个节奏大大快于刘璋的预计,刘璋原本以为,曹操刚刚结束了一场大战,需要一段时间的补充和调整,之后才可能发动汉中战役,没想到曹操如此心急。
刘璋不知道,曹操心急是因为刘备。赤壁之战后这几年刘备的势力发展迅速,令曹操十分吃惊和担心,他一向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对刘备看得最清最透,在他看来,刘备的生命力异常顽强,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快速成长,最终成为自己的终极对手。
曹操认为,刘备正在打益州的主意,为了抢在刘备的前面,他必须先攻下汉中。刘璋父子与张鲁有扯不清的关系,汉中与益州曾一度为盟友,刘璋对张鲁也很了解,知道此人抵抗意志十分薄弱,随时有投降的可能。张松见状,给刘璋顺手加了把火,让刘璋更加坐卧不安。
张松密报刘璋:“现在得到消息,庞羲、李异等人听说时局将变,他们现在很活跃,正密谋私通外敌(欲有外意),如果不赶紧请刘豫州前来,敌人攻其外,他们攻其内,必然失败!”张松提到的庞羲原是朝廷的议郎,和刘璋父子有通家之好,刘焉当年曾密令其子刘范私通马腾袭取长安,事情败露,刘范被杀,庞羲召募勇士解救了滞留在长安的刘范的几个儿子也就是刘焉的孙子,之后把他们带到益州,受到刘焉的感激和器重。后来,刘焉让庞羲率兵攻打张鲁,庞羲势力遂因此逐渐坐大,被任命为巴西郡太守。刘璋继位后,发生了地方实力派赵韪的反叛事件,有人说庞羲也参与了其中,但没有证据,刘璋对庞羲渐生疑心。
张松提到的李异为何人不详,史书上确有一个名叫李异的人,但那是孙权手下的将领,参加过夷陵之战,应该不是张松提到的这个人。张松说的李异,想必也是益州的地方实力派,与庞羲一样,对刘璋并不忠心。
张松的话让刘璋很受触动,本来,请刘备来益州的表面目的确实是打张鲁,但刘璋内心里的隐秘目的是对付地方实力派,对于庞羲、李异等人,刘璋一直感到很头疼,他又没有力量制约这些人,所以想引入一个强人来压一压这些“蛇”。于是,刘璋不再犹豫,正式向刘备发出了邀请。
在荆州,刘备接到报告大喜。此次刘璋仍派法正来请刘备,随法正一同前来的,还有扶风派的另一位干将孟达。刘璋为表示诚意,还让他们率数千人马,拨归刘备指挥(送兵数千助先主守御)。刘璋现在反而特别担心刘备不来,所以不惜血本。
法正、孟达还私自献给刘备一份大礼。据《吴书》记载,刘备之前与张松、法正谈得很投机,谈话之中刘备多次寻问蜀中情况,尤其关心军事部署及山川地理情况(兵器府库人马众寡,及诸要害道里远近),张松等一一回答,此次又画了地图,标示各种重要事项,将益州的虚实全部列出,献予刘备。
这就是“张松献地图”的由来。但一般认为,这条记载不可靠,因为张松和刘备还没有见过面。张松之前曾出使过荆州,但他见到的是曹操,那时候刘备已逃至夏口,不可能与他见面。其实这并不要紧,张松、法正、孟达等人既已私心于刘备,他们一定会将所掌握的情报在刘备面前毫无保留地献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是以法正和孟达的地位,平时接触的重要情报不会太多,张松不一样,作为益州别驾,相当于副州长,是刘璋的主要助手,知道的东西肯定很多,行前把一些重要内容写成书面材料或画成图,让法正、孟达捎给刘备,是完全可能的。
最近以来,刘备一直驻守在孱陵,法正、孟达到达后,刘备赶紧回到公安,在这里他召开了军事会议,对入蜀以及荆州的防务进行布置。刘备决定带步卒数万入益州,这已占了他所能集合起来人马的一大半。益州广阔,情况复杂,此行任务艰巨,不是几个月就能办完的,人马带少了不行。但是,对于关羽、张飞、赵云等将领,刘备决定一个都不带,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安排,刘备有他的考虑。
一来,荆州是大本营,不能有丝毫闪失,曹操不可怕,他近来的战略重心是东面的合肥和西面的关中,连续几场大仗下来,从荆州方向发起大规模攻击的可能性小。但盟友孙权必须时刻提防,自从上次孙瑜借道伐蜀未成,孙权对他这个妹夫已有怨气。如果听到他抢先一步带兵入蜀,孙权肯定更为恼火,说不定会做出什么过激之事来,留下关羽众人在,不怕江东生变。
二来,此次入益州打的是助战的旗号,夺取益州只能相机行事,时机不到不能轻举妄动,在此之前一切应该低调,不能引起刘璋和益州士人们的疑心。世人皆知关羽、张飞等是出了名的猛将,也是他的左膀右臂,没带他们来,说明没有别的想法。
关羽、张飞、赵云虽然英勇,但智谋尚欠缺,自己走后,一旦突发大事,益州、荆州之间千里阻隔,难以及时通达信息,如果处理不当,势必会误大事。考虑到这些,刘备决定把诸葛亮也留下。诸葛亮处理问题周到细密,虽然年轻但临危不乱,赤壁之战他立了关键一功,战后这两三年里他前后奔忙,为拓展和巩固荆州发挥了重要作用,他又和江东方面关系不错,尤其是和江东负责荆州方向防备的总指挥鲁肃私交甚好,把他留在荆州,刘备才能放心。
至于益州那边,刘备倒也不担心,因为卧龙去不了还有凤雏。刘备把庞统带在身边,帮助出谋划策。庞统上次主动提出攻取益州的建议,正符合刘备的心意,对于益州他也多有研究,此去有他在身边,正好弥补诸葛亮不在的遗憾。刘备提拔庞统为军师中郎将,所任职务与诸葛亮相同,让他随军听命。除庞统外,刘备还带上了简雍、黄忠、魏延、廖立等人。
安排好这一切,刘备一行就在法正、孟达的陪伴下,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地沿长江西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