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白痴!
景华强忍住突如其来的怒火,心里默默的期盼着姓周的人赶紧杀了这个人了事。
现在立刻马上!
破旧的老庙,阴冷的山风,跳动着火焰的火把,一圈亡命之徒都在盯着地上的少年。
常知书像是浑然感觉不到周身紧张的杀气,揉着自己两条被捏疼的胳膊,嚷着:“可疼死小爷了,你们不知道轻点啊,都说小爷是你们杜当家的主顾,把小爷当犯人一样扣着,回头小爷就好好跟你们杜当家说说,都是一帮不识好歹的东西。”
.....
那两个扣押他上来的壮汉小心翼翼的说道:“周大人....你看....这.....这小子鬼鬼祟祟的躲着,见他要跑,小人们这才将他抓了起来。”
这样的语气饶是跟在杜邵和多年的周詺也唬的晕了。
但现在时下的状况不允许周詺有丝毫的懈怠,他细细的打量着地上的少年,一身华贵的黑缎的常服,绣着金鱼的真丝腰带,腰上配着流光玉佩,周詺晕的束手无策,猛的想起今年年初时,杜二当家跟自己抱怨过一个脾气极差的买家只身前来“选货”,身份到现在都没有查明,只看得上生得极为俊美的孩童,男女不限,出手阔绰无比,不过态度过于强悍,杜邵和虽十分不喜,但看在颇为壮观的银票,杜邵和也少搜罗俊美的孩童为他效服。周詺从未见过,只因为这个买家只跟杜邵和联系,现在.....地上身份不明的少年触到周詺的眼神时,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周詺只好蹲下身,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他自持在商场游荡许久,这少年气质不凡,非富即贵,只好拉下了身子,信了这回,将人请到庙中,心中不住祈祷今夜过后便可以结束这常刀尖舔血的日子,可千万不能出错。
常知书蛮横的瞪了一眼抓他上山的大汉,随着周詺进入了庙中。
庙宇看起来已经荒废了很长一段时间,庙中的石像长满了绿色的石榭分不清面目,虽破烂了些,但还算干净,看来是被人清理了一番,地上还规规矩矩的摆了干净的石凳,不过这些身家尊贵的人可不稀罕坐这样寒酸的凳子。
月光从屋顶上大大小小的破洞中散到中间三个大铁笼子,年纪稍小的孩童跟少年一笼,畏缩的男人跟哭哭啼啼的女人一笼,还有一笼关衣物甚少的男女。笼外站着拿着鞭子与铁链的男人。
“老板,你看这些,都是面貌尚佳的孩子。”周詺指着一个笼子对他说道。
常知书面色自若的看过去,也不说话,只是细细的打量笼中的“货物”。为了方便常知书看清他们的面目,笼外的男人拿着木棍一个个挑起了他们的下巴,更有“稍懂情趣”的人挑开了一肤色甚白的女子的衣物,那清秀女子口中堵着布条,满脸泪痕的“呜呜”乱叫。他们衣物已破烂不堪,几番挣扎下来,更衣不蔽体,常知书嫌恶的撇开了眼睛,这边的动作引起了那先琼大善人的注意,看了几眼之后对常知书说道:“这个还可以,不知小兄弟可有兴趣?”
常知书冷哼了一声,看向了另一面的孩童的笼子,先琼大善人对笼外的男人微笑说道:“这个我也要了。”
那两个穿着破烂的男人坐在石凳上,热火朝天的说着话:“那个牛子自己把那个女娃搞死了,还想让我还他一个,若不是李婆说话,我差点就信了,十两银子买我两女娃,那牛子狡的很啊。越想越气哦!”
“你这还好,那个瘸腿的记得不,我好容易拉到那山沟沟里,结果那家子嫌得哟,指着鼻子骂我,我还能怎么办,就收了五两七钱,哎哟哦。”
“你就是不行吧,被那帮山民诈了,我告诉你,山那边村子都是凶底,你划船去东山头的那窝窝.......”
.......
白袍道长与他那两个道士随从只看了几眼笼中的孩童,道了一声:“除了这个,其他都要了。”
于是两个男人打开了笼子,把一个豁嘴的孩子拖了出来,那两个人贩子立即走了上来,看到地上那豁嘴的看起来还有点憨的男娃娃说道:“还可以,就是豁嘴而已,之前那个烂脸不是想要个男娃,这个就可以。”
“可以可以,烂脸就想要个孩子跟他要饭啦。”
白袍道长用眼神示意了一个道士随从,那随从便从怀中掏出了满满的一个钱袋子递给了周詺:“一千五百金,周大人。”
周詺微笑着接过,作了一个和手之礼,白袍道长点点头,两个很有眼见的男人将里面的孩子一个一个拖了出来,用手中放了大量蒙汗药的手帕将他们迷晕。
先琼大善人看着这幕笑道:“恭喜道长,看来离道长想要的丹药练出之日不远了吧。”
白袍道长背过手,亲和的看着被迷晕装箱的孩童,仿若看着与美景无一的景象:“这个急不得。”
周詺忙道:“待这些日子一过,定会给道长多搜罗些孩子,不老药指日可待。”
“老道谢过周大人了。”
常知书心下一凉,草草的扫了一眼就这样一座不大的破庙,满满的都是一种气味,令人恶心。他似有察觉的抬起头来,正对上一双阴森森的死人眼,吓得他向后跳了一跳。
“怎么了?”
“....无碍,见到一只老鼠跑了过去。”
周詺不疑有他,心下感到好笑,这荒山野岭的,老鼠自然随处可见,果然是个养尊处优的大爷。
常知书偷偷抬眼看向屋顶,景华还是露着一双阴森可怖的眼睛看着下面,看着自己,差点没吓死。
“小老板可有看得上眼的货。”周詺谄笑的问道。
常知书一脸不屑的瞥向周詺的脸,好像在看着什么恶心的苍蝇:“就这种货色。”
周詺心生尴尬,一张和煦的笑脸差点没崩掉:“无碍,下次定....”
常知书不耐烦的挥手道:“小爷可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
周詺尴尬的垂下了手,无奈的笑着。
白袍道长跟先琼大善人在这个傲慢的少年踏进门开始就注意道了,不过做着这种“行当”的人都带着自己龌龊的心思,除了白袍道长是自认为是做着造福天下的“好事”,跟那两个还算有名的贩人的“老板”。从来不过问是他们做生意这么长时间以来达到的唯一一个默契。
而现在.....
白袍道长紧紧盯着那少年的脸,从他刚进来开始他就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刚开始认为此人是自己道观的香客,现在再看时,却感觉很不对,对着少年的面相掐指一算,脸色大变:“你....”
“我说老道长你这是何意?别是看上小爷了。”常知书奇怪的看着面前咋咋呼呼的老道长,若不是万分确定自己与老道长从未见过面,不然....
白袍道长收回眼睛,紧张的对周詺说道:“抱歉了,周大人,老道有事先行一步。”
“道长,您这是?”周詺是多机灵的一个人,当下便察觉到了什么,一声令下:“来人,抓住他!”
一声呼唤,数十个壮汉从外面冲进来将常知书团团围住,常知书面上依旧处变不惊:“哟,这是何意?”
“唉,出门没看黄历,这下,老道是折这儿了。”白袍道长连连摆手道:“避不开避不了。”
“你究竟是谁?”周詺危险的看着他,心里却不住打起鼓来:“还是你就是宫里派来的。”
两个人贩子像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状况,均是站在一边睁大了眼睛看着,倒是先琼大善人脸色大变七分:“宫里的人!”
“放心吧,先老板,不管是哪里的人,我叫他出不了这个庙。”
“呵呵,好大的口气。”常知书冷笑一声:“是我们叫你离不开这里。”
周詺看着面前那人自信如他,这里少说有着四十个杀过人的土匪,竟然还是如此面色如常:“果然是有同伙,先给我抓起来。”
........
过了一会儿,面带青紫淤痕的常知书被那帮匪徒绑住了手脚扔在那些衣不蔽体的少年少女的笼中,
“周大人,我们兄弟遍布周围,还是一个人都没看见。”
“周大人,小的看过江边,没有发现船只。”
“......”常知书感觉越来越不对劲。
.......
“虽然懂点武功,不过,这里可都是要钱不要命的土匪,说!到底有几个同伙。”
“呵,就这帮不入流的匪徒,景华一个人就够了!”
周詺闻言一愣,两个缩在角落的人贩子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他说什么?一个人!”
“啊哈哈哈哈哈。”
“哎哟,这个小兄弟真不简单啊,可吓死老子了。”
“就是就是,我都快以为我真要折在这里了,这掉脑袋的玩笑可别乱说了。”
“道长,有时候天算不如人算。”周詺故作轻松的笑道。
白袍道长微微欠身道:“既然如此,老道便先行一步了。”
周詺看出白袍道长的退缩之意,也不强留:“那我让人将货一起带下去。”
“多谢。”
“景华,景华你在哪里?!快点啊,人都要跑了!”常知书见那帮土匪要带走笼子里迷晕的小孩子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快点过来啊!景华!扶衣公子!景华大哥!景华大兄弟!哎哟唉,我都要被打死了!”
吵得实在烦了些,笼外的土匪一棍子敲在常知书的胳膊上,常知书还是大喊大叫着,正要一棍子再敲下去,周詺阻止了他:“没事,让他接着喊,喊出他的同伙更好了。”没想到宫里派来的竟是这么个货色,今晚若能一网打尽的话....
“大哥啊,我真的都快被打死了!景华大哥啊!你到底在哪啊!”常知书扯着公鸭嗓喊着,人太多了,他真的打不过啊!
“看来你带来的是个怕死的同伙,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周詺实在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放我出去,我跟你一对一!”常知书心中正烧着一团火,见到周詺笑不止的恶心的一张脸,更是恨恨的盯着他的眼睛。
闻言,周詺止住了笑,换上一副亲切的假笑看着笼子里的人:“只要你说出究竟是谁派你来此,我就放你一马。”
常知书冷笑:“呵呵,商人的话只对商人有效。”
这样的态度,饶是心大肚大的周詺也怒了:“拖出来!打死!”
旁边的土匪兴高采烈的兴奋了起来,打开笼子,将人如抹布一般扔在了地上。
先琼大善人惋惜了一句:“如此细皮嫩肉的少年郎,口感定比这些少年要好,可惜可惜。”
先琼大善人的声音虽轻了一些,但还是尽数入了周詺的耳中,心中微微惊了一惊,装作没听见,点头示意土匪可以动棍。
常知书尝过那棍子的力道,顿时害怕的哇哇大叫了起来:“救命啊!景华大哥!景华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