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扬起了棍子,带着狰狞又兴奋的表情,众人提着心弦看着接下来要出现的头破血流的场面。
不过一瞬间的时间。
空气突然冷了下来,他们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瞪大了震惊的眼睛,庙中的声音都消失了,那棍子落地的声音清晰的跳入了他们的耳中,还有重物掉地的声响。
“噔·噔”
这到底是什么感觉。
不过眨眼之际,眼前仿佛布了一层血帘,周詺睁大了眼睛才看清了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黑衣少年。
常知书身上一热,恍惚间都以为自己吓尿了裤子,低头一瞧,淋了半身血。
再抬头时,一身黑的背影站在他面前。
“啊啊啊啊杀人了!”满堂的寂静还是被那个吓破了胆的人贩子给打破。
常知书看见熟悉的身影顿时热泪盈眶,全身心安定下来之后想喊几声景华大哥,喉咙却疼的只能发几声呜啊,身旁的土匪转瞬被锯掉了脑袋,身体还是顽强的站在原地,两条胳膊还瘆人的抽搐了几下。
“吵死了,你这个白痴。”景华万分嫌恶的看向地上的常知书。
常知书满脸涕泪的看着面前高大伟岸的身影,常知书端起手中的短刃,常知书只见清晰的两道寒光,手脚上的绳索一挣,如果现在情况允许,常知书当场想给景华大哥跪了。
周詺心下第一感觉就是他很危险,两条腿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五步,何况周围的土匪,杀过人放过火,都是在刀尖尖舔血,脑袋悬在裤腰带过日子的人,看见此人的身影,第一反应就是逃,被他的气势逼迫的生生的钉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感情好,同伙真出来,我偏不信,那么多人,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能逃出这里,都给我上!”周詺接触到他森冷的眼神,感觉虽很不对,但周围全是他这边的人,就这样单薄的一个人,还能全身而出了不成。
周詺的一番话彻底让这些土匪激起了斗志,景华扯了下嘴角,舌尖不自觉的舔了下上排的尖牙,右手中挥动着在手指间旋动的短刃,左手摸着腰间系得紧紧得小钱袋子,心中默念了一句静心周,再睁眼之时眼中恢复了一丝丝清明。
常知书知道景华轻功好,也知道他武功好,看见他仅仅用剑气切断身上的绳索时也清楚他的剑术也好,但.....现在看时,他真的跪了。
只见景华身轻如燕般在这些壮如牛的土匪间转悠了一圈,他们如田中的稻草杆子到底呻吟,仔细一看,一大班人都被挑断了手脚的筋脉,丝毫没给他们动弹的机会,前面打的如火如荼,周詺转身逃跑的机会也没有,景华一脚踩他背上冷言说了一句:“杜当家的狗就得有狗的样子,趴好了。”
周詺不过也是一个商人,第一次遇到如此蛮横的人,还来不及求饶,头皮便被头上的人扯得生疼,强硬得力道直接拽着他得脑袋狠狠得砸在地上,意识一下便消散如烟。
景华背后也跟长了眼睛似的,跳到倒地欲要从乱逃跑的大善人的面前,先琼大善人华丽的袍子下摆沾满了脏污的血迹,刚开始严谨潇洒的发冠也在乱斗中掉落,狼狈如他,他只能跪地不住磕头:“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我身上带了好多银票,都....可以给你,饶命啊大侠。”
景华完全不为所动,甚至不想动手,起身用脚将人踢到石像那边,大善人只来得及吐出一口淤血便昏了过去,这些土匪见此也算是明白了自己与这个人的差距,纷纷跑走,景华转身丢下一句:看好他们,然后破门而出。
看好他们?常知书恍惚了一下,看好?谁?地上被挑断手脚筋的土匪还是?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人贩子?
景华对那些四处逃窜的老鼠不感兴趣,最主要的还是那个人。
“道长,你想去哪。”
景华稍施展了凌波微步,便截住了白袍道长与他两个随从的道。
两个忠心不二的随从挡在了白袍道长的前面:“道长,你先走。”
山上的小道漆黑,但白袍道长还是借着月光试图看清前面人的面容,未果之后幽幽叹气:“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平凡,老道一心练药五十载,长生不老药离不得那些纯净的肉体灵魂,罢了,今晚还是载了。”
“拿孩子炼药,还能说出这种凌然之上的话。”
“长生不老药,是所有人的梦。”老道眼中迸射出一丝精光:“再给老道一点时间,炼成之日指日可待。”
“你是明帝身边的人,就更应该知道老道做的事是关乎天下苍生的大事,成了之后,载入史册都不为过,再者,老道马上就要成功了!长生不老不再是虚梦!”一派仙风道骨的白衣道长说着说着露出了癫狂神色:“那些逝去的孩童可不是白白送命,你可知,长生不老药就是需要一命换长生。就是因为我看破了天命,上天才派你来了此地,就差一点点,老道马上就要练成了!”
“哈。”景华冷冷的看着面前癫狂的老人,毫不留情的说道:“你说错了,我不是上天派来的,我是皇上派来的。”
月色渐明,道长看清了面前人的面目怔了下神,缓缓道了一句:“老道跟你走。”
两个随从闻言皆是着急的神色:“道长。”
“这就是命,放心,虽没有性命之忧,也免不了牢狱之”
景华满意的笑道:“甚好。”他不喜欢逃窜的老鼠,更不喜欢跟他玩躲猫猫的虫子,倒喜欢聪明的兔子。
景华带着三日回到庙中,迎面扑上来的常知书被他一巴掌拍到了一边。
常知书感激涕零的跟上去就说:“呜呜呜大哥你就是我的再造之主!我决定要跟随你到天荒地老,生死不弃!”
“.......”
风水轮流转,周詺,先琼还有两个人贩子通通关在了铁笼中,虽被挑断手脚筋脉还能动弹的土匪与他们的随从通通被常知书用铁链还有绳索绑在了一起,身上的衣物被那些衣不蔽体的男女扒了个干净。
常知书还在庙中点燃了柴火供他们取暖,极大程度的安抚了他们害怕的心情。
景华将老道长跟他随从也关进了笼子,周詺恶狠狠的抬眼盯着他说道:“你真以为能把我们一网打尽,你知道我们身后是谁在给我们撑腰。”
“可以啊,你倒是说说,你们身后是谁在撑腰。”不同于景华的冷淡,常知书饶有兴趣的走过来,蹲下身子与周詺面对面的说道:“真有那么厉害的人,能让你们随意买卖人口,草芥人命?”
“不过是皇帝的两条狗,敢跟整个江湖作对,九条命都不够。”周詺恶毒的眼神落在景华的身上,待景华的眼睛落在他身上时,甚至欲要伸手打他时,他简直松了一口恶气,商人的丑态就是这样,他若不舒服,也不想要“敌人”过的舒服。
结果,景华是将他怀中的册子掏了出来。
周詺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景华翻开册子草草的看了几眼,对着周詺露出深思莫名的笑:“这些,就是你的‘客人’,记的很详细啊。”
周詺豆大如汗,简直想要当场死去。
常知书不掩好奇拿过景华手中的册子翻看了起来,见景华看向那些箱中昏睡的孩童解释了一句:“吸了一点蒙汗药,过时才醒。”
山上的风过于寒冷,而且他们所在的庙宇顶上破了好些大小不一的烂洞,尽管常知书在屋中点了三个火堆,依旧不见暖。
那些人受了不少委屈和伤害,却还是不忘与他们二人道谢。
景华不爱言语,倒是常知书一一受过,与他们闲聊了很多。
另一边的苏州县衙,苏衙差与他们县衙的三个衙差一起巡街完了之后便回去跟林大哥他们换班。
结果到了县衙的门口之后,只见跟林大哥一队的三个衙差,那三个衙差说林大哥晚上家中有事,便先回去了。之前林大哥一到晚上巡街时也常因家中有点事,从而换到白班。但今天苏衙差一晚上都在想着白天千木梨姑娘说的那些话,便不由得心生奇怪。
林大哥经常请县衙的兄弟到他家中做客,所以苏子晗对林大哥家中的路很是熟悉,鬼使神差了到了林大哥家门口,现已深夜,林大哥家中的窗还透着光亮,苏子晗一面想着白天千木梨与他说的那些话,一面轻轻的绕到墙后,透过窗缝去看。
房间的灯油定是差了一些,发出光亮像是透了一层浅黄的薄雾。
就在如雾般的黄光中,林大哥正坐在桌边,一张雄赳赳的黑脸都显得柔和了一些,手中端着散着热气的汤碗。
林大哥温柔的轻喊了一声:“小眉,喝药。”
听到这里,苏子晗都忍不住心中大骂了自己混蛋,县衙里的人都知道林大哥有个从未有人见过的六七岁的女儿,没想到今晚就见到了,一张小脸苍白瘦弱,被林大哥扶起来的时候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他们弟兄都知道林大哥之前的那个也是个药罐子,治病吃药跟怀孕时,几乎花光了林大哥半生的积蓄,生下孩子以后还是撒手而去,留下林大哥跟他女儿两个人相依为命,所有人都知道林大哥特别看重他唯一的女儿,从没想过续弦的想法,一心一意的照料着女儿,原来每晚推掉夜班,都是在家中照顾孩子,果然是木梨姑娘想多了,林大哥多好多讲义气的人,自己还这样怀疑他。
苏子晗正要安心离去之时,却听到极小声的奇怪的声音。
“来,爹给你吹凉了,慢点喝。”
苏子晗站在原地继续侧耳去听,那奇怪的声音却已经没有了。
“不苦不苦,病好了,爹就送你去学堂识字念书。”
苏子晗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欲要离开之时,又听到了那声奇怪的像是什么动物在吞咽的声音。
晚风习习的夜晚,带着初春的凉意,苏子晗被这个奇怪的声音吓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现在确确实实就是听到了这莫名其妙的声音,而且,这声音就在林大哥的屋中传出来的。
“咦~呜~曳~”
这下子,这莫名其妙的声音无比清晰的传入了苏子晗的耳中。
床上的小女孩极为轻的唤了一声爹爹,林大哥便无比欢喜的说:“小眉真乖,来,吃一颗甜甜的枣子。”
苏子晗探出眼睛看向房中,林大哥轻轻给床上孩子盖上被子,温柔的哼着童谣哄着孩子入睡,那只搭在床边的胳膊枯瘦的可怕,站了一会儿,听着林大哥重复哼着这个童谣的调调,劳累了一整天的苏子晗都听迷糊了,见林大哥小心翼翼的起身将女儿的胳膊放回了被中,将桌上的油灯带出了房门。
苏子晗急忙打起了精神,安静的蹲下身,他知道隔壁就是林大哥的房间,那个断断续续的细琐的怪声在林大哥关门进入自己房间之时更大了一些,身侧的窗户透出了黄光,听到屋中的林大哥不同往日沉重的脚步声,还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声,苏子晗作为衙差,岁平时胆子就挺大的,也可能更多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原因此时此刻,这个声音从房内传入墙外苏子晗的耳中之时,苏子晗心里不断的发毛。
“嗚嗚咽~”
“你也饿了吧,吃点饭就把药喝了。”
林大哥不带感情的话从他房中传了出来,好奇林大哥究竟在跟谁说话,苏子晗忍不住起身,将头趴在了窗缝中。
屋中的一切,尽收眼底。
苏子晗足足怔了一会,才移开了窥视屋中的视线,呆立了一刻,苏子晗心下害怕了起来无措的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