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言默默站立,抬眼望着衣带飘飘,神色黯然的美丽女子,想了想,开口安慰道:“师姐,终归不是没有半分收获的,他陆承业不在论战,胜算还是很大。”
换句话来说,北州没了陆承业,之后的局势,将会大为不同。
墨染香淡淡点头,神色依旧黯然,棋差一招,终究在骄傲的她心中留下一道伤痕。
但念及那个身在囹圄的男人是当年声名鹊起的紫凤先生,墨染香终是好过了一些。
人人都说,输给别人可耻,输给那个男人,不丢人。
毕竟当年北燕整国都输了,输了一个长公主给他。
临走前,墨染香自嘲一笑,“连个下狱的人都斗不过,枉我念了这么多年书。”
魏言安慰道:“师姐多半时间用来修行了,如此年纪就跻身第三境,不一样的,他陆承业大半辈子也不曾修行,才在这些事情上,有些成就。”
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哪怕败了,不丢人。
转身跟在墨染香身后,魏言轻轻敲着脑袋,这些事情,他不是不会,但终究谈不上擅长。
极意门又不是人间王朝,哪里来的那么多权谋恶斗?
又或许,是他自生下来,就没人敢对他起这种腌脏心思吧。
毕竟,他爷爷是极意门主。
毕竟,他自己,也不差。
唐国营帐中,早早就围了许多人,虽说文斗不是商陆该掺和的事情,谁让他又拿了钱?
拿了钱,又哪里有不办事的道理?
大清早,商陆就坐在营帐中,左手手掌还裹着纱布,其中那些伤药,也花了不少钱,再不过来,陆承业事后还要反悔,那才是亏到姥姥家去了。
陈二两自然也在,坐在一旁,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手脚上的铁索早已经被鲁宿断去,只是皮肤依旧黝黑,倒像是块黑炭。
这倒怪不得他,在北仓那些年,一介奴隶,身不由己,常年是日晒雨淋,干的也是些苦力活,晒黑自然是肯定的。
他握着一卷书,也不管营帐外喧闹不止,只是津津有味翻阅着。
商陆搬了一张凳子坐过去,问道:“有意思?”
陈二两抬头,又点头:“有意思。”
商陆看了一眼,是一本兵书,名《三略》。
陈二两笑道:“上次去了书店,摸了摸钱袋,只买得起这本,便买来藏着,意外发现,还是蛮有意思的。”
商陆双手抱头,笑道:“我就不是不喜欢,只是看不懂,悟不透。”
陈二两直接道:“那便是不喜欢罢了。”
商陆爽朗笑道:“好嘛,你说的对。”
陈二两便又继续翻过一页,细细品味其中字句,至于究竟是喜欢不喜欢,倒也说不准了。
说不准,也只是觉得有意思罢了。
李墨仍是躺在长椅上,毛毯盖着双腿,侧着身子,晃着折扇,意态阑珊。
营帐外有五千木具傀儡安营扎寨,营帐内,如今仅有李墨、李四、商陆、陈二两,还有一名当时就被陆承业列入名单的宗门弟子。
听说,也是个第三境的修行人,年不及弱冠,算是符合武斗规矩的。
实际上,不论陆承业在或者不在,他的眼光,大抵是没有人会否认的。
李墨只在其中换了一个名字而已。
至于其他些人,如今也还未到,毕竟武斗,还在中秋之后。
陆承业掀开帷幕,大步迈入,沉声道:“李大人,我定的名单,你改了一个名字?”
李墨施施然坐起身,拉了拉毛毯,笑道:“是啊,不妥么?”
陆承业坐下,弹指轻轻推开茶杯,说道:“若李大人觉得名单有所不妥,自可与我商议,何必私下改了上呈陛下?”
李墨笑道:“当时陆大人还在县衙修养身子,岂敢叨扰?”
陆承业难得生气,斜眼望着李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终究是念及有外人在此,便只是冷哼一声。
李墨淡然一笑,身后李四面无表情,只在心中盼着今日大人不再想吃豆腐脑了。
豆腐脑加红油黑糖,那真是常人能消受的?
他李四只是区区第四境修行人,还不至宗师,只算是常人。
大人可千万,千万不要再想吃这种乱七八糟的豆腐脑了。
加些黑糖不好吃么?
何必再添这些无用的?
陆谨也掀开帷幕入了营帐,笑眯眯道:“各位,早啊。”
商陆一脚踹了凳子砸过去。
陆谨连忙往旁边避开,身后青云后知后觉,连忙抬手抓住,放在地上,给陆谨坐下。
自一清早听闻陆承业回了陆府,青云才恍然大悟。
敢情二老爷和李墨是合伙在唱戏。
倒怪不得她想不明白,实在是,连陆谨都和商陆翻了脸,很难让人相信只是唱戏。
陆谨是最怕疼的,挨了商陆那一脚,还吐了一口血,青云才怒火攻心,失去了理智。
陆谨好言相劝,“我说陆承业啊,这大家都是替皇帝陛下干活,有话好好说嘛,生气做啥子,不至于,不至于哈。”
李墨面带微笑,意味深长地望着陆谨。
陆承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轻轻摇头,轻笑一声。
陆谨顿时心中一颤,瞧着这俩老狐狸,大约要不妙啊。
他赶忙拉着凳子,挪到商陆旁边坐下,一看商陆竟然偷看旁边陈二两手中书卷,咳了一声。
陈二两商陆两人转头,齐声问道:“不舒服?”
陆谨讪讪摇头。
陆承业有气无力道:“玉狐。”
陆谨转过头,警惕道:“做什么?”
“文斗你去。”
陆谨一脚踹翻面前桌子,茶水洒了一地,“滚你娘的。”
满座寂然。
陆承业只淡淡道:“我娘是你奶奶。”
陆谨竟无言以对。
就在此时,一名蓝衣姑娘拨开帷幕,手握长剑,缓缓走入。
陆谨眼前一亮,那蓝衣姑娘斜眼淡淡一瞥,陆谨瞧了清楚模样,顿时一萎,把屁股下凳子再往旁边挪了挪,直接靠到商陆身旁去。
商陆嫌弃道:“都是男人,别凑这么近。”
陆谨双手捧脸,幽怨道:“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蓝衣姑娘与另外一名抱剑男子,神色怪异,有些嫌弃。
想起要与这种人一齐参与武斗,未免有些失望。
大约是看穿了两人心思,陆承业笑道:“武斗与文斗虽是不同,却也不全看修为。”
蓝衣姑娘池暖淡淡点头,那抱剑男子叶天不可置否,只微微点头。
陆谨大为失望,怎出门遇上个姑娘,还是个老熟人了?
他拖着下巴,惆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