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宇端着花瓣酒杯,低头俯视群山,见到站立孤峰之上的陈二两,惊疑道:“怎么,唐国不是号称有那位论战不败的陆承业吗?怎换了一个主帅?”
周旁人人懒得回应,徐宇便腆着脸皮凑到陆茵陈旁边去,笑呵呵问道:“白恒仙子,你知道不?”
陆茵陈摇头,倒不是敷衍,这些人间事,她一向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修行已经是一件很耗神的事情了,没必要再多去耗神做一些无所谓的事情。
只是,望着唐国竟将营帐扎于孤峰之上,陆茵陈难免意外,微微张嘴,声音清冷,“唐国,似乎要败。”
哪里知道,这一句话,令徐宇精神大振,不要脸皮地掐起法诀,将坐下藤曼蒲团移至陆茵陈身旁,开始大篇幅述说他的个人见解。
其中不乏唐国临阵换将的弊端,居高临下的优势,势如破竹的战法,还有北域十二国各个主将的性子。
陆茵陈不厌其烦,淡淡回头瞥了一眼,但没有半分作用。
徐宇抬起头,连看她都懒得去看,滔滔不绝地灌输着他的战法,末了,还来了一句,“若是如此,则此战,唐国必胜,就看那唐国主帅能否悟透了。”
陆茵陈失了佩剑,心情本就不大好,身旁来多了这么一张嘴,实在忍受不了,起身飞到群山另一侧去。
徐宇疑惑,问旁边风一觉道:“白恒仙子怎么了?莫不是身子不舒服?”
风一觉点头,“大约是。”
徐宇也起身,对风一觉笑道:“还是该去关心关心的。”
风一觉连忙拉住,她究竟为何离去,你心里还没点数吗?
所幸,魏玄开口道:“都好生看着,莫说极意门失了公允。”
徐宇这才讪讪然坐下,嘴上还是道:“毕竟是一路同行。”
风一觉懒得回他了。
北域十二国主将齐聚山脚下,抬起头,见到了那座孤峰之上,大旗之下的黝黑少年。
隔有数十里,那少年依旧难掩英气。
十二主将到底是修行人,各有神通术法,目力所及,皆是眼前。
有人大笑道:“临阵换将,竟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竖子无谋,竟将自己置于孤立之地。”
“兵法尚且不懂,说是贻笑大方,都太抬举了。”
“与此等人物对阵博弈,未免羞耻一生。”
“唐国,无人矣。”
墨染香见得陈二两站立山巅,心思终于平静一些,转过身,朝着群山外走去。
拔寨之战,自当由外而内,自山外,上山顶。
各有一千木具傀儡列阵于群山之外,各国主将,面色各异,有人联手,有人独战。
墨染香,无疑是其中独战一方。
营帐中,魏言靠在椅上,墨染香说道:“准备渡河吧。”
魏言眉头一挑,问道:“师姐,你要渡河?”
墨染香问道:“为什么不?”
魏言道:“山路好走,所以费时,人人尽知。”
墨染香深觉欣慰,以前那个小师弟,终于肯动脑子了,“所以,唐国主将若是不傻,渡河之处,必有埋伏。”
魏言问道:“那为何还去?”
墨染香拉过地图,纤细手指拂过,停在大河中段。
魏言看了一眼,说道:“此处大河宽阔,激流湍急,若无浮桥,渡河是很大险事。”
墨染香站起身,面对宽大图纸,轻声道:“当时县衙取到考题,我以为是假,但我依旧当真来想,当时以为的,是要陆承业误以为真。”
她自嘲一声,“如今看来,误以为真的,还是我。”
魏言张开口,没有说出话来,墨染香却目露坚毅,沉声道:“但我确实想过,若是陆承业来攻,他会以何法子攻城。”
她指着大河中段道:“以险渡险。”
魏言道:“灯下最黑,纵是再险,伤亡,也绝不会高过伏击攻战。”
墨染香道:“如今陆承业不在,但我,在。”
墨染香缓缓放下袖子,轻声道:“我便以陆承业之法,大败唐国。”
何况,她虽中计,兵种选择的劣势,反倒成了优势。
重甲虽适宜冲锋拔寨,渡河,却是格外费力,既无浮桥,只得自行伐木搭建,匆忙之下,其承重只怕大有限制。
其余各国主将事先不知考题,多是平均分配,如此下来,重甲兵也要占了小半去,她倒是有些期待见着其余诸国主将渡河的窘境了。
墨染香缓缓走出营帐之时,其余十一国主将,已是各有谋划。
终究还是有人选了山路,只是要绕大河而行,山路虽平稳,未免过长,只怕没有个十来日,是无法攻寨了。
亦是因此,仅有一国选了山路行军。
这一国便是,北仓国。
三皇子云帆拉过地图,筹谋许久,思忖多时,在三名副将面前提出战略之时,三名副将均是面露难色,纷纷劝言,说是绕行山路,未免费时,若是渡河,明日可达山脚,届时是战是困,可观局势,再下定论,大有回转余地。
但云帆拒不采纳,毕竟,他才是主将,渡河那是险路,又无浮桥,山路虽说费时,到底是个安全去路,多费些时间罢了。
反正这文斗又无期限。
反正那唐国主将是个无名小卒。
若是换作陆承业来,他倒是还要担心路上受伏。
又是闻听其余各国均要渡河,云帆冷笑一声,尽是些急功近利之徒,渡河虽快,那是险地,如今局况,又无人以兵换械,哪里来的浮桥渡河?
强行渡河,必有损伤,届时攻上了山顶,兵力必然耗损,只怕其中大头,还是在渡河之处。
这样的结局,那又有何胜利可言?
陆承业不在的论战,就该无死无伤地拿下阵地。
这样的结果,才叫胜利。
云帆当真是瞧不起那群急功近利之徒,那群老家伙实在不懂论战的意义所在,更不懂阵斗的优雅。
着实让他失望,若北域十二国其余各国均是这样的人物当局,他真是耻于为伍。
又或者,墨染香是个例外?
三名副将均是熟读兵法的将帅之才,在北仓国享有爵位在身,若不是北仓皇帝诚言相邀,欲给这最宠爱的皇子造势,他们可不会屈尊来任一副将。
眼见主将坚持,三人也不再劝,只在心中期盼着,那唐国主将虽硬搬兵法,还是有几分才干才内才好。
围山之时,也好多撑些时日,等他们北仓国绕行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