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于飞拉着商陆去了城外山上,所幸是离着那灵蛇窟还有二三十里路,否则只怕也要出大问题。
蛇蜕灵液全在他肚子里了,也不知道那灵蛇如今作何想法,但想必一旦知道商陆来了,而且吞了它的蛇蜕灵液,就是拼了命也要把他咬死当场吧。
“师父,你看着要怎么指点徒弟?”
风于飞双手负身后,白裙随风飘,人立树梢上,背月黛眉弯,若不是那精致的面容还稍显稚嫩,倒真是颇有一副仙子临尘的气质。
“你觉得呢?”
风于飞问道:“要不然,直接过手?”
商陆点头道:“好,就这样空手来打?”
他又问道:“我要不要留手?”
风于飞歪着脑袋,难得俏皮道:“师父,反正是指点,还是同一个境界的好嘛。”
商陆讪笑,是难为她了,要压境界和商陆过手,还要把话说得这么好听。
风于飞从腰间抽出一条红绳,绕在左手手腕处,抬头说道:“师父,这是风家珍藏的秘器,平时用来打磨根基,压制境界,正好合适呢。”
她伸出手,宽长袖子滑下,露出白皙小臂,那条细绳微微发亮,似乎真就锁住了她的境界。
风于飞轻轻抬脚,落在地上,一步一步走到商陆面前三丈处,说道:“师父,好了。”
商陆满意点头,风于飞双手抱拳。
商陆也双手抱拳,风于飞却突然出手,纤细腰肢扭转,一拳砸落,商陆连忙抬手。
但风于飞拳势一变,改拳为掌,翻转中拍开商陆双手,又抬脚往商陆胸口点去。
在她面前,商陆也不必隐藏小抄术,直接动用极意门奔雷手,拖着雷霆,将拳头迎着那脚掌递出去。
风于飞却似早有预料,没有硬接,又是将招式变换,将身子往下一压,避开那一拳,一掌拍在商陆小腹。
商陆连退三步,拍拍衣衫,抬头道:“厉害。”
风于飞双手又习惯放背后,抬脚,伸直,一步踏下,说道:“师父,你这样不对。”
商陆问道:“如何不对?”
风于飞那一步踏出,再往前去,双手不断拨动,似连掌风也成了利剑,刮得商陆面颊生疼,他双拳不断推出,但风于飞总能在他力道将出未出之时拍开,又能在他力道将尽之时,趁势贴近,拳掌推递。
十来个回合下来,商陆连她衣衫都未碰到,已经受了她三脚,若非不是击在他骨折的胸口,商陆只怕是早已经落败。
他自然也察觉了,风于飞不止将境界锁住,连术法神通都未动用,便已经将他压制。
商陆皱眉,如此情况,似乎只有当时在忘川河边与魏武一战时才能一比。
但当时商陆以战练武,很快胜过魏武。
此刻,却又不同。
单论第二境战力,十个魏武来了,只怕也不是风于飞对手。
商陆轻声一叹,虽说是他徒弟,但徒弟比师父强这种事情,未免还是让人难过。
又是一拳落空,风于飞贴着商陆身子,绕到他身后去,双手扣在商陆肩膀,弯腰将商陆甩了出去。
商陆在空中翻一个身,一记大手印拍出,依旧落空。
风于飞似是早有预料,将商陆甩出后,早已经往后退去,手持一根树枝甩出,如同利箭。
商陆自是见过她随手一扔的威力,不敢大意,既已在空中,避无可避,便只得将真气凝在手中,将那树枝握住。
拖着商陆飞出十来丈后,他终究是将树枝握住,随手扔在地上。
心中不由得佩服,风于飞这一番攻势,当真是环环相扣,虚招贴近,又将他甩出,在空中避无可避,再有飞箭追来。
若不是商陆真气浑厚,有大手印让她退出数十丈,那一箭他怕是接不下来。
若不是风于飞锁住了境界,那一箭他也是接不下来。
若不是风于飞手中无剑,他更是接不下来。
风于飞望着商陆落在地上,却不再趁势而为攻去,反是将双手放后,黛眉微弯,说道:“不大对哩。”
商陆微微喘气,问道:“如何不对?”
风于飞说道:“既然是师父,大手印本就该让我避无可避啊。”
商陆无奈道:“天底下哪有避不开的神通?”
“不对,师父的大手印,不应该有人避开的。”
她仰着头,望向商陆,双目微微笑,“师父当年总是如此,明明将境界压在宗师境,那些大宗师除了硬接,也是没有法子的。”
“可是啊,硬接又要受伤,那样子,才叫大手印嘛。”
商陆挑挑眉头,这约莫是他第一次听说,宗师一掌,能逼得大宗师硬接?能打得大宗师受伤?
她颇为苦恼,头疼了那么片刻,小姑娘突然双眼发亮,笑呵呵道:“师父,反正大家都不对,不若徒弟师父一起修炼?”
她眯起双眼,清丽脸蛋笑得纯真,“正好徒弟又多知道风家一些隐秘,指定是可以让师父成为天下第一的仙人的。”
商陆欲言又止,有这个闲心,她自己修炼成天下第一的仙人不好吗?
风于飞靠到商陆旁,拉着他小臂,竟开始撒娇,“好嘛,师父?”
声音甜甜糯糯,又将鼻音拉得极长,商陆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低头望着这么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约莫,还真没几个人受得住。
商陆望天长叹,完了,一世英名,怕是就要毁于一旦。
徒弟来教师父,算是哪门子的事情?
传出去,他还活不活了?
然后,风于飞拉着商陆去训练了,还美其名曰,两人的修行都不够,还不若是都放弃了神通术法,纯粹以寻常拳脚过招。
也算是磨炼搏斗技巧?
再之后,没有半分意外,商陆不到十招就被风于飞一掌拍在地上。
也不知为何,商陆分明看到她背过去时候,嘴角微微翘起,但一转回身后,又是一副平静模样,认真指着商陆,一板一眼道:“师父,最后那一脚,似乎不大对哩。”
她认真道:“你自己常常说,打架是一门技术活,不止要考虑自己出招,还要揣测对手路数。”
但是,她又为难道:“可是如今师父没有修得天命之眼,又不像陈二两那样天生武道真眼,怎么料敌先机呢?”
商陆坐在地上,喘了两口气问道:“你修得天命之眼?”
风于飞耸肩道:“那倒没有,天命之眼又不是寻常术法,随便就学会,师父当年可也是付出了好大代价才学会的。”
商陆好奇问道:“什么代价?”
风于飞摇头,“不知道,师父又从来不说,就有一次喝醉了,偷偷哭着鼻子说宁愿不学。”
商陆赧颜,连忙换了一个话题,“那你又怎么看穿我的路数的?”
风于飞睁大眼睛道:“就这样看出来的呀。”
她蹲到商陆面前去,四目相对,各自平静中,突然伸出手抹去商陆脸上灰土,轻笑道:“师父,我老早就想这样了,好像照顾小孩子一样。”
商陆无奈道:“你说不说?”
风于飞刚收敛笑容,一看到商陆脸上被她抹得更脏更乱的灰土,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商陆瞥了一眼,她才连忙忍住,认真道:“大约是师父以前说的,真正的打架不是莽夫该做的事情,还要学些医术,好像还是陆谨叔叔教师父的,说人的思想,总会在不经意间透过肢体流露出来,多半是极微细的神色动作,但这是大宗师也避免不了的。”
商陆似懂非懂,他也很清楚,这门技术,可不是三两日就可以练成的。
他还是适合以战练武。
于是,他又开始了被风于飞捶打的指点徒弟。
也不知为何,商陆觉得风于飞竟捶得有些起劲?
连在三九巷分别的时候,都还有些不舍?